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依旧浅笑:「舅父,那老先生偶尔会同甥儿聊聊,可毕竟是算命的,说出来的话,也就是参考参考。」他在太子府里的眼线难道没同长孙无忌说吗?他才不信。
「哈哈哈,你啊,真长进不少,算命之言姑且听听就罢。」又说:「这皇城之中,都传着…传着什麽来着。」长孙无忌故作想不起。
站在一旁许久的书令王伯敖才说:「是汴州褚风知名主,引风入主得天下,长孙大人。」配合得刚刚好。
「是是…便是这句。」笑得开怀:「你看我这记x_ing。」
李承乾愣了愣,他是真的没听说。
「现下皇上又将褚风旨於你府上,太子可别辜负皇上一片心意。」眼里含有深意,当他知晓皇上旨褚风入太子府那刻,心是一凛,可见了今日太子的表现与赏赐,倒有几分心安。
「甥儿知道,多谢舅父。」低头作揖,汴州褚风知名主,引风入主得天下,天下岂是他褚风一人能掌握。
「还有太子啊,这家事不兴,国事难掌,舅父本不该多说,可太子妃即将待产,有空也该关心关心。」好歹苏璟儿也是苏擅大人的女儿。
「让舅父忧心了,承乾记下。」恭敬地低着头,送长孙无忌离去。
长孙无忌坐上马车,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依旧作揖低头,他说不上,只觉得太子有些转变,放下车帘,摸着胡子思忖:难道,那褚风教了他些什麽?抑或是,太子真有野心接掌皇位?不对,以太子温淡的x_ing子绝不可能平白无故想着接掌皇位,那褚风到底什麽来历?
长孙无忌皱眉思索,自那九风离去之後,他便不曾如此伤脑费神,心里一惊,怎会想起九风,随後又摇摇头,不可能,太子都说是位老先生了,若真是九风,今年不过而立之年,手指敲着座把,想着这事得捉磨捉磨。
连日的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长安城,李承乾看着车外的雪景,伸出手享受那风吹的冰冽。
马车停於常王府前,立秋时才刚上铜漆,现在白雪挂在屋檐边,看起来别有一番锦玉奢贵的气势,李承乾低头进了王府,转个弯走入塘旁,站在廊上看着飘雪。
他清楚心里有一丝怒意,是在听了那句「汴州褚风知名主,引风入主得天下」,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心里却又有一丝心寒。
褚风是他什麽人,不过是皇上派来的一颗棋子,近日时再和褚风走得太近,还真的差点受骗与他交心,思及此,李承乾又是一阵恼怒。
他伸手接飘雪,看着雪片在手上化开,也就是在这般寒冷的日子,他才明白九风对他也是有情,又接了一片飘雪————
九风拿起兔毛斗篷盖上李承乾的身子,嘴里碎念:「谁让你捡那破链子,现在可好了,病着了。」还用脚将雪炉推靠近些,就怕李承乾冷。
吸了吸鼻子:「那链子不是你娘给的吗?」这湖水真差点将他冻僵。
九风很是感动,微微歛下眼,又说:「你这孩子,哥的武功极好,还需要你这别脚功夫取去吗?」捏了下他的脸。
嘶了一声,又说:「又唬我,你这样子,哪里像我哥。」还打量了一下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九风。
九风并未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眼里的水波透着许多情绪。
李承乾看着九风,用手肘推了推:「我真没事,瞧,链子也给找回来了。」他从水里窜出的那一刻,就见九风红着眼一个旋身,将他拉起,画过湖面,跳回桥上。
九风为他哭了。
讨好似地揽过九风,又将兔毛斗篷与他同盖:「我就舍不得你如此,明明在意,却又要故做无谓。」李承乾闭上眼睛,头沉的很,靠在比他娇小的九风肩上。
九风为他拉了拉被褥,看着他,依旧不语。
「我得睡会儿,你可不准走,得顾着我。」抓上九风的手,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缠住九风,这会儿趁病撒娇,他也乐着。
九风静静伴在他身边,见他鼻息沉稳,为他拨过落在脸上的发。
李承乾可以感受到九风靠近他,然後,九风吻了他。
他张眼,就见了九风红着脸撇过头,似乎没发现他已经醒了,他伸手揽上九风的头,将唇按上他的唇,看着九风惊讶的表情,李承乾笑的开心,舌头舔着九风的唇瓣,引他的小舌与他相缠。
九风闭上眼,抓着李承乾的衣襟,回应着,李承乾翻身将他压在床榻上,轻轻地吻着他的唇,最後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我们不做兄弟,好吗?」
见了九风闷在他怀里,顿了一下,点头。
