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论 作者:樽酹千里坟【完结】(5)

2019-05-12  作者|标签:樽酹千里坟


“怎么样?”亚迪森问他身旁的约翰逊。
约翰逊抱臂冷笑:“还能怎么样,之前问是不是直线的小孩被否认了,用脚趾想想都能知道不是直线。要是直线还能拿出来问吗?”
“您说的很对,”那个身穿过分华丽白袍的年轻人,葛约斯,发话了,“菲碧斯小姐,您的智慧如同您的容貌一样出色,这的确不可能是直线。它的变量不是一次的,对,这是一条曲线。”
菲碧斯笑道:“哪里,还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您,葛约斯更为智慧啊。让我们在场的所有年青法师都很为难。”
亚迪森盯着那个叫菲碧斯的女孩,他不是很确定,今天那个女孩没有穿法师的袍子,取而代之的是贵族的礼服:“阿贝德,那个是不是听你课的女孩?”
阿贝德又开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说:“别问我,我不关心。”
亚迪森知道阿贝德不想回答了,转向约翰逊。
约翰逊说:“她叫菲碧斯·冯·斯卡普拉,父亲是边境伯,祖上曾是选帝侯。你猜怎样?她也想做个法师,而非贵族。”约翰逊露出了专属于法师的讥讽笑容:“这世道变了吗?”
宴会上有的法师在埋头苦算,比如阿贝德;有的在三五成群地讨论,比如约翰逊和亚蒂森。
“求曲线路径的最好方式是光学,费马原理。”亚蒂森说到,“将两点间视作不均匀的介质,再利用能量列方程,就可以得到了。”
“但是费马原理是指光的路径是极值,你怎么知道,你求出来的是最大还是最小呢?”约翰逊皱眉反驳。
而一直在他的小本子上写写算算的阿贝德突然拽了拽亚蒂森的衣袖,亚蒂森顺势低下头来。
“我相当厌恶在数学上为贵族所戏弄的感觉,所以……我已经算出来了。”阿贝德小声说,“是旋轮线。”
“我用了相当不为人知的数学技巧,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流数术。”
亚蒂森有印象,那是一种将曲线分割为直线再累加的计算方法;他一直鼓励阿贝德公布这种计算方法,但阿贝德就是不肯。没有办法,他只好包容阿贝德这种羞涩。
“当然我也用几何方法算了一下,答案是一样的,旋轮线。”
约翰逊却突然凑了过来:“怎么,你们讨论得如何,旋轮线?听起来……有些道理,能给我看一下吗?”虽然是极礼貌的口吻,但他却一把拉过阿贝德的小本。
完了,亚蒂森想,阿贝德的默默无名被迫结束了。自此,阿贝德不再是他一人的阿贝德,而是世界的。
“这……这简直是天才!卡瑟玻忒先生,”约翰逊换上了敬称,“你是怎么想到的!请允许我把这篇精美的解析,告诉给大家。”这对约翰逊而言是振奋人心的,但对阿贝德而言却未必了——他有一丝恐慌,流数术有一个致命问题:极小量有时可作为零,有时又作为非零;他的几何做法也不尽善尽美,很多处都使用了“显然”。他恐慌,为人嘲笑,而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
阿贝德想阻止,可已然晚了。
“各位,冯·萨兰的谜题已然被破解,答案是旋轮线!”
葛约斯面不改色,但约翰逊注意到了他轻微颤抖的食指。约翰逊轻笑:“问题:求一曲线ADB,使一个物体在单一场下沿此曲线任意一点A到任意一点B所用时间最短。”
“从给定点A作直线APCZ平行于水平线,在其上描绘一旋轮线AQP与直线AB相交与点Q。然后再作第二个旋轮线ADC, 其底和高与之前的旋轮线之底和高的比等于AB与AQ的比。这后一个曲线经过点B,这个曲线就是能使一个物体在单一场下沿此曲线任意一点A到任意一点B所用时间最短。”
一片哗然。
自此,“本世纪最天才青年红袍法师”这一称呼,便属于阿贝德南戈·卡瑟玻忒。

