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相互依偎了些许时候,那情意绵绵的话语若微风和煦,吹得院落里的Cao树摇曳,鸟语花香,掞燬将爱妻安顿好后便迅速走出椒兰殿。
幼冥思索着那寒髓鳞的宝物应是放在艮司最隐秘之地,如今也只能随着这司主走才有可能找到些许线索,于是循身而去,悄无声息地随在掞燬身后。
那掞燬似乎根本未发现他的尾随,一路出了椒兰殿便向北而去。
越过几座迷宫般的大殿,一个拐弯,掞燬忽然消失了踪迹。幼冥心里一紧,立刻刹住了脚步,后退数丈在墙根,隐去踪迹,心道恐怕是被发现了,非有一战不可。
静默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探头,没有嗅到何危险的气息,便这么一点点挪动地来到了方才那条道上。只见前方一座尤为高大的殿楼,堂而皇之的一大块,相比之前那些都较为富丽辉煌不少。
忽然一声低低的笑意便传来,还伴有清响的鼓掌声,幼冥警惕地循身望去。只见一鸦青长袍男子站在长廊那头,摇一把锈金雕琢靛蓝扇,露一抹万年不改桃花笑,闲庭信步地向他走来,正是那砚笑言。
幼冥飞身而起,睁着一双无畏无惧的眼睛看着他。
“我说是谁,原是烬渊的小跟班。”砚笑言以扇掩嘴道,眯着眼睛如狐狸般打量着全身散发黑气的幼冥,“来艮司可是有何事?”
幼冥皱起眉头,不知如何答他这话,眼下看来脱身都是困难。
正当他想着,那砚笑言忽然从背后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呐,这可是小跟班你掉的东西?”
幼冥见此心中一紧,一摸衣襟中便是一空,那素子枯给他的纸想必是方才用幻术的时候冲力过大,震飞了出去,便飞身上前要夺。
“哎哎哎~”砚笑言早有准备地躲开,笑眯眯道:“小跟班莫要着急,先回答我的问题,就把这给你。”
他话音刚落,两弯尖锐的柳叶刃猝不及防地扫过眼睫,险些要将那睫毛割下。砚笑言后退几步,依旧是笑面虎的模样看着全身都是寒气的幼冥,眼中微微惊讶。
“拿来。”幼冥再次刷刃而上。
“小跟班生气了?难得呀。”砚笑言将扇平铺,筑起一道围灵,来了兴致便将那纸打开道:“不知这是什么宝贝呐。”
幼冥见他这般要打开,忽然猛地发力,数道利刃从额上石子破出,竟生生把砚笑言的围灵冲破。
“小跟班你生气啥,擅自闯入艮司的是你,我还没计较呐。”砚笑言手握扇子还击,轻敌的他在一开始便没有多留意对方的招式,如今自己接招竟逐渐变得困难起来,这样耗下去并非良策,便开始晓之以请动之以理。
幼冥根本没将他的话放进耳朵里,他眼里只放得进砚笑言手中的那纸,手中的灵光愈发耀眼渗人,几乎要将砚笑言吞噬,喻示着攻击达到顶峰。
砚笑言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此时一道身影便已横贯在他与幼冥之间——石青色衣袍的魁梧男子背对着他,直视幼冥。掞燬那惯有的严厉而探寻的y-in狠目光在幼冥身上来回扫动,不言自威。
幼冥握着手中的那纸条,抿起嘴唇,心下有些不知所措。
“幼冥。”掞燬很肯定地念出他名字,让幼冥耳中一阵阵发怵。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就像不喜欢照镜子一样的怪癖。他向来便是这么古怪沉闷的石头,也难为对方会记得这拗口的名字。
“司主,”他身后的砚笑言开口,“这烬渊的小跟班今日莫名其妙地闯入艮司,我问他话也不说,还为一张纸闹脾气呐。”
“为何不说话。”掞燬皱眉,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打量着眼前这默然不发的男子。
幼冥眼下只知晓师父交代的任务恐怕不能完成,心里烦闷得慌,哪想出何理由来回答。
“你跟着本司时,本司就已经察觉。”掞燬眯起眼睛道,“你身为魔族,既与烬渊要好,本司便也不好拂了烬渊的面子为难你,只是你为何如此得寸进尺?”
“司主还是别问了。”砚笑言打了个哈欠,“这小跟班就是个哑巴,不到关键时刻撬不开嘴。”
掞燬听闻冷笑一声:“那本司便看看他怎样才能张口。”
幼冥听闻心中一惊,脚尖一点便要飞离这是非之地。而掞燬反应得更快,立即念咒布下坚不可摧的结界。
幼冥抬手反击,掞燬一把握住了他那一弯柳叶刃,紧接着便顺着那武器的形状将自己的灵冲迅速袭向前者。幼冥欲放开手,却发现持刃的手如同粘附在上面一样动弹不得,还未有别的动作,掞燬已经抓住他另一手,那有利的铁臂让他动弹不得,挣脱不已,脸色都欲扭曲起来。
“司主?”
