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债+番外 作者:事后疯烟【完结】(35)

2019-05-13  作者|标签:事后疯烟


  平素温和宽厚的舅舅,世人景仰的左公,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左齐直将嘴角咬出血来,愣是不呜咽出声,皇子澈见状便将他拉至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道:“你要哭便哭吧,就别再忍着了。”说着自己也已泣不成声。
  可他却冷冷笑道:“哭有何用?若哭能将我父唤回,若哭能为我左府上下洗尽冤屈,我倒不妨哭上一哭。而今,我唯愿能手刃仇人,且不管那仇人是谁,我定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
  说‘不得好死’这四个字时,左齐几乎咬牙切齿,听者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且说此事并非他父亲所为,若真是他父皇做的,只怕左齐也不善罢甘休。
  皇子澈道:“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且随我入宫去,我定要同九皇叔问个清楚明白。”说罢便欲转身。
  左齐一把将他拉住:“你觉得自己比我能好上多少?莫说去见九王爷,入不入得宫还未可知,届时他安个冒充皇子的罪名将你拿了,谁人又敢说你是皇子澈。”
  此话不无道理,如今他初回渠国,朝中之事尚不知晓,若冒冒然就要入宫,即是身有皇子印鉴也未必不会遭人算计,届时身陷囹圄这渠国便只能任由千域摆弄。
  “那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左齐道:“眼下风声鹤唳,Cao木皆兵,朝中上下敌我不非,我们又能投奔谁去?如今我唯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暮烟,虽说他早已知晓我身份,不过以她的x_ing情我料定他断不会将你我出卖,我们暂且去那里落脚,待摸清了局势再做打算也不迟。”
  皇子澈点头道:“就听你的。”
  左齐为暮烟赎身之时并未向家中提起,本是能悄无声息将此事了结的,只怪家中常流连花丛坊间的大哥多事,听闻自己赎了傍花楼的女子,便悄悄派人去打听,并将此事告诉了左季昀。
  左季昀倒是没有责难左齐,只说青楼女子不便带入府中,若他喜欢随意安置便是。
  待左齐走后,家中几位姨嫂闲暇无事时也常会去暮烟的住处走动,一来二往的倒也觉她不似其它青楼女子。这便将她看作是自家连襟。暮烟也幸而得以她们照看,这些年来倒也过得不错,她的住处原是由左齐一手置办,如今左齐要寻她自然不是难事。
  待行至暮烟住处,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小厮,见两人正往自家来,便扬声问道:“两位公子是谁,来此作甚?”
  左齐道:“我找暮姑娘,只说我是三公子她便知道我是谁。”
  那小厮打量一阵,见两人都气宇不凡怕是什么贵人,不敢再怠慢便一溜烟的跑进家中通报去了。
  不消一刻功夫,就见那小厮跑了出来,不等他们发问便见身后又跟出一人来,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端丽,身形也不似渠国女子娇小柔弱,不是暮烟又会是谁。
  辩清来人是谁后她立时红了眼眶,不作言语,只是将人请进屋中。
  待房门一合,只见暮烟‘噗通’一声在地上,她半含着泪道:“公子当年救我出风月之所,一家上下更是待我不薄,如今恩公满门含冤,我却只能苟且偷安,暮烟心中惭愧……”说罢已泣不成声。
  左齐见她这般早已心如刀绞,遂将他扶起:“想你一弱女子又能奈何,他人尚知我父忠心却也只是空口几句,你能为其哭悼,已经使我令眼相看了。”
  暮烟止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左公行刑当日,洛河城百姓皆来阻挠,千人跪地不起直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更有人趁乱意欲救出左公,只怪百姓力薄,未能救出左公不说,反倒死了好些人,暮烟于他们倒还有所不及。”
  此时皇子澈眼底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她又道:“那日趁乱我也跑到左公跟前,本想说同他说几句由衷之言的,还未开口他便急忙塞给我一件东西……”
  左齐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块碎布,以血而书的寥寥几字,左公让我看完即毁。”
  “写的是什么?”
  暮烟道:“只信叶相。”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皇子澈只觉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满身的仇恨瞬时化为乌有,他讷讷的看向左齐妄想从其眼中得知一二,怎料他也同自己一样,一脸净是惊愕。
  左季昀早已料到,以左齐的x_ing子若得以回国定是谁也不信。左府满门被捕,他本也无心顾及余下一子,只是那日突然见到暮烟便急急撕了衣角写下这四字,若他听进此言尚能保住一命。
  两人正思索着左季昀为何要写下这几个字时,忽闻见院内一阵脚步声,才抬头便见有人破门而入,二三十人立时将他们团团围住,后又有人走进来,那人却是叶一表。左齐一把将身旁侍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击退几个上前阻挠的侍卫后,便直直将刀架于叶一表颈间。刀下便是仇人,却因那句‘只信叶相’迟迟未下手,即是要杀了他也该问清缘由。
  刀刃悬于颈,本该惊慌失措求饶不迭,不料叶一表声色不动,只沉声同众人道:“你们且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料叶一表又厉声喝道:“还不快下去。”
  “是。”众人领命,便鱼贯而出了。
  待众人退下后屋内仅剩四人,暮烟走上前来同左齐道:“暮烟并非有意要害公子,只是左公当日交待过我,他就怕你信不过叶相,我这才悄悄将叶相唤了过来,不论如何,你还需听叶相一道原委,莫意气用事。”
  左齐不答,只怔怔看着叶一表,将刀往颈边又贴了几寸:“你有何话说?”
