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权当各位的压惊费,我们在这里只住几日,不需安排食水,提供两间屋子即可。”
驿丞愁眉苦脸地摆手道:“怎么敢收大人的银钱?!两位都是仙人,愿意在此留宿,我等自感蓬荜生辉。然而……然而……小人们只是俗世普通百姓,实在是担心会惹来杀身之祸啊!”
莫西南道:“不必担心。那些偷袭之人已经被我们尽数消灭,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说完见驿丞仍旧一脸惴惴,知晓他仍难以安心,不愿强人所难,想了想道:
“这样吧!你在附近寻一处清净地方给我们,有片瓦遮身即可,其他不用你们担心,这些银钱你也拿着,就当报酬了。”
“这……好罢!”驿丞迟疑地收下银钱,向两人告辞离开,说是要出去与其他人商议一二。
见他离开后,莫西南才转向从刚才开始就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江礼:“看我做什么?”
江礼见他望过来,捏着不知何时拿出的折扇轻点自己下颌:“我发现几年不见,小师弟你终于懂得人情世故了。”
莫西南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秋声”至死也依旧是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青崖山小师弟,而他莫西南,对这些事情虽称不上驾轻就熟,好歹也见得多了。
不过江礼的反应多少给他提了个醒:就算秋声生前接触的人不多,但他不认识旁人,旁人却认识他,他若表现的与之太不相似,说不准便会被人察觉不妥,甚至识破身份,那就麻烦了。
两人当晚在驿站剩下的房屋里暂时住下,第二天一早,驿丞便来告知他们,已经给两人寻觅好住处,就在之前江礼去过的后山山脚,距离这里不远不近。那里的房子是驿站马倌的住处,他这几日恰好不在,可以让两人在他房中暂住。
马倌的房子自然称不上有多好,屋内还有常年与牲畜相处留下的腥膻味儿。那驿丞也知道这房子两位仙人定然看不上,表示会带着其他人来收拾收拾。
莫西南倒是无所谓,他们只需要呆上几天便走,有个落脚地儿就够了——事实上若不是有江礼在,他完全可以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养伤。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两人也就不在挑剔,几个清理法诀下去,便将气味驱散干净,在驿丞再三致歉中住了下来,一个疗伤,一个继续折腾他那些丹药。
如此又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一早,莫西南自觉伤处已无大碍,准备继续前往青崖山。两人刚收拾好准备离开之时,驿丞忽然匆匆赶来,告诉了莫西南一个好消息:
展初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灯泡凑成双。
嗯,这个故事快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生死之旅26
展初晓是骑着快马赶来的。
她在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给展誉后,便没再管展家那一摊麻烦事儿,找展誉备了家中最快的马,一路循着莫西南留下的印记找了过来。
她所骑的马是真正的千里良驹,和江礼之前购买的那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才能这么快追上来。有了她的加入,三人(一元神)再上路时,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江礼对于这位师侄颇为好奇,他又是自来熟的x_ing子,路上便忍不住撩拨起对方。然而展初晓最初对江礼的印象并不算好,毕竟她可是被这人抓住过,对方又显然与她母亲等人更为熟识,所以她对这人有着本能的戒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始终算不得热络。
对此莫西南冷眼旁观,作为一个受伤之人,他很是心安理得地将“全部心神”用在了赶路上,看似对两人的对话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而实际上,他却始终注意着那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即便绝大多数内容都很无趣。这是他常年身为上位者养成的习惯,时常倾听身边之人的意见,往往能够有些意外收获。
而这种收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到来。
离开驿站后赶路一天,傍晚时几人找了附近的民居歇下了。展初晓作为弟子,忙前忙后指挥房主收拾出房间并准备饭菜,江礼则又拿出了新的炼丹炉继续炼丹——这几日他每天雷打不动炼制伤药给莫西南服用,将一颗爱护师弟的拳拳之心挥洒了个淋漓尽致,只可惜炼出成品的次数寥寥无几,聊胜于无罢了。
至于莫西南,赶了一天路下来,他竟破天荒有些气虚,被两人勒令进屋静养,成了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清闲的存在。
这倒是给了宫译出来透气的机会。等莫西南布好阵法,他就飘身而出,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对方的伤势。
“看起来你恢复的还可以,二师弟的药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检查完毕后,宫译明显松了口气,有些悻悻然地夸了江礼一句。
“的确。”莫西南故意点头附和,看着宫译一脸憋闷的模样,不禁莞尔:这家伙看起来真是格外不待见江礼,明明在秋声的记忆之中,这两位师兄相处的还不错来着?