三一论07
不同于多数人,亚蒂森既不是在阿贝德解决最速降线问题时认识得他,也不是在阿贝德遭奥法联盟通缉时认识得他。而是在更久以前,他们尚在萨兰学院时。
他看见杜安——某个过于热情的吊车尾,在走廊上拦住一个黑发的男生。要知道那时的阿贝德实在太矮了,而杜安又太高,看上去完全就像一个黑社会要收保护费。于是亚蒂森不由驻足了。
他看见杜安挠了挠头,“嘿,阿贝德,我可以叫你阿贝德吗?我知道你……”
“滚。”
说完,阿贝德就头也不回得走开了。
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孩子,亚蒂森想,或许我以后可以与他探讨一下该如何与人相处——那时的亚蒂森,总以年长者自诩,或许是他自认为比旁人成熟吧。
就是从那时起,亚蒂森知道了阿贝德,并开始想认识他。
杜安的血泪教训告诉了亚蒂森,直接搭话显然是不恰当的方式。于是,亚蒂森选择了用一点小伎俩。
在某次考试中,他顺走了阿贝德的笔。
看着阿贝德焦急的样子,他想,这个孩子其实还蛮可爱的。
直到考试快开始,他才上前去,用一种温柔而克制的声线说:“你好,请问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是的,”阿贝德的声音有点颤抖,“我的笔不见了。”
他真的急坏啦,亚蒂森戏虐地想。
但亚蒂森毫不显露,“嗯,这真是相当糟糕的事情,但是,考试快要开始了,”他诚恳而真挚,丝毫看不出蓄意作案的样子,“或许,你可以先用我的。”
他看着阿贝德犹豫再三,可最终还是接受了。
事后,阿贝德果然来找了他。
亚蒂森知道,这是一个有好感的信号;他一直知道自己很讨人喜欢,不论是容貌或是x_ing格,因而,让一个x_ing格乖僻的人喜欢上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结尾却是无法预料的,是一世的朋友,还是终归平淡,任谁也不能知晓。
在毕业典礼的第二天,亚蒂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光不在自己的宿舍,怀里还睡着阿贝德!
而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这真是一个惊悚的开端——这意味着自己或许和阿贝德睡了,好了,或许值得庆幸的是父母不会强迫他对一个男人负责。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有多少人看见了,知道了,这同样也是个问题,要知道在这个严谨而保守的国度,对j-i`j-ian可没有什么包容度;如果被人目睹,后果不堪设想。亚蒂森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甚至想说服自己他们只是简单地躺在一张床上。
而阿贝德的话却打破了亚蒂森的幻想:“亚蒂森,你喜欢我吗?”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沉默更显得可疑。这是让人进退两难。他试着琢磨这句话里的“隐含条件”:阿贝德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以阿贝德的x_ing格能力,难道自己还能强迫他吗?显然地,不可能。不难推测,阿贝德对他是有意思的。
如果他们交往了,是和阿贝德关系的进一步提升;反之,则可能导致他多年的感情经营付之流水。而阿贝德无疑是相当好的助力,虽然仅限于研究上。
于是,亚蒂森握住了阿贝德放在被子上的手,“如你所愿。”他如是回答。
顺理成章地,他们在一起了,隐蔽地、小心地,直到阿贝德连杀八人的那一天。


三一论08
三一论,暨三位一体,通常意义上是指时间之神阿卡、空间之神洛克与魔法之神马格努斯三位一体。这种说法约是在七千年前——即格里高利历元年左右被提出,如今已被多数人认可。
可阿贝德却不认可:魔法是一种原理,而时间与空间都是一种魔法的量;况且,时间是不可逆的,空间却是可逆的,怎么能说三位一体呢?这三种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事物。而代表三种“存在”的神明,自然也是不同的,各自有各自的职能、使命及身份。这可不是阿贝德胡乱说的,不信你看《创世记》,三位神明各司其职,哪里有统一的踪影;你再看《约书亚书》,哪里不是分述三人的神谕?
总之,他反对三一论,这点连他曾经的恋人亚蒂森也不曾知晓。这传出去可是要人命的,会被教会安上传播混乱的罪名,搞不好就是被通缉的大事。而阿贝德,对别人如何看待三一论却一点也不关心,于他,反三一论即是正确,但让别人记住错误的知识,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些偶然,他认识了同样支持反三一论的阿尔文;自此,他们暗地里分享着各自的神学研究。
由于三一论的盛行,很少能找到不涉及三一论的神学论文。
那些文章里大多在议论一件事:创世之时,“王”阿卡撕碎“寇”洛克的身体,掏出他的心脏,而“旁观者”马格努斯目睹了这一切。有人认为是“王”与“寇”的敌对铸就了神x_ing,也有人认为马格努斯的目睹必不可缺,千百年来,争议纷纭。
而这一切在阿贝德看来都是荒谬不可言的,因为神x_ing的根本在于——
“阿贝德,听他们说,你已经两天没有走出过你的办公室。”
时年,格里高利历7702年,阿贝德20岁。
亚蒂森接着说:“也就是说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不要狡辩,我知道你办公室里一点吃的也没有。”
事实上,阿贝德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狡辩,总归是一些叫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他便没有细想,只顺着前面的话说:“生物魔法证明当类人生物连续三天不进食时才会导致死亡,你的担心有些多余……”
阿贝德的话音还未落,亚蒂森就好像要炸毛一样。阿贝德盯着亚蒂森的面目表情,终于勉强辨认出对方好像生气了,他又陷入困惑,自己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为什么亚蒂森要这么生气呢?
“阿贝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虽然事实是没有,但好像说没有不大好。阿贝德想。
“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尤其是神学,你又不是牧师。说真的,阿贝德,不要研究神学,研究出什么结论,不论正确与否,都会被教会干涉的。你要是研究出来一些符合教会普世观点的结论还好,但如果你研究出一些违背教会观点的结论……小了是被迫披上黑袍,流放至荒原;大了,就是传播混乱的罪名。魔法上值得钻研的地方还很多,比方说潮汐的方向为何不符合质量相吸,再比如加里兰第二定律为何在缄默场不适用,这些都是很深奥刁钻的问题,我想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能破解。不要研究那些危险的事物好吗?阿贝德。”至尾,亚蒂森已平息了愤怒,用他宝蓝色的眼睛直视阿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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