李承乾将链子系上红线,将俩人小指系在一块:「月老红线系,此情绵绵忆。」亲了一下九风,李承乾才笑着放开他,那时他真的以为九风与他同岁,那个恋上他的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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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想回书房,却见了褚风站在另一侧的廊上,背对着他,也是伸手接着雪花,李承乾远远地看着压在褚风身上的兔毛斗篷,有那麽一瞬间,将他看成了九风,心里一阵悸动,却在见了他转身之时,失望了。
褚风也发现他了,在远处微微作揖拜礼,便转身离去。
李承乾赶上前,他想问问褚风,他为何来常王府,为何在他防备他时,总是一副委屈的模样,为何…成了皇上的棋子…
拉住褚风手臂,褚风一个旋身,有些站不稳撞上了李承乾。
「汴州褚风知名主,引风入主得天下,先生可知晓这句话?」他满是怒意,可在褚风撞上他之时,发现了他毫无内功,心里又莫名的好过些。
也许褚风也是逼不得已,有一丝这般的念头。
褚风站稳,恭敬的说:「知道。」
大笑,笑得狂妄:「那麽先生可知道,本王…」无意东宫。
「也知道。」打断李承乾的话。
李承乾眯眼,审着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老夫不能主宰谁人为大唐名主,老夫只是帮皇上保着他想保住之人。」与李承乾对视。
一愣,随即又笑着甩开他的手说:「果然还是皇上的棋子。」莫名心寒,在这常王府没一个是自己人!
褚风低头,见他如此,心疼不舍。
看着离去背影,褚风的手微微伸出,停在半空,最後落在身侧,他还不能,还不能说出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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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秦和殿内。
皇上盘着腿坐在长椅上,就在长椅上摆着一张小桌,在上头批示奏章,朱砂点评,在奏摺上落下一行行朱砂色字句,杨妃乖顺的坐在对侧磨墨,也不扰。
杨妃本就是个安静的x_ing子,平时深黯书墨画绣,因为是前朝隋炀帝之女,身分总是敏感些,她自个儿也甚少与其他妃嫔来往。
「若儿,我们恪儿许久未来与朕请安了。」依旧看着奏摺,这纪王对她母亲韦贵妃倒是真的言听计从,没用的东西。
「是若儿的错,这几日,恪儿受了风寒,病得紧,今日他本要回长安与皇上请安,是若儿让他休息几日再回,皇上要怪,怪臣妾便是。」起身半跪一旁。
扶起杨妃:「傻瓜,朕要是真要怪他,早叫人般旨将他绑回宫了。」握着杨妃的手:「朕只是想儿子了,恪儿就跟你一般,恪守本分,个x_ing温顺,也难为他在光州为朕打理江南天下。」
「这本是恪儿身为皇子的职责,没甚麽为难的。」说的轻轻柔柔。
李世民大笑:「你倒是会为儿子说话,朕想着年前便将他调回长安,赐他於长安西北那座别府,做他的吴王府,这样你想他之时,便可朝他入宫。」
杨妃眼里水波流转,半跪谢恩,起身时还默默地擦着眼泪。
「朕老了,想与儿子们好好聚聚。」故作感叹。
杨妃自暖炉就着绵把将水壶提起,为皇上斟茶:「皇上不过四旬,怎说自己老呢! 」俩人像寻常的老夫妻般谈着话。
李世民摇摇头,笑了笑,低头批奏。
杨妃静静在一旁读书,磨墨,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此次召恪儿回城,她唯一想到的只有太子之争。
可,根本没有理由废太子,虽说太子这十二年来毫无所展,却也没犯什麽大错,皇上纵使对太子有所不满,也不可能一夕就换了太子。
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静静地磨墨,她还是得提醒恪儿。
皇上忽然冷哼一声:「这温彦博到底拿了韦妃多少好处,既然请奏要朕将褚风也教教慎王。」
杨妃故作不懂,後宫不涉朝政,这是本分:「那褚风是何人?可是前阵子皇上请来的神机子?」这事大夥是知晓的。
「你也知道?」挑眉,看了一眼杨妃。
掩嘴笑了一下:「这事全皇宫都知晓,若儿说不知,那便是瞒着皇上了。」
皇上一愣:「是朕多心。」拿起热茶,啜了一口,盖上茶盖:「得了一个算命郎,便能得天下,朕何不留着自己用,一群庸才! 」今日已经看了不少此等无意义之请奏,甚是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