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着舆车,一路慢悠悠地行至了一条水畔处,却正是当初颜子钰刚穿来时的那条浅溪。
看了看绵延至远处山丘的一大片疏疏密密的竹林,颜子钰暗自庆幸自己记忆力还不错,乍逢穿越,居然还能记得周遭的景物。
在溪水边停下来,将驴车收了坐骑栏,颜子钰一回头见他一副垂首等着吩咐的样子,不禁笑道:
“你就那么急着去挖竹子么……来,先把这事解决了吧。”
从背包里哗啦啦掏出来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兵器,一指:
“今早上我去兵器铺子把先前定的都取了来。说好的挨个让你试试哪种更顺手的。正好趁着这里还算开阔,也安静无人,不如就在这试了吧。”
颜君行一怔,主人当时是吃饭时随口一问,又随口一说,他自己都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主人居然是认真的。
看了看随意丢在地上的那些普通制式兵刃,踌躇道:
“主人,属下……未曾学过什么成套的刀法剑法之类的,这该如何去试?”
颜子钰抱着双臂闲闲地道:
“我知道,你们是不是多半只学了如何用某种兵刃更快的杀敌制胜?”
抽出腰间的墨笔,有些跃跃欲试:
“——所以自然是与我来试了。你只管来向我喂招,我不还手,自会有自己的法子来看你用哪个兵刃的时候威胁最大。”
颜君行呼吸一窒,眉头皱得死紧:
“主人!这……如何使得……?属下所学招式皆是只攻要害,狠辣异常,主人不予还手,万一失手伤了主人……”
随机醒悟,又忙垂首道:
“是属下失言。”
主人的武功如此高绝,在绝对的境界差距下,自然不可能被自己所伤。
若是他的主人不是颜子钰,那他万万不敢向主人动手的,万一真的伤到了一星半点,只怕等着自己的是生不如死的后半辈子。
但是……对着颜子钰说这话,不是相当于说主人武功不济?那反而实实在在是一种冒犯了。
颜子钰知他所想,笑道:
“我当然不能还手,我只要出手,那结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我初遇那天你不是就试过了?”
那人想到当初自己如此拼命也沾不到主人的一片衣角,还一直试图攻击的献丑之态,顿时有些羞赧。
“……不过嘛,我今日也不会用上平时你见的那种轻功,只会用些小幅度的身法,你只管向我比划就是了。”
剑三的技能系统之所以在普通武侠世界如此不讲道理,战斗中的大轻功这个东西实在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地面对敌,和地对空的攻击,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系数的。
如果颜子钰一边用着大轻功一边战斗,那只有段誉的六脉神剑这种剑气类型的,和小李飞刀这种暗器类型的才有可能打的到他。
而且那也只是理论上而已,地对空那超高的瞄准难度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他若是用上大轻功,那颜君行也别试了,反正无论什么兵器,横竖都是够不到,这还能看出个毛线来。
#论远程职业是如何吊打近战的#
颜子钰调了调状态,距离他二十尺站定。
“用上你的全部手段和功力,我才能看出来哪个更厉害些。”
“是,主人。”
颜君行见主人如此自信笃定,又是要考教他的武学技法,虽然明知道与主人相去甚远,但终究不愿意被主人看轻,自然不敢怠慢。
这近一个月的安逸生活他虽然珍惜享受,却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进去。十几年来的生死训练早已刻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握起兵刃的一瞬间,全身的气势便随之提了起来,思维,杀气,内力,无不流转到了极致。
颜子钰见他猛然间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下一凛,平日总是见他恭敬顺从,一个人出神时又常有些卑微的神态,或者是被调戏的时候带着木讷的羞涩,给他的感觉不过都是有趣可爱,让人忍不住再多逗弄几下。
而此时对面那人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冲向自己,这才想起来,这人终究是那般的出身,手底下不知道收了多少人命的煞神。
而自己不能还手,不能用大轻功的话……颜子钰终于收起了悠闲玩闹的心态,不敢怠慢,先手直接一个太y-in指后退,避过了当胸而来的锋芒。
兵刃寸寸随身,再转,瑶台枕鹤。
颜子钰发现那人真的是如他所说,是完全没有规律和章法的攻击,但是,简单直接,一次更比一次压得他紧迫感十足。
