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抬…抬棺也如此轻忽! 」他强忍悲伤说出了抬棺二字,长剑已然出鞘,架在抬棺士兵颈上。
刘项赶紧上前,按下:「薛将军! 」薛瓘与杜荷的兄弟情谊,他怎会不知,这哥俩好他可是自小看到大。
「你们这些小喽,听了贼人的混话,就信了!也不想想杜将军是何等英豪!岂能让你们如此藐忽! 」
薛瓘别过头,听见了杜将军三字又是一阵蹙眉鼻酸。
抬棺小兵求饶,刘项故作厉色,才平息薛瓘怒气。
他跟上薛瓘:「薛将军,歇会儿罢! 」
「不用。走! 」马绳一拉,走在前头。
刘项叹息,杜将军的死已经够让人心伤,现下又与太子扯上不明污名,连他都瞧出了士兵们的猜疑。
过山谷,入洛州,皇上下令薛瓘与杜如晦先行回长安,安葬杜荷,皇轿却下在洛州皇苑别府。
「皇上,那江湖上的英雄战帖…」李全小心询问。
李世民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看着满院的紫藤红花。
「让先生过来一趟。」
李全答应。
依旧仰头看着紫藤,李世民背过手。
红战帖写着明日寅时三刻必劫九风,地点就在这洛州皇苑别府,李世民苦笑,神机子果然是神机子,昨日杜荷之死,怕是也让他算尽了。
「来了。」并未回头。
「二哥。」褚风一身轻装,发束紮高,看起来又年轻些了。
「就是这副模样。」李世民转身,风吹他一身龙袍。
紫藤花落,一片紫雨,褚风青丝沾上了几片紫瓣,就见李世民走近,为他拈下紫藤。
「当年,你让我保承乾时,就和你现在这模样一般。」
褚风淡笑,低头,二哥绝不是让他来话家常的。
「如晦。」李世民缓缓走向亭中:「二哥的大将谋士,不能失去。」
这便是帝王,人命其次,这大唐天下才是要事。
杜荷的名声是保不住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得保,更何况是皇上的左右手。
「圣主之所以是圣主,乃是因为他说的话不偏颇,乃公正义理。」褚风跟上脚步,缓缓道:「杜荷是城阳的驸马,是二哥的半子,是杜大人的二子,是承乾的兄弟,於情於理这丧奠之仪都不可低调而行。」
「是让二哥也前去奠堂?」
「不,让晋王去。」
「晋王?」
「晋王处事公正,个x_ing温和,遇见乱事也能静心缓处,在大臣众将对太子与杜荷猜疑之时,晋王若能说上几句,一则杜大人也能明白二哥苦心与对他的臣下之情,二则能让这蜚语流言缓下。」
「缓下?」
褚风低头:「只能缓下。」
李世民不语,明了了褚风让晋王出面的原因,袖里拳掌紧握。
「杜荷污名尚可安下,可承乾现下出现在奠仪中,仍无法自清,不出现,却会落得忘恩负义之骂名。」褚风蹙眉:「出现,与不出现,这十来年无所作为的东宫太子,已开始失信於臣民。」
李世民背过他。
「依着承乾的x_ing子,他定会出现,不出一轮月,就算承乾不出自家府邸,仍会受蜚语所及。」
李世民拉上鼻梁,深吐口气:「不出一轮月…」
紫藤花雨又落,褚风走近李世民,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两人衣摆随风吹动,背影看起来多了份惆怅。
「你让二哥明天是该放了你还是留…」
「这要看二哥是想留住褚风还是九风。」
李世民一愣,揉上他的头,手就这麽按上:「混小子,你对二哥真狠。」
「嗯…真的狠了…这次不能再偏袒二哥了。」
李世民抿唇,低头又拉上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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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二日,九风於皇轿中被江湖三雄所劫之事,传遍江湖。
