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作者:DrTwins(上)【完结】(5)
然而丰谷远平素总是教导弟子行事不可太过狠辣,因此钟明镜对这种大开杀戒之事往往退避三舍,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当然,这不妨碍大部分人都对此津津乐道,还夸赞白氏兄弟英雄了得。
秦凤很不喜欢昆山派的人,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便也依样还礼,试探着问道:“我看白兄气色不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元喜闻言面色更加惨淡,喉头滚动几下方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几个月前家兄……家兄不幸遇害了。”
“什么,白大侠竟然遇害了?”秦凤心下吃了一惊,白元善虽然是他当年的手下败将,但武功不低,怎会突然丧命?
最重要的是,白元善死了,白元喜来找他们做什么?
一旁白元喜双眼微红,嘎声道:“那日……那日家兄下山办事,傍晚还不见回来。小弟一直心神不宁,便下山想去找人。熟料……熟料……”他闭了闭眼,悲声道,“家兄在山门下便遭了毒手,守门弟子也没剩一个活口。”
“白兄,且先节哀。”秦凤顿时敛了神色,道,“恕兄弟冒昧问一句,贵派遇害的弟子都是遭谁杀害?又是……如何毙命?”
昆山派死了这么多人,固然是震惊江湖的大事。但是白元喜不去追查凶手,反倒巴巴地跑来琅山,定是有什么缘由。
白元喜闻言揩了揩眼睛,忽然抬头看向俞秀莲,一字一句道:“小弟虽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但鄙派遇害弟子全身上下没有别的伤口,皆是眉心中剑,一剑致死!”
钟明镜还未听懂白元喜言下之意,秦凤与俞秀莲脸色已变了。
“难道白兄怀疑是……”秦凤看了一眼俞秀莲,“是柳乘风杀人?”他的语气很奇怪,尤其是在提到那个名字时,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白元喜嘎声道:“不错!除了柳乘风,谁还会用这样的手段?”他死死盯着俞秀莲,“当年柳乘风这恶贼是死在俞二侠刀下的,白某斗胆问一句,这姓柳的可是真的死了?”
钟明镜听得先是心下一惊,继而便是一头雾水。他不由心想,这柳乘风是谁?又怎会死在二哥刀下?要死也该死在二哥剑下啊!他看了眼白元喜,心想一定是这位白二侠伤痛过度,错把“剑下”说成了“刀下”。
厅内静了半晌,才听得秦凤缓缓开口道:“白兄这话,倒像是来逼问我兄弟。就算柳乘风当年侥幸未死,白兄也该去找那厮报仇雪恨,来找我们又有何用?”
“这般说来,”白元喜咬牙切齿道,“这柳乘风果然未死了?”他像是终于找到愤怒与怨恨的发泄对象,神色顿时凄厉起来。
秦凤冷冷道:“秦某可没这么说过。只不过柳乘风生x_ing狡诈,那时舍弟又身受重伤、悲痛过度,”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俞秀莲,方才沉声道,“他若诈死,也不是没有可能骗过舍弟。”
钟明镜心下不由地一沉,不禁扭头朝俞秀莲看去。却见后者神色平静,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白元喜捏紧拳头看着俞秀莲,半晌才扭过头去,恨声道:“俞二侠好本事,杀了的人还能活转来,真是……真是可笑至极!”
“白兄这话就不中听了,”秦凤脸色一沉,“你可亲眼见着柳乘风杀人了?既是没有,凭什么断定杀人者是柳乘风?既然不能断定是柳乘风,那你这般说我兄弟,我们却是生受不起。”
白元喜浑身发抖,怒道:“除了柳乘风,谁还会这样杀人?我白元喜今日来此便是要向俞二侠讨个说法,那柳乘风死在你手上,如今却重出江湖大开杀戒,俞二侠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他说罢狠狠瞪向俞秀莲,仿佛他的兄长不是被柳乘风杀害,而是死在俞秀莲手下一般。
“白兄且先息怒,”秦凤却缓和了语气,似笑非笑道,“若是气坏了身子,还如何为令兄报仇雪恨。”
白元喜冷冷道:“不劳秦大侠费心。”他一想到如果不是江湖盛传柳乘风死在了俞秀莲手上,他大哥未必会一时不察遭柳乘风杀死,心中便恨得滴血。
“白兄此言差矣,”秦凤平静地摇摇头,“几位千里迢迢来我琅山派,总不是砸场子的吧?咱们不妨从长计议,都是江湖同道,不要伤了和气,反叫暗中使坏的那人看了笑话。”
既然给了台阶那便不好不下,毕竟不能为此撕破脸皮。白元喜于是定了定神,施了一礼:“小弟方才心神激荡,说话冲了些,得罪。”
“好说好说,”秦凤道,“几位一路赶来想来也是辛苦了,不如先在鄙派住下,一洗风尘,如何?”
