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人死了之后还剩下什么？连尸体都没有，只剩下一把灰，放在殡仪馆的小盒子里每年清明的时候接受人的祭拜？”楚谦只是看着声音有些飘渺，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旁边的两人说话。
护送尸体的人已经走到跟前，楚谦还是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不靠近，只是两只眼睛看着，一眨不眨。
耶萨将白布掀开看了一眼之后又盖上，让几人抬进他们开来的车里，回头看看楚谦，还是那个模样。耶萨没说话直接把他拉进车子里，对徐阚泽挥手道了别就离开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楚豪在X市并没有多少熟识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楚家是在二十年前搬来的X市，世交之类的可以直接省略，第二就是楚豪平时不在家，为人也是相当低调，姚段瑾的社交范围锁定在三姑六婆之内。
因此，就算是有一两个比较熟悉的人，也都是政府机构里的人物，但是在那些人的眼里楚豪也只是个经常出差公干的政府官员，对于他的真实身份了解的人是少之又少。楚豪平时身体状况很好，隆重的葬礼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妈妈，我想把老爸的葬礼办的简单一点。”楚谦走到姚段瑾床前，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看着办吧，尽量低调，那不勒斯那边不要来人全部都拦下来，我不想见他们，你爸爸也不想……”姚段瑾闭着眼睛道。
“好。”楚谦说完就走出卧室。
对的，X市里与他们熟识的人并不多，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没有，意大利的那些人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平时也是和楚豪打交道最多的人。
“耶萨。”楚谦在耶萨面前站定。
“要我帮你拦住那不勒斯的那群老混蛋吗？”
“谢谢。”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这是我应该做的。”
西尔维娅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看两人分别离开的背影，重新回到厨房，把刚刚熬好的中药端到姚段瑾卧房里，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第三十四章：不复当初
楚豪的葬礼很简单，因为楚谦的坚决抵制，意大利那边的人没有出现，在场的只有楚谦、耶萨、西尔维娅以及由她搀扶着的姚段瑾四人之外就是徐阚泽，其余的人都没有通知。
“你不告诉苏澳辙一声吗？”耶萨看着墓碑问。
“没有理由通知。”楚谦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没再流泪。耶萨看着他的表情，惊讶于他的干脆，他当然不会单纯的相信人情或者是友谊那种东西，但是凭他的感觉，苏澳辙至少也应该是不一样的。楚谦的表情很麻木，就像是玻璃窗里的玩偶，疏离而冷漠。
耶萨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哭，当时楚谦抬头看着他，说：“哭，有用吗？”
耶萨哑然，他比谁都知道，哭，没用。
灰寂的天空下着雾蒙蒙的小雨，即使是一米之外，也像被隔出的另一个世界，受伤的心，别人越是提醒只会越疼。
楚豪的葬礼之后一星期，楚谦就开始正常上课，耶萨虽然不同意到底也没说什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之后耶萨又准时的出现在了楚谦旁边的座位上。
“你不用上课吗？”楚谦一边整理手中的书一边问他。
“我有的是时间。”耶萨不为所动，单手撑着下巴说。
“我下一节课是历史课，要不然就一起吧，反正你听什么课都一样的不是吗。”楚谦站起来，将手里的书递给耶萨，“拿着。”
耶萨讪讪接过，他的确是听不懂那些老师讲什么，本来中国话就是半吊子再加上张口闭口的都是一些学术用语，正常的中国人都没几个能听懂的更何况是他，一天六节课他就睡六节，下课铃响的时候他也就差不多醒了，然后到楚谦的教室溜一圈，上课铃响了再回去睡觉。
“谦，我以后每天和你一起上课好不好？”耶萨听到这个建议很兴奋。
“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把大一的学分都修完的话，那么你明天就可以和我一起上课了。”楚谦这次连瞟他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直接拉开凳子走人。耶萨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上。
在走廊的尽头，两人意外的看见苏澳辙，身后跟着阿罗和石路，很固定的三人组。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石路在苏澳辙身后悄悄给楚谦打了个招呼，楚谦微笑着接受了，这是他这几天第一个微笑，免费送给了石路，耶萨在一边气得牙痒痒还是无可奈何。
“哈喽，谦！”
苏澳辙冲楚谦喊了声，瞥了一眼他旁边的耶萨，眼神一冷，但是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和这个黄毛从根本上来讲是没有什么恩怨的，但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看他不顺眼，尤其是现在，那种不顺眼就以集合函数的形式向上增长。
苏澳辙一直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算这个人是自己的情敌也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苏澳辙有点诧异，现在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那个人只是表弟而已，只是表弟！
但是耶萨从楚谦背后的投来的挑衅目光，以及看楚谦的那种赤裸裸的眼神，苏澳辙知道两个人对彼此的感觉差不多！
“去上课啊？”楚谦还是像以前一样，温言温语，但是这句话说的的确是可有可无。
“是啊！”苏澳辙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纯粹的一句问候，之后也没什么话题，楚谦低着头就要绕过他们离开，耶萨手里拿着书和他齐肩。
“对了，前两天怎么没见你来上课啊？”苏澳辙后退一步拦住两人。
耶萨有些恼了，要不是照顾到楚谦的情绪，他觉得对面这个人完全已经把他惹到可以出手的程度，楚谦斜了他一眼，对着苏澳辙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前几天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了。”
“哦。”苏澳辙若有所思，他注意到了楚谦眼神里的一丝黯然的情绪，抬头问，“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苏澳辙是真心的，但是这种问题怎么能是说帮忙就能帮上的，楚谦只是摇摇头，“不用了，都解决了，不过还是谢谢。”
谈话到此结束，耶萨撞开苏澳辙，给楚谦留出来一条路让他过去。
楚谦歉意的冲三人笑笑，“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走有空再聊吧。”随后疾步离开。耶萨也跟过去，在走廊的转弯回头看了还站在原处的三人一眼。
苏澳辙有些怅然若失，他觉得自己和楚谦之间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又拉开了，他清楚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又有了一道鸿沟，他跨不过去，但是对面却站着两个人，这个想法让苏澳辙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