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晴朗的,太阳却白森森的没有热度。白苏九勾起尾巴,盖住秦央,警惕地盯着遥远的天际。
秦央悄悄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小声说道:“苏九。诛心一劫,便是让你失去所有你所重视的东西。你是半仙之体,飞不飞升由不得自己。天界不会放任一个如此强大的妖狐留在世间。”
“合着还强买强卖了?”白苏九语气戏谑却笑不出来。他隐约明白为什么了。从无忧宗灭门,到如今他身边的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死去,全是诛心劫的刁难。白泽说他困在了自己的诛心劫里,想必就是这个缘由。
秦央还想说些什么,一道沉重的雷声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白苏九慌忙堵住了他的嘴:“天机不可泄露。天上那群家伙盯着咱呢。”
“苏九。我不跟你说明白,就没机会了...”秦央挪开了他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稍稍抬高了声音:“苏九,天道只讲因果,不讲人情。你在渡劫的时候...做了点不该做的事情。仙界要你赎罪,如今你已经赎过罪了。只是,你放不下自己的心魔。这才导致旧事重演。我...”
轰隆。一道闷雷几乎是贴着他们二人的头顶响起。白苏九再一次捂住秦央的嘴巴,眼神中多了警告。秦央却不管不顾地搂着白苏九的脖子坐了起来,贴在他耳边继续往下说:“苏九,我给你留了后路。我们去山里,我把...”
白苏九突然一把按住秦央的后脑勺,微微侧头对准他的唇亲了上去。秦央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猝然响起珍珠滚落进玉盘的清脆声,以及琴弦砰然寸断的回响。如同晚风呼啸入高台,秦央凭白生出一种立于玉栏之后俯瞰蜿蜒长宫的失重感。导致他一时间将那心尖里藏了百年的话全囫囵咽了下去。
白苏九竖着耳朵,等那雷声散尽,刚刚赶来的半朵乌云打了个冷战扭头又往地平线走去。白苏九这才将脑袋抬离。秦央整个人几乎呆成了木偶,身子一软撞在了白苏九的肩膀上。
“前天夜里,你亲我了,是不是?”白苏九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尾巴。
秦央在哆嗦,头如同沉甸甸的麦穗,恨不得钻进白苏九的肩窝里头去。
“还有很早很早以前,你也亲过我。”白苏九拍了拍秦央的后背,一摸,全是虚汗。
“姓秦的。你别诓我了。你根本活不到跟我在深山里头种地。”白苏九悄悄用指尖把溜出来的一滴泪蹭了回去:“你怎么死的我不管。唯独不能死在天罚底下。不然我搞不好会蹿到天上痛殴那些个动不动就拿雷劈人的仙官。我对这三界已经没了念想。那狗屁的诛心劫到底是成功了。我只想着把夏侯赞救出来,辅佐他登基后,阿年也安全了。白栖梧有他自己要走的路。灵树,走到哪儿都能生根发芽。而我便将这心一刨,快快乐乐地了却烦恼。到时候你我两捧黄土混为一坛。扬进河里当泥,抛在山里成土。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秦央突然哼了一声。调子有点不对,好像是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终于让他俩亲上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开个灵车。(我劝自己善良...)
不过我会写成HE的啦。拭目以待把民那桑。
第107章 【一零七】 交手
秦央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害羞的,总之晕了一天一宿才醒过来。醒来时身侧只有白栖梧,白苏九和夏侯旬早已不知去向。
“明奚王,您得保重自己啊...”白栖梧贴着阿年坐着,荧绿色的瞳子里平添了几分疲惫:“白辰轲已经不在了。如今能帮得上尊上的只有你我二人。满城都是搜捕国师的道士。他日若是对上了难免一场恶战。”
“...我不会死得这么快的。”秦央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眉头紧蹙地泛起了嘀咕。昨日那一场难不成只是一个梦境?如若不是,为何神志不清,六神无主的只有他一人?
