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秦央又咳出一滩黑血,晕了过去。白栖梧惊呼,慌忙布了阵给他输送灵气。白苏九的身形顿了顿,依旧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山洞...
第106章 【一零六】 还你
白苏九在山洞洞口布置了几道结界后,随夏侯旬一同去找成安校尉。二人并未谈多久,成安校尉便同意将三千兵马交由夏侯旬。
“国师,眼下全城戒严,国君说您在混乱中失踪,很可能被邪道绑架了。如今太子正在被逼问您的下落。”成安校尉稍有犹豫地说道:“在微臣看来,您果然只是国君对太子定罪的一个筹码。现在太子手持的羽林卫腰牌转交给了安锦王,街面上巡逻的也都是他的人。国师务必小心。”
“安锦王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势力。”白苏九这才意识到事情早已超脱了他所掌控的范围。
“安锦王看上去不吱声不言语,其实背地里没少走动关系。”成安校尉有些愤愤不平:“西廷校尉是他的人。之前没少收他的好处。”
白苏九感到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其中原由。安锦王有个‘得力助手’——流殊。流殊做了那么些帮助安锦王争宠的事情,眼下背地里收买官员自然也见怪不怪。
“表哥,我建议您也躲一躲。”夏侯旬忧心忡忡:“母妃族里,从上到下被罚了一个遍。如今您的处境...”
“殿下放心。微臣自有办法。”成安校尉拱手,满目诚恳:“殿下。微臣不怕死,只是不想如家父一样死于欲加之罪。殿下既有心与国师大人联手对当今局势绳愆纠谬,微臣自然愿意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表哥,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夏侯旬郑重地点点头。
联系好了成安校尉,二人用法术隐去身形又奔赴刑部尚书的府邸。街道上云罗密布的侍卫们四处巡逻,时不时还有一些身着灰色道袍的道士混入其中。白苏九与夏侯旬走得小心翼翼,东绕西钻终于找到了刑部尚书的府邸。
然而,当白苏九与夏侯旬看到那紧闭的府门以及上面熟悉的封条只得悻悻而归。
“父皇动作还真快。”夏侯旬强忍恼怒,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白苏九看着那扳指忽然一怔,下意识地问道:“这扳指从哪儿来的?”
“啊?白辰轲给我的...”夏侯旬有些伤感地垂下头:“其实也不算是他给我的。他一直贴身小心收着,一日我看见他拿出扳指仔细端详,便厚着脸皮讨了过来。他刚想要回去,我一打岔他就干别的去了。再后来好像您这边出了什么事,白辰轲匆匆离去。这玉扳指他就彻底忘了。”
白苏九的眼神闪烁了几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扳指应当是百年前的秦央留给他的信物。白辰轲能拿到这个扳指,很可能是因为它与无忧宗一起沉入了水中。白辰轲化为灵体后便将这小物件给收了起来。
夏侯旬见他好像要说些什么,立刻满脸讨好地小声说道:“国师,这扳指...能不能留给我啊。让我当个念想。”
“...好吧。”白苏九点点头,没再过问。
天彻底大亮之后,白苏九与夏侯旬一起回到了山林里。天亮之后白苏九的妖气尤为明显,很容易被道士们察觉。不如先回山洞中商讨事宜。
还未行至洞口,白苏九便听见白栖梧慌里慌张地喊道:“明奚王。您这是何苦!”
白苏九眺目望去,只见秦央披头散发地往外跑。白栖梧在后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往回拖,白栖梧不敢下狠劲儿,怕再伤了这位重伤员。奈何秦央也不知打哪儿来了股牛劲,硬是一只手抠在岩石上,不要命似的挣扎着。
白苏九愣住。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秦央。秦央光着脚,连外袍都没穿,满脸的血痕触目惊心,脖颈上还有一道翻着血r_ou_的长疤,这么一扭动又开始往外渗血。
夏侯旬吓坏了,往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低喊道:“这真是明奚王吗?!”
白苏九没有作声,默默地走了过去。秦央还在来回挣着,一低头,打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了白苏九的衣服襟,突然安静了下来。
“闹够了?”白苏九伸出手按住秦央的后脑勺,又将他遮在脸上的发丝理了理别在耳后。秦央的右脸颊上,烧痕如同一道道蚯蚓一般蜿蜒着。白苏九心里揪着生痛,将秦央往怀里一揽。
秦央的大喘着粗气,脑袋靠在白苏九的胸膛上似是找到了一丝慰籍一般呼吸逐渐平稳。白苏九冲身后的白栖梧使了个眼色,让他带夏侯旬先进山洞。然后自己抱着秦央几步跳到了林中。
白苏九走到小溪边,盘腿坐下,把秦央放在腿上,手指沾着溪水在秦央的面颊上蹭了蹭,将他黏在眼角上的血和汗给清洗掉。
秦央终于能完全睁开眼睛了。只是右眼在受了伤后变得浑浊无神,左眼倒是咕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白苏九的鼻子尖上。
“你说说你,成何体统。”白苏九哭笑不得地呵斥着:“不要命了?就算...就算真活不长了...你也不能这个时候翘辫子啊。”
秦央也不说话,伸手颤巍巍地去摸白苏九的下巴。白苏九把他的手抓开,继续拿水给他洗脸。秦央执拗地又抬手去摸白苏九的脖子,还扯了扯他鬓角的额发。白苏九也不拦着他,任他这儿戳戳那摸摸,只顾着低头把秦央的头发也擦了擦,最后扯下自己袖口上的一小条布条,为秦央束发。
秦央眨了眨眼,终于问出声:“苏九?”
“嗯?”白苏九抓过秦央的脚,见他脚掌上被硌出几个豁口,当即调动灵力为其治愈。然而秦央身上那些要命的重伤全是天罚所致,无法修复。
秦央却跟不知疼似的,依旧眼巴巴地看着白苏九:“苏九。你说要带我去山里生活的。”
“是。会带你去的。所以你要活到那时候等我。”白苏九把秦央的腿蜷了蜷,用水洗了洗他的脚。
“可是你还是打算去救太子。是吗?”秦央的眸子从未像如今这般明亮且安宁。仿佛藏纳在古画卷中的巍巍墨山,叫人止不住地凝神屏息,不敢惊扰这份沧桑。
白苏九这般想着,便脱口而出:“我记得你说我眼睛好看。如今看来,你这眸子也挺漂亮的。秦央,你这样看着我便好。”
秦央愣住,静谧的眼神突然闯入一点晶莹剔透的星光:“你不讨厌吗?”
“那枚扳指。你还记得吗?”白苏九似是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话,突然将话题岔开:“我本收起来了。后来由于变故丢失了。幸而白辰轲将它带了回来。如今夏侯旬拿着那枚扳指以为是白辰轲的遗物。我不好讨回来。”
秦央突然裂开一道笑容。只是因为伤了半边面颊,只能笑得略显奇怪:“你还记着呢。”
“我本忘了。你,白泽,无忧宗,我全给忘了。”白苏九见秦央终于有了笑模样,莫名地心里也轻松了几分:“我把我自己是谁也给忘了。时至今日,全部都是我一意孤行的错。然而我还是不甘心。”
“苏九...”秦央的额头上还挂着水珠,完好的左面颊隐约还能看出点当年‘凤眸桃腮’的俊美:“苏九。不是甘不甘心,而是这都是你的诛心劫啊...”
“我已经放弃飞升,为何还要渡劫?”白苏九不解,头顶上突然传来遥远的一道雷声。惹得他绷紧了尾巴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