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意思是,‘回去’是怎么回事,你不可能一点解释都不愿意告诉我吧。”
已经极力表现得处事不惊,要说完完全全地平静面对,这怎么可能。姑且不说为什么神崎会借住在柳濑的身体里,一路走过来发生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没个十数分钟怕是都解释不清。
“字面意思。”他回答。迄今为止,叶山还是不晓得到底要用“柳濑”还是“神崎”来称呼他。不过对话着的这个,的确是那个谜一样的地缚灵生物,所以姑且使用后者吧。
“我知道。所以,为什么?”
即便说着是字面意思,这完全是不合理而突兀的,叶山可不是会为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轻易妥协的人。尽管先前也做出过不少看起来莽撞的举动,推敲起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足够支撑的借口。而这所谓的借口,当下还没有出现。
“因为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神崎轻佻着说道,这份语气让叶山有点恼火。而且,用的是友人的嗓音,这更让人烦躁,真想冲上去先揍他个一两下。
“喔?”
当然这种冒昧的举动,至少在神崎面前,叶山是不会做的。听到他口中所说的“没必要”,这让叶山有点好奇。照理来说,也许这应该是个很惊悚而紧张的局面,叶山却充分地发挥了他- xing -格上的优势——各种意义上,大条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甚至不会认为危险是一种可怕的事物。
“凛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从刚才起就开始一连串的问询,叶山不是很喜欢这种类似于被逼问的感觉。可能神崎会认为这是个引导自己思路的好方法,其实这只会让心情变糟。
“……献祭。”尽管并不愉悦,叶山还是如实地说了出来。真希望不是“问与被问”这样的对话推进方式,虽然一般来讲,这挺有效率的。
“对象是?”
叶山缩了缩手,有了外套的保护,算是安心不少。像披风一样披着而不是穿上,有点浪费袖子部位的布料,温度上讲是很舒服的。叶山喜欢宽松一些的衣物,所以这件外套要比他正常的尺寸大一点,拿来当被子裹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神崎。”叶山犹豫片刻,随后接口:“你想知道‘套话’,还是我的‘猜测’?”
对象是本地的某个怠了工的神明,至少公文纸上是这么写着的。这的确是无可反对,而确实没有说错。但具体到“哪个”,并没有详细地写明——尽管猜测下叶山已经知道是谁了,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狡猾。”听不太清楚,他好像是叹了口气吧,也不知道是在感慨些什么。
叶山绝对不会想到,在神社里面交谈竟然是这么的可笑而幼稚。明明已经意识到面前的人来历可不简单——不如说这来历有点可怖了——居然还安稳地,站在他统筹下的地界里。所以当他听到“叶山凛”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迟了太多。
他还在整理着突然出现的这件外套,一个双手交叉的动作他希望让衣物更贴紧自己的身体,于是在这么个有点诡异的姿势下,叶山接受了突然不能动弹的事实。
“狡猾的人可不是我呐。”叶山默默地吐出几个字。
原来缚咒是这样的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拘束,只是僵硬住动不了罢了。
在意的点似乎有点偏离了主要。虽然这可能不能让人理解,眼下的情况叶山倒还是镇定,只是遇见点惊讶的事而稍微有些些兴奋罢了。
“——真期待什么时候凛真的被吓到,那是个什么样子呢?”神崎轻笑,好像也是在嘲讽,为什么这个被叫做“凛”的家伙,基本没有什么吃惊过的样子。
啊啊,唯一的一次,好像是周末犯过起床气?那时候打闹得也算是欢实——条件还真苛刻。
“我也很好奇。”而作为被嘲讽者的叶山,居然也顺着话来,莫名地一股笑意已经漾上,好像“笑”不过是万千表情中最寻常的一种。“所以,你要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期望着能得到‘解释’这种东西了。”
从今早开始,柳濑也好神崎也好,都一副有话不说的样子,教人憋屈得很。要不是自己突发地一点妄想作了现,估计到结束他们都什么也不说。一想到这点,虽然面部神经已经近乎是瘫痪的状态,而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叶山果然还是觉得心里有点生气吧。
随波逐流什么的,倒一向是他的专长。因为各种意义上的心无芥蒂,即便是严峻的选择,他一般也不太会迟疑。就好比,当初问询到有关献祭的事情的时候,他用来考虑的时间似乎只有半分钟。
可能就是这点态度,让别人感到了不适应之类?叶山有时候很想反省一下,基本都是无用功。- xing -格已经铸就所以没什么值得踌躇的,这是他一贯的看法。
“我已经说过了吧——回去了。”
听到神崎,或者说柳濑的声音以后,叶山回过神来。自顾自地神游,显然已经不适应现在的场景,他尽可能抑制了纷繁的大脑,要不然可能连这句话都要被忽略。
“我知道。所以,你要做什么?”