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断地用着后跳和小轻功的衔接来躲避着那人的攻击,倒是宛如当年玩花间pvp时在主城与人切磋时的感觉了,一边暗自庆幸,当年的小轻功也是下了功夫练了的,没想到穿来之后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颜子钰做事一向认真谨慎,他既放下了对他的看轻之意,自然就慎重起来。
慢慢地在一次次的试探和规律总结之后,找回了当时pvp的感觉,也基本摸清了对面的攻击节奏和自己的小轻功cd之间的平衡,终于不太局促了。
君行试的每个兵刃皆是在他认为不会打中自己之后就喊停,换下一个。这般高效率的做实验法子,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所有的都试完了。
不过……颜子钰蹙眉,自己掌握他的攻击节奏的速度,于每个兵刃来说其实没有太大差别,倒是面对他的攻击时的压迫感各有不同。
而在颜君行看来,这次主人有意留手,但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无法让自己的兵刃攻到主人半根毫毛。
甚至有时候他在一阵紧促的攻击之后,都感觉主人没有余力再避了,却依旧被主人周身忽然浮现的一阵绿色的护身气劲化掉了自己的攻势。
正自郁结,却见主人忽然掷给了他一柄长剑:
“再试试这个,我总觉得你用剑时更顺畅些。”
剑……么?剑乃百兵之祖,江湖上用的人极多,但是却也是代表了刚正不阿,听说唯有心x_ing正直的君子之士,才能修得剑法的真谛,境界才能一直进益下去。
而自己这样的人……主人居然说我用剑用的较好?
似是心有所感,执剑,再起,这次却是锋芒更盛。
颜子钰估计的没错,颜君行用剑自然没有剑法可言,出剑是天生的凌厉,但是却并非狠辣和诡秘,更多的却是一种出其不意和不拘一格,简单而凛冽,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寒意。
春日的溪边水声潺潺,竹林之外却并无半分风景雅意。两道身影在林间穿梭进退,衣影翻飞如鹤,灵巧之极。
周遭竹叶簌簌而落,莫名泛了几分秋日肃杀般的凉冽。
颜君行在剑法上已过了百余招,颜子钰也慢慢地将小轻功用得游刃有余,心随意转,两人都渐入佳境。
这些对阵经验攒下来,颜子钰也将轻功由刻意去判断,渐渐变成了下意识地根据剑气所在,便可以游走避锋。
只需躲避,无需想着攻击,对面攻来的剑势愈来愈流畅,他却似更加好整以暇了,甚至常常在身法转挪之间,还去欣赏一下心上人的……英姿?
他从未见过颜君行执长剑的样子,此时见来,那人在横剑反腕之际,一身黑白的劲装更衬得他腰身肌r_ou_间积蓄的庞大力量。
身体内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周身的气息飒然而出,一双漆黑的眸子是从未有过的晶亮,沉着而坚定。
像猎豹?像鹰隼?
都不是。
颜子钰心里暗暗评估着。那人虽凶悍,却并非野兽那样全无理智的凶,而是用冷静到极致的杀意,让敌人先自胆寒,然后,一击制敌。
他并非像别的什么,他只像自己,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颜君行。
这是属于他的君行啊……颜子钰瞧着他的身法冽然,自有气度,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抹笑意。
他的君行为什么这么帅,为什么这么好看……
……好看……
……好……
!!!
思绪迟钝,不过电光火石间,避之不及,剑锋入体。
颜子钰偏过头来,看着在自己肩头深深切入了一半长度的剑刃,剧痛之下,脑中转的念头竟只剩了一个——
我颜子钰穿来的第一次受伤居然是因为走神,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太坑爹了这……
虽然血条仅仅掉了那么一小截,但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哪里遭受过这种皮r_ou_之苦,他又不是君行那般受伤惯了的,因此他此刻已然疼得要命,眉眼都皱得团在了一起。
“主人——!”
这罪魁祸首见他的主人被自己伤到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失态,心脏不受控制地缩成了一团,似是被针密密麻麻地扎过一样,无处不在疼着。
所以他竟而忘了请罪,第一反应却是伸手揽住了颜子钰。
“主人,您忍一忍。”
深吸一口气,握住剑柄,利落地拔了出来。
“呃……!”
颜子钰被这么一带伤口,气息又不稳了几分。
“君行……把我的……我的笔……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