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一个小孩被一群狞笑着的大人逼到墙角的戏剧舞也淹没在黑暗中,光柱照亮了另一个舞台。
只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孤零零的立在小小的舞台上,他茫然的四处张望,然而四周空无一物。许久,许久,他放弃了一般,团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睛随意转了转,定格在陈语生的方向。
很明显小孩看不到他,可陈语生依然头皮发麻。
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孩子很眼熟。或者说,这些舞台上出现过的孩子,都让他莫名的感到熟悉。
心里异样的感觉慢慢放大,他的本能迫使他自言自语般的再次重复:
“停下……”
舞台暗下,另一个舞台再次出现在眼前。灯光亮起的瞬间,瓷器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鲜血顺着小孩的额角哗哗的淌下来,一男一女愤怒的看着他,和他脚下的餐盘。小孩吓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血落在衣服上、地上、小小的手上,不是因为痛觉和眩晕让他站不稳,而是因为他没法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能暴露在两个大人突如其来的愤怒之中,害怕“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个无法逃离的事实。
“够了。”陈语生低下头,用手捂住眼睛急促的说。可那舞台却像是在他眼皮上放映一样,根本没法把视线移开。
这个舞台再次暗下,光柱再次照亮另一场戏剧:门外,尖锐的争吵声铺天盖地;门内,小孩疯狂的用纤细的手臂和指尖砸着琴键,狂乱的旋律和咒骂声混合在一起,把音乐和噪声混杂成让他心安又心痛的声音。
那声音撞击在陈语生的心弦上,激起强烈的不安。
“够了,胡桃,停下来。”他忍不住想要离开自己的舞台,却动弹不得:无形的屏障将他束缚在这局促的舞台上。
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身后响起。陈语生回头一看,那个小男孩坐在他刚刚坐过的琴凳上,埋着头用力挥动着手臂,弹着熟练、却并不让人觉得好听的音乐。
明明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印象,却觉得非常的眼熟。
陈语生头皮一阵发麻,却无暇顾及。舞台之外群魔乱舞,像是荒山之夜的狂欢:高大男人扭曲的表情、一群大人如百鬼夜行一般狞笑着、永远的迷茫、永远的人间失格、被逼无奈的狂想曲……刚刚一个个小小的剧场在旋律里一闪一灭的出现,围着陈语生飞快的转动,并不断从远处逼近。
窗外的月光闪耀着妖冶的蓝光,亮得不正常,周围的琴声开始变得有些压抑。
肖禾皱着眉抱着小孩走在长廊上,两侧有很多黑色的身影。看外形应该是人类的样子,但全身就跟刷了层黑漆一样,看不清五官。
它们并没有对两人穷追不舍,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这些听不清的闲言碎语,还有永不停歇的嘲笑声。
“这是什么情况……它们是看不见我们吗?”肖禾嘀咕着,快步走着。
新的黑影不断从地板上、墙缝和天花板上冒出来,马上加入其他黑影们的讨论,将渗人笑声从多声部丰富成了大合唱。
“语生,你看看那些东西有没有跟着我们。”肖禾看着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影子,心里一阵发毛。他拍了拍一直趴在他肩头的“陈语生”,想让他帮忙看看背后的情况。
小孩只是看了一样就迅速缩了回去,怯怯的报告:“它们……在跟着……”
“啥?!”肖禾惊的一回头,可是所有的黑影都站在原地,各自聊的很开心,好像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俩一样。
肖禾仔仔细细地左右打量,真的没有一双眼睛是朝着他们看过来的。
“算了,正好快点走”
到现在这一步,肖禾都不觉得害怕了。
“果然是被吓出来了么。”他一边揶揄地想着,一边加快脚步。
长廊的尽头渐渐显露出来,一面糊满了灰尘的镜子挂在他们的正对面,倒映着模糊的身影和点点蓝光。
“真是不吉利。”肖禾小声嘀咕。
虽然知道不看为妙,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
“靠。”
那镜子里倒映的光源,不止一个。
在他们身后,闪着幽幽蓝光的一双双光点密密麻麻地地堆叠着,像是要在对方身上穿洞一样,齐刷刷地盯着对方。
是那群黑影的眼睛!
虽然没有一个黑影上前来攻击他们,但肖禾却觉得这样被一群东西一路尾随着的感觉更渗人,尤其是它们每个都挂着嘲讽一般的笑容,从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而且这样的东西还一直从天花板、地板、墙上、窗户上不断钻出来,不断壮大身后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