“你我朋友之意,何谈忠诚二字,不过是诚信罢了。”
“好!”江凤来听罢后,高兴地会心一笑,“既然你如此说,我还能说什么,晏苍陵,我江凤来,字初云,请多指教!”
“晏苍陵,字慕卿,请多指教!”
“哈哈哈,走,我们一块儿上路!”
“走!驾!”晏苍陵扬鞭跃马,化作羽箭般同江凤来一前一后地冲了出去。而后方,季临川看他背影的眼中,正含着无限的笑意。
烈阳高照,长风相送,映照着热血男儿的赤诚之心。
☆、第一一六章 ·宋律
“呀?”
“嗷呜?”
“嗯?”
此乃两夫夫同一只白虎,在见到了所谓的新任亲王时,所发出的感叹。
季临川乃是初次见到傅于世,只看一眼,便知对方并非普通人物,啊呜也是一片好奇,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盯着傅于世看了许久,忽而窜到了傅于世的脚下,绕着他跑来跑去——啊呜有一点通灵之处,便是能分辨得出好人坏人,若对方不怀好意他则会狂叫,但若对方亲和无害,它则会同对方亲热。很明显,啊呜此次是认为傅于世毫无威胁。
晏苍陵相比两人却是惊愕了大眼,双唇一开,方想询问究竟怎地回事,但目光扫到傅于世身后的所为亲卫时,眼底一沉,同傅于世对视了一眼,两人即刻打起了官腔,一个客套地拱手恭喜亲王上任,一个绷着脸冷冷地颔首,将自己的来意道明,一问一答的言辞极其地客套,让人完全感觉不出这两人其实彼此认识。
季临川也跟着偶尔比划手指询问——因有外人在场,季临川扮作了哑巴。
傅于世只摆出了一副冷冰冰的脸庞,偶尔方续上一言,晏苍陵则扯着一抹看似尴尬的笑容应对,整个场上气氛凝僵,给人以傅于世咄咄逼人,掌握主动之感。
傅于世身后的亲卫,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在晏苍陵唤人带傅于世同亲卫下去歇息时,那些亲卫方离了傅于世,拱手退下。
待亲卫都走尽后,晏苍陵并未立马认人,而是唤下人,将傅于世带到了客房,让其好生伺候着。
之后,两人一直都假装毫不相识,吃饭时皆是打着官腔,客套地相互吹嘘,但是,在亲卫看不见的之处,晏苍陵悄悄地将一张纸条送到了傅于世的手心里。
傅于世面上却毫无波澜,淡定地吃完晚饭后,便离开了。
这等尴尬的情况,直待夜间十分,方有所改变。
此事夜深,月上中空,晏王府内一片的烛火歇了,连守在门外的亲卫也渐而打起了盹,躺在床上睡眠的傅于世忽而睁开了眼,翻身而起,目光一凛,稍稍将目光落到守在房外的亲卫,确认无人发现自己时,反手到枕头底下,对着床板敲了一敲,听到下方回应的一声后,他将手往床板上一摸索,摸到了一处凸起的机关,将其一旋,床底下便露出了一个通往下方的地道。
他沉了沉脸,即刻朝地道下走去,同时刻,里头易容成他的人便回到了他床上,假扮做他在床上睡觉,混淆他人视线。
整个动作利落而快捷,前后不过转眼,这睡床上之人便换了个人。
下了地道之中,傅于世正见等候多时的晏苍陵,正翘着脚,闲适地品着一杯香茗,而季临川则有些困意地抱着啊呜趴在桌边打盹,时而点点头地惊醒,时而又歪着脑袋睡去,啊呜也学了他十成的模样,一会儿挠挠爪子摸摸自己的脸,一会儿发出一声脆生生的虎叫,啊呜啊呜叫着又睡了过去。
看啊呜这滑稽的模样,傅于世板了一日的脸,终于稍稍松动,泛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坐罢。来,喝些茶提提神。”晏苍陵笑着就要替他斟茶,但傅于世一手横来,声音略沉,眉心骨也沉到了底去,“不可,口中留香,身上带茶味,都易被人发现。”
于是晏苍陵便放下了手,连带自己的茶都端起,放到了一处的角落,以免茶香熏到傅于世的身上:“还是你心细,是我疏忽了。”
“你若一个来月都被人如此监督,你也会变得如此敏感的。”说这话时,傅于世自进府来,一直紧绷的声线终于有所松动,声音都放柔了不少。
“究竟怎地回事。”晏苍陵小声地询问,轻柔地将季临川背上披着的披风紧了紧,目光柔和得如沐春风。
“他便是那个人?”傅于世不答反问,目光如胶般凝着在季临川的身上,季临川虽是易了容,但在骨子里却透出一股让人舒服的清和之气,连人心都跟着暖了起来,“不错,怪道你喜欢他。”
“嗯?”晏苍陵不明所以,“你只看一眼,便知我为何喜欢他?”
“直觉罢了,”傅于世摇首,并不再将此话续下,转而道,“他的易容可安全?”
