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卡伦,卡伦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还有程侃。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小吊坠,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个小东西居然还一直在他脖子上挂着,也算是结实了。
如果只算他被纳伽救了的这件事,程侃的这个护身符也凑合能算称职了。
想到程侃,他更睡不着了,这个半夜里突然扔下他和卡伦不所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沙左睁开眼看了看靠着墙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的纳伽,也许纳伽知道,他跟程侃认识。
“纳伽?”沙左坐了起来,很低地叫了一声,他很犹豫,程侃的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有些事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
纳伽没有回应,也没有动,沙左也没再出声,他打消了打听程侃下落的念头,程侃的背景肯定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也许正像程侃说的,要想好好活下去,就不要打听太多不该自己知道的事。
他瞪着纳伽的下巴发了一会愣,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强烈——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很轻地往纳伽那边挪了挪,等了一会,纳伽没有反应,看起来的确是睡着了。沙左咬了咬嘴唇,胳膊撑着身体,屏住呼吸慢慢地爬到了纳伽面前,再缓缓地抬起手。
他很小心地用手指勾住了纳伽的帽檐,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发抖,一点点地往上挑。
第十一章 自由之城
沙左的手以极其缓慢地速度一点点往上挑,慢到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都没动过,但对纳伽这样似乎有着超强感观能力的人,小心一些没错。
在他的认知里,这无疑是非常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一种行为,但现在是在猎狼岛,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教养,素质就像是被不断嘲笑着的多余的东西。
他不知道看到了纳伽的脸对于自己更好地在这里活下去有什么帮助,他只是想要弄清这个把自己救了出来,还要带着他去自由城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应该憋气。”纳伽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沙左被吓得猛地缩回了手,坐到了毛毯上,又往后蹭着退了一截:“你醒着?”
“你喘气跟刮风一样。”纳伽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比之前更低了,他语气很冷,但没有生气。
“不至于吧,我……没有恶意,”沙左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他倒回毯子上,“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睡吧。”
“嗯,晚安。”
沙左习惯x_ing的这句晚安让纳伽抬了抬下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跟着说了一句:“晚安。”
常飞每天睡觉的时间很短,三四个小时,但他睡眠的质量很高,能让他保持头脑清醒,也能保持足够的体力。
不过今晚他没有睡觉,他坐在牢房改成的会议室里。四面都是黑岩石,只有一扇很小的窗。这间屋子跟之前做为牢房时的区别不大,多了一张很旧的桌子,几张椅子,四面墙上跳动着的火把让本来就低矮压抑的空间变得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座监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黑暗的城堡,历代主人都没有改变过它的主要格局,只是陆续完善了一些设施。庞卡成为这里的主人之后,这一切都停顿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庞卡要求一切按监狱最初的样子保持下去,不再做任何改动。
不过因为人口增加,增建了不少房屋,这些后期建设的房屋沿袭了最初监狱的风格,黑色岩石,除去生存最必须的东西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常飞从来没有过任何不适应,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这里就是这样,简单,黑暗,压抑,所有的人都在生存的边缘挣扎。
连希望都是黑色的,这才是我们的新世界。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的人,满头白发乱七八糟地没有任何修剪,这人跟他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能闻到这个人身上浓浓的Cao香味,常年跟各种植物汁液打交道留下的味道。
这个人叫摩加布,是庞卡的祭司,有一张苍老得布满了沟壑的脸,据说他活了很久,比这城堡里的任何人都久,比庞卡这种年轻的主人更是要久得多。
常飞觉得他像一只真正的怪物,死不掉,也不像还活着。
“还有三天,”摩加布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划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因为长期用植物制作各种药剂被染成了墨绿色,“这座岛的血液将会是一年之内最澎湃的时候,我已经挑选了祭品,但还差一点。”
“差什么。”常飞手撑着额角看着摩加布。
每年一次,庞卡乐园里最盛大,最疯狂,也最能让人血液贲张的时刻就要来到了,这是城堡里的人见到庞卡唯一的机会,他们就像期待着膜拜黑暗之神一样,期待着庞卡现身。
“一个女人,一个从自由城来的女人。”摩加布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
“我去弄。”常飞不喜欢摩加布的眼神,贪婪而疯狂,没有信仰。
“三天之内,常飞,”摩加布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向他这边微微倾了倾,压低了声音,“猎狼岛要有大变化了。”
常飞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大变化?摩加布每年都会这样说,要有大变化了。常飞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猎狼岛如果要有大变化,只能是因为一件事,庞卡的黑暗占据了这个岛,把这里变成真正的黑色乐土。
庞卡的住所在城堡的最深处,孤零零的一座房子立在山崖边,周围三百米之内禁止任何人靠近,就算是常飞,如果没有得到允许进入,同样会被格杀无论。
常飞今天没有需要见庞卡的事,他静静地站在那条无形的警戒线之外看着那座黑色的房子。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味,整个城堡都被这种腥味包围着,但唯有庞卡这里的空气他会有不同感觉,混杂着庞卡身上那种特别的气息。
也许只是错觉,他太久没有触碰到庞卡的机会了。自从十岁之后,他虽然还拥有出入庞卡房间的特权,但却再也没有靠近的可能,他甚至已经有很有没再看到过庞卡的脸。
最后的记忆是庞卡蹲在他面前,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掠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从今天开始,你长大了。”
常飞转身离开,大步向狩猎队的聚点走去,三天之内,一个自由城的女人,时间很紧。
黑色的窗帘被挑起一个角,直到常飞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被轻轻放下。
“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身后有个声音在说话。
庞卡转过身,全息画面里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正看着他,他在椅子上坐下:“我要的药,狂欢日之后就要拿到。”
“没有问题,”那人点头,“但我们还需要人,最近会有突破,你上回送过来的人不够。”
“每个月一共才多少人上岛,”庞卡仰了仰脸,脸上的金色面具划过一道细细的光芒,“我这里的人,合要求的我可舍不得给你,自己去自由城打猎吧。”
“庞卡,我们有约定,而且自由城有反对势力,我们不能暴露,”那人皱了皱眉,“你们不是新弄到两个犯人吗?”
“这都被你知道了,”庞卡抬起手,手指在面具上轻轻敲着,发出悦耳的金属音,“有一个跑掉了,还有一个嘛……不能给你们。”
“为什么?”
“长得还不错,我的人很久没有碰过这样的了,我得留着。”
“那你的人里面,挑一个给我们,那个常……”那人拉了拉制服的领口,似乎有些不爽。
庞卡没等他话说完就打断了他:“不,将军,不行。”
“庞卡,你是想破坏约定吗!”
“怎么样,”庞卡站了起来,面具下传出笑声,他张开了双臂,窗口刮进来的冰冷海风吹起了他身上的宽大长袍,“杀了我?”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离开,几秒钟之后,全息画面消失了。
沙左感觉自己根本还没得及睡着就醒了,一直以来严谨的作息时间让他的生物钟准时在早上六点启动。
不过他睁开眼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完全没有一丝光线,一直亮着的照明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这种绝对的黑暗让沙左紧张,他抬起手在自己身体周围挥了挥,没碰到东西,他试着叫了一声:“纳伽?”
没有人回答。沙左犹豫了一小会,坐了起来,屁股和腿上的伤有点疼,但不太严重,之前纳伽给他吃的那种Cao的麻醉作用还没有消退。他试着往纳伽坐着的地方移动了一截,然后伸手过去摸了摸,没有人,他的手直接摸到了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