莫非是失忆后显露出真x_ing情,将以前隐藏的不待见彻底显露出来了?
事实上莫西南身上的伤只有小半来源于之前与黑衣人的对战,大半还是因为这个时空的规则——也就是所谓的天道——的惩罚所造成的。
他虽然是时空管理者,却并非这个时空的负责人,这个时空的规则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若不是他手里握着宿梁狄的时空之钥,只怕之前乱用时空之力后,就直接被天道当做入侵者清理出这个世界之外了。
这就是跨时空作业的弊端,若是在他自己所管辖的分区,区区一个小世界的天道,根本不敢跟他叫板。
所以说,那个人所管辖的时空,果然跟那个人本身一样不讨人喜欢——念及此,莫西南才格外想给宫译添点堵,即便宫译并不完全等同于宿梁狄,却也是那个人的一部分。
直白来说,就是迁怒。
宫译全不知这人竟还有闲暇腹诽他,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处后,十分自然地给不待见之人上了个眼药:“这一路你打算就这样赶回青崖山?”
莫西南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叫‘就这样’?”
宫译沉默片刻,道:“有那个人在,我就不能时常现身出来,实在太不方便了。”
他这话实在太耿直,耿直的让莫西南都有些不忍心嘲笑他了。他想了想,难得大发善心,委婉地道:“他毕竟是你我的师兄弟。既然遇见了,又是同路,没道理分头行动。”
话虽如此说,然而“秋声”的修为与江礼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事实上若是他们分头行动,此时莫西南早就带着宫译的元神回到青崖山上去了,更别说在半路遇伏甚至受伤。
但这也只能想想罢了,“秋声”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在同门同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提出要单独离开。
这个道理宫译自然也能想明白,只是仍觉得格外不爽。正要再言,莫西南忽然抬眼看向外面:
“有人来了!”
门外有人碰触了阵法,是端着饭菜的展初晓正艰难用脚尖敲响房门。莫西南将阵法开了个缺口放她进来,后者一进门就瞧见宫译的身影,顿时惊喜道:
“师父!”
“嘘!”宫译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确定莫西南重新关闭了阵法,放下手:“小声些,莫要被旁人察觉我的存在。”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无需多言。展初晓心领神会,目光向着外面扫了眼,转过头来,“师父,他——嗯,我说那位二师叔,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宫译点头道:“所以你言谈之间需得当心一些,不要莽撞露了马脚。”
“我知道了。”展初晓答的乖觉,视线转向莫西南,期期艾艾道:“小、小师叔?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随意。”莫西南很是端的住架子,仿佛之前蓄意隐瞒身份之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展初晓显然不打算跳过这个问题,一脸恭敬地打过招呼,便老实不客气地询问道:“小师叔,您既然是我的师叔,与我师父是同门,之前为何丝毫不提起?”
莫西南尚未答话,宫译已皱起眉头,先一步喝止:“初晓!不得无礼!”
展初晓扁了扁嘴,很是怒其不争地看了眼宫译,眼神儿中明晃晃写着“我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两行大字。
见她这副鬼灵精怪的模样,宫译不由得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疑问,但你小师叔是长辈,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晚辈可以随意置喙的。”
“哦……”展初晓闷闷地应了一声,被师父当着别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偷偷瞥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莫西南,心里越发憋闷,也有些难受。
才几日不见,她的师父就明显更加偏心这个人了——不,也许早在他们分开之前,师父就更加在意小师叔胜过她这个弟子。展初晓想起之前在展府,她就经常看见师父从小师叔的房中走出,若不是他还必须回到项坠中休养生息,说不准就直接扎根在小师叔房里了!
而现在,就连项坠都已经不属于她——这个认知让展初晓脸上再也挂不住笑意,有心想跟师父单独聊一聊,却又根本无法避开莫西南,越发觉得人生多艰,命途多舛,这世上不如意之事,仿佛尽数找上门来一般。
那师徒俩之间的互动,莫西南这个旁观者尽数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怜悯展初晓。这姑娘自始至终都在单恋,宫译根本就是个完全不开窍的木头,别说回应,只怕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曾察觉到徒弟对他那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