  叶一表道:“左大夫之事,确是本相与九王爷为之,你要取我x_ing命我亦无话可说,只是不可在今日。现下陛下被九王爷幽禁,文武百官皆已纷纷倒戈,举国上下已落入逆贼千域之手,唯剩我与祁太尉留有赤心,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贤侄若能信我一言,便携手长皇子与我重振朝纲,拨乱反正,届是渠国复子明辟,即便你不杀我,我亦无颜苟活下去。”
  皇子澈听闻他父皇不是病重而是被幽禁,这才稍感心安,便问道:“父皇现今如何?”
  叶一表道:“不瞒殿下,臣已有半月未见过陛下,不过据我所知,陛下暂且安危无虞。”
  左齐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叶一表轻笑一声:“贤侄若不信我,又还能信谁?”
  何尝不是呢?现下不信叶一表,他们又还能信谁,左齐踌躇片刻,才缓缓将手中的刀收了回来。
  叶一表尚有一事瞒着他们,便是现任国主已病崩,九王爷千域之所以向天下诏告国主抱病无非是忌惮着皇子澈。他本与穆玄擎商议好两头一齐下手,待千麒一死,那边则立时将皇子澈杀了,不料却横生枝节,朔国那头来信说皇子澈已出逃,而他的存在便是他奔向独揽大权的一块绊脚石,皇子澈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心安,即便他日他强夺了宝座,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试问历代弑兄篡位的君主几个能有好下场,他不得不惮。
  千域与渠国密谋之事,左季昀一经知晓便欲将此事告知国主,怎料不巧恰逢千麒病重之时,见其情形已是药石无灵了,他这才找来叶一表与祁明商议救国之策。而千域早欲向他们三人下手,不扫清这三根国柱,怎能任由他兴风作浪,只是他万万未料到,还未动手两根国柱便明意要倒戈于他,就唯剩下顽固不化的左季昀。
  千域又怎会料想得到,左季昀只不过是以自己为诱饵,好让他能相信叶一表与祁明是真心归顺于他。三人之中他最受国主倚重,千域自是欲除之而后快,他虽身为监察百官的上大夫,却不及手持天下兵马的祁明,拨乱反正一事更离不得掌管政事的叶一表,权宜之下,不牺牲他又能牺牲谁?
  叶一表将此事细细同两人说了,左齐这下全然卸下心防,与他商讨如何救出国主。不多时,祁明也被叫了过来,一见皇子澈便立时下拜,隐忍了这些时日,自有一番衷肠要诉,只听他道:“若再等不来殿下,老臣便要自裁以谢天下了。”七旬老臣发须皆白,也曾是叱咤沙场的一代枭雄,此刻竟如孩童般哭得涕泪横流。
  叶一表只CaoCao劝慰了几句,他心中尚有万般苦楚无人能诉,自然也禁不住掉下泪来,不免又一番哭诉。两人将该说的都说罢,这才将眼泪拭去,同皇子澈他们商讨起正事。
  自左季昀死后,千域于他两人更是信任有加,只顾一心笼络朝臣,无心去削弱他们的势力。宫中的禁卫军,宫外一应兵马皆由祁明统领,先前不敢贸然行动,只因等着皇子澈,如今他来了,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这就连日将皇子澈领进宫去。
  话说这日,千域正于内殿与几位朝臣商议如何才能将皇子澈擒获,忽闻侍人来报,说是太尉祁明求见。千域只道他来得正好,便速命侍人将其带进殿来。
  祁明进殿后众人皆向他望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人,身形颀长,面若冠玉,众人直道眼熟,只因戴着一面眼罩将左眼敝之,这才使他们未能将此人一眼认出。待皇子澈又走进一些,已有人认出他是谁来,立时便睁圆了双目。
  千域自然也认出他来,却只以为祁明同他一心,这便说道:“祁大人,本王方才还在与诸位讨论要如何寻得皇子澈,你这便将人给带来了,这下本王要如何谢你?”
  皇子澈闻声一笑,冷冷道:“九皇叔,这代政王的椅子坐得可还舒坦?”
  千域走下殿来,越过众臣直到皇子澈跟前,略一沉吟道:“若本王没记错,侄儿此时应该还在朔国,陛下又未下书将你诏回,你又是如何回来的?”说罢便朝殿外大声喝道:“来人。”殿外数十名禁军闻声立时便入得殿内,将祁明与皇子澈围做一团。
  千域道:“此人胆敢冒充皇子,其罪当死,本王命尔等将他拖下去,乱刀砍死……”
  众人正欲听令拿人,忽闻祁明一声厉喝,道:“大胆,此人乃当朝长皇子,看你们谁敢动他一下。”
  见他如此,千域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细想片刻方才明白过来,这祁明怕是早有预谋,今日他将皇子澈带上殿来,其意再明显不过。惊慌之余不免乱了分寸,未作多想便又同众禁军道:“祁明意欲谋反,将他也一并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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