白元喜颔首道:“如此,麻烦秦兄了。”他此来也不是杀俞秀莲泄愤的,而是直觉对手厉害,所以要拖琅山下水而已。
秦凤如何不知白元喜唱这一出戏是为什么,但他只是心平气和地叫来几个小弟子,将昆山派这几人引至客房歇下。临走前他拍拍俞秀莲的肩膀,方才陪着白元喜出了正厅。
钟明镜看那几人走远,忍不住问仍站在原地的俞秀莲道:“二哥,那柳乘风是何许人也?”
“魔教前任教主韦清风的结拜兄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俞秀莲很久之后才开口,“十三年前死在……我的手上。”
罕见的,他一次开口说了这么多话,俞秀莲已想不起自己上次一口气讲这么多是什么时候了。
钟明镜看看俞秀莲脸色,不敢再问。但他想起方才秦凤说当年俞秀莲身受重伤、悲痛过度,却忍不住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现如今白元善横死,杀人者会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柳乘风吗?
钟明镜暗自扳着指头数了数,十三年前他还未拜入师尊门下,但他三哥陈季已经十来岁了,应当记得此事。于是钟明镜同二哥分开后,便溜到三哥房中,想问问当年的事情。
“白元善死了?”听钟明镜讲完来龙去脉,陈季先是惊讶于白元善之死,显然也一时没有料到昆山派来人竟是为此。
钟明镜颔首道:“他的兄弟白元喜是这么说的,应当不会是骗人。”
“白元善武功也算得上数一数二,能一剑杀了他,还只留眉心这一点伤痕……”陈季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深觉此人用心险恶、手段不低。
钟明镜问道:“所以会是柳乘风杀的人吗?”他一双眼睛认真地望向陈季,心想三哥果然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从来没人和自己提起过呢?
“柳乘风已经死了。”陈季提起这人,神色便是一冷。
钟明镜道:“可白元喜说除了柳乘风……”他想想白元喜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平,但还未说完陈季便打断了他。
“你听那蠢货扯淡,”陈季不耐烦地说,“只要是个比白元善武功高的,都能从眉心一剑刺死他,难道除了柳乘风别人都做不到吗?”
钟明镜于是立刻问道:“那会是谁呢?”他也希望那人不是柳乘风,这样白元喜就没法再为难琅山派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陈季没好气,又问道,“二哥呢?”他心中不是十分确定俞秀莲会不会被此事影响,毕竟当年……
钟明镜则答道:“回屋了吧,都这个时辰二哥肯定睡下了。”
俞秀莲每日作息十分规律,雷打不动。钟明镜从未见他过了戌时还不歇息,或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
“那大哥呢?”陈季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继续发问。
钟明镜老实回答:“陪那位白二侠从长计议。也不知道他们大老远赶过来,气势汹汹的有什么意思。难道白元善被人害了,还是二哥的错不成?”
“那又有何办法,”陈季嗤笑道,“有些人就这般不讲理,还不饶人。”他自然认识白元喜,琅山派和昆山派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他们之间素来没什么交集,仍旧处在互看不顺眼的阶段。
钟明镜闻言不由担忧地问道:“那大哥怎么打发他走?”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陈季说罢赶他回房,“去去去早些去睡,小孩子家家不兴熬夜。”
钟明镜扒着桌角连忙道:“等等三哥,我还有一事相问。”他顺便在心中加了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子!
“什么事?”陈季斜眼看他,大有一副你若是还不回去歇息明日便罚你站桩半天的架势。
钟明镜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柳乘风与二哥有仇吗?”他还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样才知道如何去帮大哥、二哥的忙,而不是添乱。
“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陈季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个名字一再提起,让他心中那点沉痛的回忆仿佛重新鲜活了起来。
钟明镜则是呐呐答道:“我听你们说柳乘风武功很高,但二哥拼着重伤也要杀了柳乘风,那想来是必有仇了,对不对?”
“是有仇,血仇。”陈季言简意赅,不打算让这个小家伙接着套自己的话,“别跟二哥提此事,也千万别说我跟你提过此事,不然你就等着吧。”说完就把钟明镜推出了房门。
钟明镜被夜风一吹,顿时一个激灵。心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为何三哥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而他们现如今又该怎样面对昆山派的那些弟子呢?
若是柳乘风当真未死,二哥会不会拼死再去杀他一次?钟明镜不由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只因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一个江湖中人能容忍这种事,名誉需要鲜血来捍卫。
钟明镜心中忽然担忧起自己的兄长来,他心中放不下,便忍不住悄悄溜到俞秀莲屋外,偷偷侧耳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听着,钟明镜正灰心丧气准备回屋睡觉,突然听得秦凤就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大晚上不睡,做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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