“是鱼香给他易容的,鱼香你也曾见过,他易容手段如何,你也明了的。”
“手段虽高,但有一样易容不来,”傅于世声音一出,便犹如一枝狠戾的箭,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力劲,狠狠地穿刺到晏苍陵的心中,“眼睛。”
晏苍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僵在了空气中:“你的意思是……”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傅于世淡然地道:“你若是憎恶或是喜爱一个人到了骨子里,你说,你会连对方的眼睛都认不出么。容貌可改,声音可掩,但眼却无法改变,你说你若是带他上京,天子可会从他的眼认出他?”
“呵,”晏苍陵松了口气,将手一摇再摇,“那我便寻人易容成他的模样,随同我上京。”
“你舍得丢下他么,”傅于世一声横c-h-a而入,让晏苍陵的身子僵了一僵,“若是丢下他,他在此地出了事,你该怎办。京城同南相相去甚远,待你知晓他出事时,已是一个月后,你舍得么?”
“让我一块儿去罢,”带着迷糊的声音一落,季临川从桌上撑起身,轻扯背上披风,斜过目光,再次强调,“让我去罢,我会小心一些的。”
“璟涵,”晏苍陵担忧地叫唤一声,“可是那人……”
“让我去罢,”季临川甩开自己的倦意,坚定不移地目光直s_h_è 入晏苍陵的心底,“晴波的悲剧不可再发生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晴波,同自己的心上人一错再错。”
“要去也并非不可,”傅于世直指着季临川的眼道,“但你这眼得改。”
他顿了一瞬,将自己到来的前因后果都仔仔细细地道出,末了还道:“跟着我来的亲卫中,既有安天仁的人,又有王恩益的人,但人数不多,还挺容易解决。但若是更多的人见着你,记着了你的眼,将其绘制送到京城,你又该怎办?再者,你总归是要上京的,若想不被人发现,你这眼必得改。”
“能怎么改,难不成还戳瞎了不成!”晏苍陵有些气恼了,眉心都狠狠地挑了起来。季临川却相对镇定,一手按上晏苍陵的手背轻轻一拍,自己的眼转了几转,思索着该如何办。
“眼不可改,但眼神却是可改的,”季临川沉然地回道,“那么,若是这样呢……”声音一落,柔和的眉眼瞬间变换模样,唰地一下,竟狠戾如刀,锋芒直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怨毒,一下子,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变。
晏苍陵同傅于世同时一怔,晏苍陵喜上眉梢,拊掌大乐,叫了数声“好”,但傅于世却较为心细,咬了咬牙,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你在宫中时,可曾对他做过这般眼神。”
季临川身子顿僵,这眼神是萃了毒的,在宫中受尽折磨时,他没少出现过,傅于世如此一说,便将他的欣喜之火给熄了个一干二净。
“是以这眼神不宜出现,不然安天仁仍旧会认出,”傅于世敲了敲自己的下颔,沉吟道,“世人皆传晏王畏妻如虎,你不妨试着做些凶煞的眼神,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你强势的一面,而慕卿你则相对变得弱势一些,给人以软弱之态,也可让安天仁对你完全放下心防。虽说效用可能不大,但好歹王妃你的气势同原先不同了,这般兴许可以避一避。”
季临川同晏苍陵对视一眼,双双表示赞许。
不过,晏苍陵眉头又蹙了起来:“先前李公公到来时,便曾见过璟涵,若是他……”
“这你便放心罢,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李公公现今同你是站在同一条线上之人,此次公主退亲,我做亲王也是他相助而成的。但你若怕李公公走露了风声,可在有人问起时,私下道你因上次圣旨让你将娶公主之事,引得善妒的王妃生怨,久而久之,他便成了这副管束你的模样。”
“哈哈哈,”晏苍陵扬声高笑,拍了拍傅于世的肩头,指着他点了点,“你这计谋好啊,甚好甚好!也幸而有李公公,向天子推荐了你,如此我方可放心地前往京城。那我们前去京城之时,芳城同南相,便交由你了。”
“你切莫高兴太早。”傅于世一手搭上晏苍陵搁在自己肩头的手,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让晏苍陵面上瞬间如遇寒风,凝成了坚冰怔在当场。
“因我身份较为显贵之故,我先了一日离开京城到南相而来,是以,我估摸着明日,南相新任的节度使便会到来,因此……”
此话究竟何意,一说便通。晏苍陵同季临川对视一眼,双双脸上现出了愁容。
桓朝朝廷军队统分两种,一种乃是府军,一种乃是王军。一般而言,王爷掌控王军,节度使掌控府军。晏苍陵还未被架空权利前,乃是手握军权的王爷,他手上的军队便是王军,王军出则为朝廷军队,入则为王府的亲卫。但若是节度使,则其手握的只有府军,是以新任节度使到来,晏苍陵目前掌控的西平军便得归节度使所管,他能掌控的兵权便全都落空了,只能掌控几个不成气候的普通亲卫。但有因府内亲卫都是南相刺史临时招来的,能力高低不平,又未受过训,短期内是无法成为晏苍陵的助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