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三)【完结】(29)
半月以来的忧虑终于一扫而空,少将眼里是明亮的热切,欣然为他递上毛裘:
“属下一直在高津渡等你。你的消息沸腾传开了整个中原,幸好你还是安然无事。”
“我的消息﹖”
青原微微点头。
“自从那次外使馆刺杀之后,你伤重不治的消息不踁而走。最后安庆王回城,说你已跟随车队秘密返京,在宫内静心养伤。”少将低声一叹,道:“不过你长久没有露面,死讯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平京人心惶恐,汉中几十万南楚军也快要哗变了。逼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再用你的火翅凤凰旗,暂时安抚了北伐军的军心。”
景言一边听着,唇形愈抿愈紧。
——他昏了短短一段船程,中原却已因他而变翻了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灵飞传信给我的。”青原低道:“他说你这两天便抵高津渡,他还有私事未了,托我务必将你护送回平京。”
骤然听到那个名字,景言心内又是刺骨的疼痛。
他还是放不下自己……这样是否就可以说明,灵飞终有一天会回来﹖
青原蓦地向他下跪,左拳握在胸前,以标准的南楚军礼迎回主帅——
“属下应龙军统领青原,特来护送殿下回朝。”
皇太子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可恨——
当他不再属于任何人,他只愿属于白灵飞。
但他不属于白灵飞。
他身上有着千万人的命运,有整片中原山河的责任。他不可以再像那晚在洛阳城一样,抛开一切奔到白灵飞面前,对他说一个爱字。
灵飞……我的心每跳一下,我都只能在千里之外想你。
“全速赶路,十日之内,我们必定要到平京。”
他抓起青原手上的厚衣,利落踏镫上马。
毛裘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冷漠而凌厉,恰如他一贯的杀伐决断。
两人俊容披霜,一先一后策马驰去。
伊洛逝水,阳关白雪。
这个时候,一袭白衣踯踽着脚步,在铺霜的雪原上渐行渐远。
赤坂城外的平原满布营帐,七千锋狼新兵在此地驻扎近四个月,训练亦已近乎尾声。
这批新兵同样是从东海招募入伍,早在景言与安庆王回平京的同时、已由应龙军送至关中前线,由主教官景焕康执教、郭定、张立真、陆士南等将领参与练兵。景焕康大致沿用白灵飞的训练方法,更就北方作战的实际情况改良骑s_h_è 术,务求使锋狼军的水平更贴近夏国“克天骑”。经他连月悉心调/教后,在明年初春时份,这批新兵便可派驻战场,令锋狼军兵力再扩大一倍。
此时新兵以百人一组,在临时校场作定期骑s_h_è 考核。百名新兵连同景焕康在起/点出发,在全速策骑时须连续命中校场三十个箭靶,以命中率评等级,命中率相同则以快者为优,获评首三等可赏一两银,若比教官还出色者,则多赏一两金。
众将一直在旁观看考核,谢正风看着校场的少尉,脸上渐渐浮开甜蜜的笑。
“不晓得今次的金子能不能派出去﹖”张立真叹道。
“肯定不能,那家伙好胜得要命,怎肯输给手下的士兵﹖”谢正风悠然道:“何况这批新兵里,尚且没人的骑s_h_è 能胜过他。”
陆士南状甚认同的点头,“那当然,在我们谢参事的眼中,谁能比得过景少尉啊﹖”
众将都跟着调侃哄笑,谢正风立刻大窘,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我只是看灵飞少将不在这里,才暂时让他逞逞威风而已﹗”
提起他们的统领,众将或多或少都黯了神情。
郭定说道:“自从国宴后的刺杀,我们一直都没有少将和殿下的消息,连他们是否离开洛阳都不知道。”
“那晚伏击他们的不止明教杀手,还有多年不曾亲自出手的黑玄兵统帅。”云靖摇一摇头,也是和众将一起叹气,“那样狠绝精密的狙杀,即便是昭国元帅在世,也不可能逃得掉。”
皇太子的死讯在中原尘嚣日上,幸有青原一直在汉中主持大局,日前离开战线时,更将火翅凤凰旗c-h-a在赤坂城头——
经历过湘州城叛变的南楚军都知道,那是皇太子不日后将带着胜利归来的象征。
既有凤凰旗的战魂和重生,南楚定然能在这场战争中胜到最后。
“没有什么不可能,少将和殿下就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马蹄声奔至,景焕康勒缰下马,走到谢正风身旁,对众人低道:
“有少将在身边相护,殿下一定能够平安回到江南的。”
谢正风也是一笑。
“没错,我相信灵飞少将,也相信皇太子殿下,他们必定可以带着喜讯回来。”
考核结束,这批新兵的水平,已与天引山初战后的锋狼军不相伯仲。
张立真收回思绪,望着校场的士兵:“少将说过,将不立模、则兵莫有从之。待他回来时看到我们依他之言训练新军,当会欣喜万分。”
众人振起精神,拿出白灵飞当年练军的拼劲,对新兵再作一轮勉励,然后才各自离去。
云靖、景焕康、谢正风三人策骑,奔回城中。
“你变了许多。”云靖忽然叹道:“我在擂台被你劈断长剑的时候,断没料到能和你坦诚共事。”
景焕康闻言苦笑。
他昔日在湘州的凌人气焰,的确已经消失殆尽了。
“封地和王府都没了,难道我还能逞小王爷的架子么﹖”他感慨的道:“我只想娘和两位姐姐泉下有知,能够以现在的我为傲;也希望爹看到这一切,终于会认可我是他的儿子。”
“你脑筋虽然不济事,但没了以前的臭牌气,看上去倒是顺眼多了。”
谢正风在悠然看他。
——这谢家最后一位嫡脉,已然不再笔锋生花;平京的御史台里、亦很久没有见过那位敢言词严的年轻公子。
谢正风的右手腕上,赫然搁着一道结痂的旧痕,十指虽可活动,却始终不能再握笔写字了。
景焕康伸手过去,缓缓握紧他搭在缰上的左手。
谢正风扬眸而笑,温润中带着锋芒,一如他们当日在平京城墙下的初见。
“我和这家伙先回锋狼军去了。”他对云靖微微点头,示意当作告辞。“若青原少将回报消息,请少尉马上相告。”
两人并骑直入赤坂的总管府,云靖待要回应龙军的营帐,忽有一名士兵在府外扬声高喊:
“云少尉﹗春日楼速报﹗”
士兵递来一封盖烙漆的信函,云靖见状,了然点头:
“我立刻遣探子送到青原少将手上。”
士兵立刻摆手,说道:“这是今届科举的消息,青原少将早有言明,若是关于恩科选拔之事,直接转交给少尉您手上便行。”
“恩科选拔﹖”云靖目光忽然一闪,飞快拆开信笺。
“会试第一名……敖州南麒王府冯潆杰﹗”
士兵点头而笑,“听送信的弟子说,冯公子在国策论卷中一枝独秀,卷子被考官一致点为魁首,只要几天后能过殿试的一关,他就能成新科状元了。”
云靖将信贴在胸膛,彷佛是听到久违的乡音一样,激动到未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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