秦央这个大老爷们突然莫名的委屈,平生出一种被糟蹋了的黄家大闺女的感觉,开始跟朵蘑菇一样缩在角落里碎碎念。白苏九就这么跑了,还又说了句要挖心扬灰的话吓唬人,末了连个解释都没给,倒是看得开。
白栖梧看着秦央那写满了‘我很忧郁’的后脑勺,微微惆怅。白栖梧本以为秦央是在忧国忧民,哪曾想我们明奚王殿下只是在盘算着自己被啃了的那一口到底意味着什么...
夏侯旬与成安校尉以及几位老臣和告老还乡的老将军们正在秘密商议着如何营救太子,打压安锦王。而白苏九这位始乱终弃的家伙正悄悄潜伏进皇宫中,看看夏侯赞如何了。
皇宫里坍塌的宫闱尚未修复完毕。白苏九绕过废墟和连夜赶修的宫人们,心中再度疼了起来。
他不是没猜想过,白辰轲或许跟自己有些联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师徒,而自己便是白辰轲心心念念的那位‘宗主’。白辰轲在那孤寂的河底里等了他百年,等来的却是他的遗忘。白辰轲失望吗?愤怒吗?
想必是没有的。谦和如他,温柔如他,连魂飞魄散之际都不忘请求友人再护他的师父一程。白苏九心中苦笑,白辰轲这x_ing子到底是学了谁?让他这位师父都自愧不如。只是白辰轲为何不告诉他真情呢?如果他早早知道白辰轲是他的徒弟...
或许会多看他几眼,多关照他几分,当着他的面道一声抱歉。
然而死去的人并不在意这些,活着的人又没有资格判定个是非对错。白辰轲这两次死亡,虽不甘心,不情愿,却终究是义无反顾。白苏九惭愧,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让白辰轲念着一份情谊强行留住一缕残魂来一场百年后的重逢。至于白辰轲为何选择了保守秘密,或许是因为怕他想起当年那些残酷的事情再度暴走。
“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师父...”白苏九说不出话来。他本想说让白辰轲有朝一日转世投胎之后,不要再遇到一个叫白苏九的臭狐狸。然而他又舍不得。就如同当年所有弟子惨死之后,白苏九一边在撅着坟墓一边念叨着弟子们的生辰x_ing姓名,渴求他们回来找他一样,白苏九不是不知轻重,不知悔改,只是...
白苏九捂着自己的心口,里头的心脏怦怦跳动着。为了这颗心,他放弃了飞升,放弃了一切,却终归躲不过诛心劫。诛心劫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头?一定要把他身边所有人都赶尽杀绝才罢休吗?为了修仙赔上身边的所有人,当真就是天道吗?
白苏九不敢苟同,脚下步子又快了几分,终于寻到了囚禁太子的沁安宫。
太子的囚禁地还是秦央手下那群侥幸逃过一劫的眼线,以及夏侯旬的人联手探查到的。得知太子没有被关进牢里头受苦,白苏九也算稍稍宽慰了几许。除此之外,之前被他放在牢房里当秦央替身的那截木桩子暴漏了,那日他与蛇妖对战,最后被雷劈散了法力,导致替身术失效。因此,国君又趁机给夏侯赞脑袋上戴了个罪证——劫狱。
被横七竖八的罪名压得抬不起头的太子夏侯赞此时却很是反常地安睡着。白苏九蹑手蹑脚地刚一靠近,夏侯赞突然猛地坐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苏九。白苏九心中一惊,慌忙屏息凝神。
“国师?”夏侯赞揉了揉眼睛,小心地低唤道。
白苏九怔住。他尚未解开隐身术,为何夏侯赞会知晓他的存在?不等白苏九发问,夏侯赞突然低吼道:“国师!你快走!我被...”
轰隆一声,房间一侧的屏风突然倒地,一群灰衣道士窜了出来,木剑一挥结出一道结界。
白苏九惊讶万分。这屋子里头居然藏了这么多人,而他连气味都没嗅出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白苏九看向夏侯赞,一把抱起他夺窗而逃。
“国师!你快放下我!他们喂了我奇怪的东西...我或许...”夏侯赞面色发白,焦急不已地抓着白苏九的衣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