郑风霸气夺回九风这段长年痴情的断袖情谊,已然成为各路英雄好汉茶余饭後的谈话。
「唉…」鬼剃一张鬼脸又更沉了。
「你别唉了,孩子都要哭了。」乐笑泉哄着顾鸣,这好不容易笑了,又被鬼剃给弄红了眼。
「唉…白劫了啊…白劫了啊…」鬼剃还是忍不住叹气。
「这白劫一场,作得挺轻松的,还让你出名了,别叹了。」乐笑泉拿了串葫芦糖给顾鸣。
「鬼兄,喝一杯茶罢。」潭一相摇头。
他们三人轻松的劫了九公子,尽管李世民都派出了追兵,一副气势高焰,不夺回九风不干休的霸道模样,还是让他们给溜了。
可真领上九公子时,不过三十里,皇轿便在那驿站等着褚风,於是,褚风又笑着上轿,跟着回城了。
「劫了九风,褚风却让接回城了,不懂不懂…」鬼剃转着茶杯。
「你也想不透的,起身了,该送九公子回扬州了。」乐笑泉抱起顾鸣,还亲了他一口。
「怎麽能懂,该怎麽懂,能怎麽懂! 」看着眼前的空轿。
潭一相大笑:「走罢! 」
三人一路往东,不过半日便到了镖局,远远就见一人坐在镖局门前。
「那不是木然吗?」乐笑泉拍了拍鬼剃:「你去瞅瞅。」
「为何是我?」鬼剃一脸不愿,虽不愿承认,可这木然的脾气,他可不敢领教。
就见潭一相走近:「木然。」
「潭大哥!我九哥呢?」
「进城了。」
「进城?」木然静了一会儿皱眉,眼里有几分明了。
鬼剃抿唇,嘴角更往下沉。
「鬼剃,连木然都懂了,你快回人间走一遭罢。」乐笑泉说的小声。
「这木然怎麽不找小非?」不理会乐笑泉的嘲笑,他说出疑惑。
以木然的内功,鬼剃的疑问自然入了他的耳,他身形一顿,旋身上马:「我回长安一趟。」
潭一相笑着:「懂了。」
待木然骑远,鬼剃又纳闷了:「潭兄,你又懂了什麽?」
乐笑泉笑着入镖局:「鬼兄,想不想卖个人情给木然?」
鬼剃皱眉:「也行,怎麽做?」
「去趟汴州,传话给小非罗! 」
「可…可是要传什麽话啊?」
这话一出,潭一相又是一阵大笑。
木然策马急奔,一过扬州他便听闻杜荷死讯,途经襄州又闻太子断袖之癖,他出海入扶桑不过三月,一切都变了调。
一进杜府,眼前百日白麻仍挂在梁顶,晋王在奠堂上说着话,奠仪上大臣无一不露愧色。
见晋王字字说的语重心长,他本是温儒雅润之人,此时却为杜荷清洗污名而大动肝火,在奠仪前训斥大臣,确实安下了杜如晦也安下了蜚语。
待众大臣与晋王离去,木然凌步数尺及奔於杜荷棺前,红了眼。
「怎麽…才短短数月…」一切都变了,二哥死了,太子陷入污名,连他的黄斐,也走了。
「叔叔。」
「轫儿。」抱起杜轫,木然难掩伤心。
「叔叔,看见爹了吗?」
木然微愣。
「没看见吗?薛叔说爹在战场是大英雄,轫儿就想看看爹的剑。」
木然点头:「薛叔说的对,你爹确实是大英雄。」
杜轫笑得天真,眼里闪着崇拜的亮光。
木然看着走进杜府的薛瓘,与他擦身而过。
「二哥他…是知道的。」
薛瓘停下脚步。
「他成亲那日,陪你入房的不是梧桐。」
薛瓘诧异地看向他。
「是二哥。」
木然哄着杜轫,领他出了杜府上市集,留下低着头的薛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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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屋檐上,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掏着耳朵,彷佛眼下的红灯笼喜宴,只是场二流的小戏曲。
「薛瓘…你别闹了!怎麽喝成这样! 」是杜荷。
「兄弟…你怎麽就猜中了…」薛瓘说话拖拖拉拉,看来是真醉了。
「猜中什麽?」没好气地抛他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