从后面赶上来的砚笑言一脸疑惑地看着掞燬的举动。后者给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便要放迷药。
好在那迷药渐渐奏效,幼冥也失去了意识,那体内的气也随之压抑下来,身体一瘫软便倒下去。掞燬放开了扼住的手腕,将幼冥扶住,他抬起双手,光芒从袖袍出,若泉涌刹那,两袖之光分路从头尾将幼冥全身覆盖,仿佛给这顽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泽,那生硬的面容也温软起来。
蓦然,幼冥眉心处渐渐出现了一个黑点,掞燬见此手一颤,然后似乎在压抑着何,在百般尝试后又徒劳地放下来,他脸色y-in沉下来,那眸光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司主?”砚笑言疑惑地看着掞燬的行为。
“将他带到清河殿,喂下三日眠。”掞燬轻叹一声。
“三日眠?”砚笑言疑惑,不解他为何要让幼冥沉睡。
“去。”掞燬语气严厉起来,不容置疑,将幼冥交给他:“本司出去一趟,你把他安顿好。”说完转身消逝。
“这......”砚笑言扶着昏昏沉沉的幼冥,看着司主消失的地方,只觉一个头顶两个大。
第32章 丹木林遇
【民间·丹木林】
正因为一千年前那一场几欲毁灭两界的八司混战,黩武陵方圆百里寸Cao不生,瘴气弥漫,土地干涸,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如同错综复杂地布满整个地面,无边无际的枯木残枝,时不时几只秃鹰停歇,嘶鸣一声割裂污秽的空气,唯有一处丹木林生长在这荒凉的土地上,颇为奇特。
一众刚步入荒地便被几名幻化而出的侍卫拦着,为首的打量了一下这一行人,看到对方衣着出众似乎不是平常小妖小魔。
“诸位请见谅,前方为潇府领地,闲者不得进入。”侍卫抱拳道。
“仙族也不可?”素子枯作揖,逐渐幻化出巽司令牌,浮于半空,他朝着那侍卫偏头轻笑,无辜而文质彬彬。
“仙族?”那侍卫看着那如假包换的仙族令牌一愣。
“若不行,请你们族长出来一见。”素子枯微笑道,同时收起令牌,如若谈论月色尚好。
“小的有眼无珠,请大仙恕罪。”侍卫一惊连忙跪下。
殿雪尘淡雅如一盏袅袅清茶,他轻缓地言道:“我等进黩武陵查案,不会妨碍狐族之事。”
“是,大仙请便。”
很快那侍卫便也消失无踪,一行顺利地进入荒凉之地。
“清安倒是很适应这民间之地。”烬渊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伸手捏了捏殿雪尘的脸蛋。
殿雪尘自然地反手一掌打向烬渊,浅茶色的丝绸锻衣轻转飘扬,如同茶花淡雅而开,胜却朝慕轻烟,暮中缕花。
“前方是丹木林,穿过丹木林便是当年的战场黩武陵。”殿雪尘指了指前方。
“那走罢。”烬渊宠溺地看着殿雪尘颇有些憋笑,猝不及防地偷香一口。
一行走入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森林,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只是有些树干竟然被削去些。
素子枯认真地抚着那有缺口的树干道:“这里或许便是被削下制成魔书木片。”
“看来只是很普通的木片。”素子枯拍了拍那树干,树轻摇了几下,忽然落下一枚扳指,蓝玛瑙镶嵌其中,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烬渊只觉这扳指颇为眼熟,他捡起看一下后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哟,忘川大人的扳指居然在这。”
“忘川难道也来查此事?”素子枯疑惑道。
“没想到他如此热心。”烬渊皮笑r_ou_不笑。
“忘川这扳指在四日前便不见了,亦师还将此事作为公事禀告过。”殿雪尘眼波微动,幽幽地言道,似乎暗示着一些不可思议的假设。
“你们可知离司炽印殿的事。”素子枯突然说道。
“嗯?”
“是月声后来跟我说的,雪耳蝠袭击了炽印殿。”素子枯微微凝眉。
“雪耳蝠怎会突然袭击仙域?”烬渊有些诧异。
“兑司能控制召唤灵兽。”素子枯意有所指地说道。
“忘川吗?可有证据?”殿雪尘脸色一冷。
“身为兑司司主,忘川没有理由做这种事罢?”烬渊也有所怀疑。
“也只是猜测,我还在查。”素子枯闲闲地言道。
“嗯,眼下先去黩武陵罢。”殿雪尘颔首道。
烬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扳指便揽过殿雪尘飞身而离去。
出了这丹木林便重新回到荒凉土地上,依旧的枯木干泥,秃鹰嘶鸣,似乎一切生灵都不会喜欢栖息在这毫无生气之地,宛如一片被世间遗弃的土地。
一行飘飞游荡在这枯木桩之间,突然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枯木桩边上倚坐着一个兀自饮酒的男子,他一身简单普通的石竹色布衫,头戴同一色系的方帽,衣袖潇洒不羁地卷起露出有力的手臂。
男子抬起头看向三个不速之客,起身作揖:“不知在下是否叨扰了诸位?”
面前的男子,容貌俊朗清秀,偏偏儒雅,而让大家惊讶的是那男子竟如素子枯那般有着枯叶色的眼瞳,如沉淀的朽木。
“你是谁?”素子枯紧紧地盯着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