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打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当他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时,嘴里还在喊着“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小姐看着这般血迹淋漓的模样嫌恶地转过了头:“走!莫耽搁了咱们时刻,一会儿派人去砸了那家店,敢打我,要你好看!”她的眼里流�c-h-a��一丝狠戾,忖得脸上的红掌印愈发明显。
那几个守卫授意,走到路知意面前啐了几口,又踢了几脚,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寂静的路上,来往的行人很多,但是每个人都将这事放在了眼底,却是知道这江府之人的暴行,不敢上去助路知意。如今眼看着那小姐走了,有些喜好路知意烧饼的人,想上去拉他起来,却在对上门口守卫那虎视眈眈一副过来扶便有你们好看的眼神时,吓得退缩了一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路知意艰难地爬起,又倒下,倒下,又爬起。
最后,路知意才挣扎着摇晃身体起身,带着零星的血渍离开。
有的好心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待得远离了那些守卫的视线,才过去搀扶他,然而他却打开了搀扶的手,喃喃着继续前走:“我不是傻子,我不需他人的怜悯……”
几个人看着他那模样,心里都酸酸涩涩的,一路跟着他慢慢地走回去,但半路都被他赶走了。
当他慢慢移回烧饼店时,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砸了,匾额摔落在地,裂成两半,里头的所有桌椅被掀翻,烟尘滚滚,厨间被捣得一团糟,烹调器具都被砸烂了。他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渍,便弯下腰,静静地捡起那些东西,好好摆放起来。
即使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无怨无悔。狼宣告诉过他,他不是傻子,他不能一味地受人欺辱,要学会反抗,而这一次,他终于反抗了,哪怕受了伤,但至少他打了那女人一巴掌,也告诉了他,自己不是傻子,自己即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也是不会怕她的。
三日后,狼宣带着一脸笑意地出了森林,行到城里头。
那一日归去,原来是他已成仙的好友来访,私下带来了两粒圣药,言说只需服下那粒药,成仙指日可待。他服下后,便接连修炼了两日两夜,竟觉浑身舒爽,全身经络相通,妖力也大涨了不少,如今只需过不了十日,再服药修炼一次,便可成仙了。
他一脸喜�c-h-a��去找路知意,便想将这个喜事告诉他。他修炼了千百年,等的便是这么一天,如何能不喜。
可是,当他看到那紧闭着门的烧饼店时,心里忽地一凉,这店门前零星散布着落叶,竟无人打扫,每一个人行过,似乎都是故意绕开一般,不敢过去。
这一萧索的画面,在暗示着这家店已经有几日未曾打理过了,他愣愣地抬头,惊见那店招没了踪影,墙壁上头一片空荡。店招乃是一家店必不可少的,如今店招没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不敢相信。
错愕之余,他急忙�c-h-a��了店后头路知意的家里,重重地扣着门扉,可是一直都未有人来开门。
莫非他走了?
脑中刚透�c-h-a��这个消息,他便运起妖力,将门推开,然而入眼的情况,让他陡然生出莫名的恐惧。
知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夺命
刺入狼宣双目的,是一个瘫软在地上的人,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没有一点动静,即便狼宣冲门而入的声音有多大,那身影依旧未动,宛如死了一般。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冷息,冲进狼宣的胸腔,激起他最深处的恐惧。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身体,狼宣忽而生起了惧怕,全身如坠冰狱的冷,他开始害怕,害怕走过去时,抱起的是一具冰冷多时的尸体。
颤抖的步子差些站不住脚,他重重地吞吐了一口,才沉下呼吸,迈着极缓的步子,朝那具身体走过去。
咚咚咚,随着步子的接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伸手触上那具身体时,跳动得最为剧烈。
但,在触上的那一刻,他心头搁着的大石终于重重放下,还有体温,路知意还有体温。
狼宣欣喜地不知所措,竟然为此事愕然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抱起路知意,查看他的状况。
然而,入目的苍白脸颊让他方落下的心,霎时又狠狠地揪紧了。只见这本清秀的脸庞上,落着不大不小的淤痕,青青紫紫的好不难看,而他的呼吸极其微弱,暗含着灼烫的热息。
霎时间,一种剧烈的疼痛在胸腔中炸开,狼宣立时反应过来,猛地抱起路知意,冲了出去。
现下不是纠执路知意发生何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救治路知意。
狂风呼啸着吹进狼宣的耳眶里,涌进他的胸口。低眉望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胸口的痛又深了数分,他疯了一般地冲回了自己的狼居,大声呼喊狼居里大夫的名字:“贪狼!”