仅仅是“回去”可不能简单地概括完他要做的事情。姑且不提要“怎么”回去,之后呢?总不能放着老东西们不管,更何况参与者还包括了一个,虽然不是很想去管他的,十年之交。
嘛,虽然还不知道,神崎借住在柳濑的身体里,是他强行还是得到了允许什么的,叶山更愿意相信是后者。这样的话,好像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朋友。
脑子里都想了这么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结果等待间还是没有听到神崎的回答。也许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没准他还可能在想些更强硬的手段呐。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恐慌”来着?叶山不明白,于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边听着门口渗进来的风声边等待——当然他也只能这么做,因为根本不能移动。
“凛比我预想中要镇定得多了。”许久,神崎悠悠地说道。语气有点慵懒,还有些刻意被拉长的迹象,可能真的是在感慨着吧。
“喔。”叶山应声,“要不然呢?”随即反问。
是不是应该大喊着“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之类的话语,然后表情要圆睁着眼睛,喊完话后还要死咬着唇瓣让它渗出血来。肾上腺素给面子的话,面红耳赤也是理所应当。此外还要做些夸张的动作来,比如禁不住地原地踏步或是胡乱挥挥手,好像被梦魇住了一般。生理- xing -地,也许要落下泪来?
“‘啊啊为什么。’这样的话,或者激动一点……‘你到底想怎么办!’这样的。”叶山微合双眼,眯眯缝饶有兴味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好像演得有点夸张了,是这个意思吧?”
叶山吸一口气,好像在蓄着力气。气体成团压抑在舌根的感觉,说到底其实并不坏。约莫是个半秒钟的间隙,叶山笑出声来:
“看‘你们’一脸震惊的样子,倒像是我的错了。”
突然间冒出的这几句话好像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惊诧。也是了,首先叶山就很少一句话说得这么长,尤其居然还虚假地做出了不同的情绪来——虽然演技方面,真的是太差劲了,完全不走心呐。
叶山平时似乎很少大声说过话,或者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极其罕见的事件了。配合上不知怎么变得诡异起来的氛围,似乎莫名其妙很有震慑的意味。
“我真是不擅长表现情感了。”叶山叹息道。要是能够活动肢体就好了,他很想伸个懒腰什么的,站定得太久,腿部有点发麻。不过看对面人的架势,似乎还不打算就这么收手。
“与其说是‘镇定’……凛,说错话了不要怪我——不只只是因为- xing -格吧?我是说,诶……凛是不是,受到过刺激……之类的?”
“现在的状况里,你可是主动方啊,没必要表现得唯唯诺诺吧。”叶山调笑道,“随便你怎么想吧,‘我’是觉得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一开始还会觉得神崎是不是在变相地威胁自己什么的,果然从根本上讲,确实是在关心自己吧。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要说的话肯定是阻碍献祭,然后自己就不用默默地永远阖眼之类。
尽管是十分符合清理的推断,叶山却不能肯定。也许正想神崎说的那样,是受了什么刺激之类,导致- xing -格变成这幅鬼样子。一旦各种推断上出现了“他是不是在为‘我’着想”这样的字眼,叶山从来没有自信过。
“……果然还是回去吧。”神崎悠悠地只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你是不是太突兀了。”叶山评价。虽然目前的状况下,神崎想做些什么,他都没办法反抗就是了。
第73章 第三十章·逃(六)
要论“突兀”的话,其实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真不记得前段时间里,那么擅长将不想听的话题引走的人,到底应该是谁啊。
“是吗。”神崎叹叹气,“其实我可以更粗鲁一些的,甚至都不用和凛说这么多话来着。”
叶山不能否认他的说法,尽管这听起来很像是在威胁自己。啊啊,先前还为自己的力量自豪过来着?总感觉有点尴尬了。神崎仍然不愿意直白地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虽然在场的人估计已都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