眼前白光一现,一个人影迅速地现在了狼宣的面前。
“快,过来给他探病。”虽是面带急躁,狼宣将路知意放到床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贪狼领命,立马到了床边,拉过路知意的手,把起脉来。
时光在狼宣滴落的冷汗中流逝,许久之后,贪狼才放下了手,郑重地对着狼宣道:“王,他的情况不妙。”
好似一盆冷水泼到了狼宣的头上,淋得他一身冰冷,他怔愕地望着那静静的睡颜,攀着贪狼的手臂,抖声问道:“不妙是何意!我要你不论用何手段,都要将他治好!”
然,贪狼在下一瞬敛下的双眸,让狼宣的心如坠深渊。
贪狼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嗑了几个响头,沉声将话语里的悲戚道出:“王,请恕属下无能,路公子的身体本便不大好,后来受过了不少击打,身体的内伤早已落下。现下又经过重击,这身体早已遭受不住,加之现下多日未探伤,只怕……性命难保。”
晴天霹雳乍然在耳边作响,狼宣睁大了双瞳,愕然地喃喃着道:“性命难保……性命难保……”
他侧身回望那个呼吸低弱的人,思绪忽而飘扬到了一年以前,漫天雪地,是那个人的手抱住了他,用他那孱弱的双手将他拥进温暖的怀抱里。而现下这个人,将要离自己而去了,将要离自己而去了……
狼宣震惊地踉跄了数步,忽而,失了风度地揪起了贪狼的衣襟,怒声道:“你方才只说性命难保,却未说性命不保!他定是有救的可对,可对!说啊!”
耳边猛地灌入放大了数倍的厉声,贪狼的身子一抖,低垂下了眸,认罪道:“王请恕罪,路公子的性命用凡人的法子是救治不了,即便是现下勉强救活,但他的五脏六腑都俱有损伤,也活不过多时。”
“屁话!”袍袖震怒地一拂,狼宣原先温润的脸上浮现了愠色,“凡人的法子救不了,便用我们妖的法子救!”
贪狼的眸色更暗淡了,他抿了抿唇,正对上狼宣焦急的双目,低声道:“王,他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承受我们妖族的灵力。”
话音一落,狼宣双眸里霎时失了精魂,是极,路知意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哪能承受得住他们妖族的灵力,一旦用妖力救治,只怕顷刻便爆体而亡。
原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知意离开人世,而后再到冥界,去探他么。
心痛得无法呼吸,狼宣回身坐下,轻轻地揽起了路知意,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发一言。
从何时开始,路知意进驻到了自己的心田,在里头生根发芽,汲取他心头所有的养料了。
原先不过是感恩,后来,便不由自主地问他的纯真所吸引,渐渐地不能自拔。
轻轻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狼宣眼里忽而生出了一丝凶狠的戾色,瞬时,他手上凝起了一团白光,慢慢地朝路知意的胸口按去。
与其让他带着痛苦而死,倒不如,自己亲手送他安心上路!
“王!”霎时,在狼宣的手即将按上路知意的胸口时,贪狼大喊出声,及时阻止了狼宣。
手微微一顿,立时便将白光收起,狼宣侧头,冷声问道:“何事。”
轻轻吁了一口气,贪狼解释道:“王,要想救他,也并无可能,只是,需要王您牺牲一些了。”
眉头蹙了起来,狼宣不解地问道:“需要本王做些甚。”
贪狼眼珠子划到了一旁,迟疑地道:“属下听闻前不久王的好友曾赠与王两粒圣药。”
双眸微微一眯,涉及到自己所钟爱之物,狼宣的表情也变了:“那又如何?”
察觉到狼宣的怒气,贪狼吞沫了一口:“属下听闻那丹药乃是天界极品圣药,不但可固本培元,还可增长功力,因而属下设想,若是给路公子服下此药,兴许便能增强路公子的体质。路公子虽是凡人,不能接受妖力,但因着天界的灵力与人界的灵力相仿,是以此丹药不会给路公子身体带来威胁。而他服下此丹药后,再用以妖力救治,便可让其保命了。”
狼宣的双眉里勾起了一抹迟疑的弧度,那圣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听闻好友说,他百年了才练出了两粒,一直不舍得吃,方赠与他,若是将其喂给了路知意,那么自己的成仙之路,更是久远了。
他修行了千百年,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莫非便要因着路知意一人而放弃了么。再者,为了救他,自己还得给他输入妖力,如此这般,他的妖力大减,成仙日更是久远。
思虑之下,他开始犹豫了,闭上双目,将成仙与路知意放在了天秤上,平衡着彼此的价值,可原先倾倒向成仙那方的秤,忽而转移了方向,渐渐向路知意倾斜,但在即将倾倒于路知意时,成仙那头却忽而压过了路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