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这次晚膳由各位名厨所做,叫几人好好长了见识,戴家下人之前所做的,同他们几位亲手做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青毓撕了一只赛江南的素火腿在慢慢的嚼,只觉这r_ou_分明是豆腐做的,却是相当有嚼劲,连薄薄一层肥r_ou_也做了出来,像流水似的无孔不入,每一口r_ou_都浸满了油水,好吃得他将碗上的汤汁都仰头喝尽。
青毓夹了一块,还打算再夹,却觉脚被轻轻一踢,他垂下眼睑见是邹仪动的脚,面上不显,却是探出左手撩起邹仪的大氅,手一路伸到里面去,邹仪嘴角抽了一抽,死死摁住了他的手,青毓也不勉强,反而顺水推舟反握住了他的手。
邹仪正在犹豫要不要挣脱,忽觉掌心一阵酥麻,是那面上一本正经的和尚在用指头写字,那指尖带着点儿薄茧,因眼睛瞧不见,触感变格外明显,像猫尾巴似有似无的撩拨,挠得他心猿意马。
还好他存着几分理智,仔细分辨了半响,才分辨出那人写的是:大庭广众,君子有礼乎?
邹仪忍不住笑了一笑,瞥了一眼席上的人,知道不该这样,可总归忍不住,凑到青毓耳边咬着他耳朵说:“ y- ín 者见 y- ín ,我可是好心叫你留个胃,等着吃后面的菜呢。”
青毓也笑了一笑,见新菜上来,便夹了一筷子,看也不看,径直塞到邹仪碗里。
林熹皱起了眉,两条精简的腿在桌下用力的晃了晃;东山本是秉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则,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被这对恬不知耻视若无人的狗男男酸得眼睛疼。
邹仪本是个头脑伶俐的,但一谈情说爱起来脑子里便好似被浇了一锅热浆糊,他只是颊边红了红,当真低头尝起来。
青毓给他夹的一筷子也是豆腐,瞧着平平无奇,方方正正的一块儿,半指厚,淋了深色酱汤,可当他用筷子的时候才觉出门道来,那豆腐嫩得不可思议,若是强行用力往上提,它便会破,也亏得青毓手上功夫了得,邹仪这么想着,改用了调羹,舀起来轻咬一口,却道那豆腐是个外嫩里酥的!
真是奇了怪了!
他再仔细一瞧,里头的豆腐层层叠叠,是一张张炸的酥脆的豆皮,外面却裹了层入口即化的嫩豆腐,可以说是很惊喜了,而且味道也相当好。
上了菜的如花婢女侍立在他身边,婉声道:“这道‘血芙蕖’出自李澜老夫人之手。”
邹仪抬眼望她,见她正志得意满的微笑,显然是吃了程严的定心丸,笑得都将脑袋缩成了一颗山核桃。
之后的菜虽出彩,但还是没有李澜的“血芙蕖”来的惊艳,戴昶面上虽是冷淡,到好歹挤了个微笑出来,敷衍的赞了李澜几句,这晚上的桂冠便落在了李澜老夫人头上。
她挤眉弄眼的说了几句谦词,无非也就是“这才刚开始算不得数,多亏几位谦让”等等,待那走过场的谦词说完,她才扬着眉毛、趾高气昂的将在座的都扫了一遍,引来吴巍撇了撇嘴。
邹仪他们不懂这些,也懒得管这些纷争,吃完饭上了茶,听席间几人各自吹嘘一会儿,之后便以困意渐浓为由,提前告辞。
邹仪他们走后紧接着是吴巍和戴昶,宋懿倒是有耐心,微笑着到了最后,可惜最想叫人气一气的戴昶走了,宋懿无论说甚么都是春风和煦的笑脸,留下来吹嘘的也觉得无人欣赏,十分寂寞,没说几句便散了。
邹仪回了屋子,青毓在他关门的刹那挤进来半只脚,邹仪眼珠子转了转,终究还是没忍心,叫他进来了。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的下,虽说天黑乌漆墨黑瞧不清楚,可也感受的到,邹仪伸出手,只觉那雪花落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天气太冷,即便洗澡也冷,邹仪命下人端来一大盆的热水,然后仔细的从上到下洗漱了一遍,一直到卷起裤管泡热水脚,他才舒服的喟叹一声,半眯起了眼。
青毓刚脱了袜子,还没洗脚,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逗弄心大起,突然一脚踩到木桶里,大脚趾同其余四趾分开,夹起了邹仪的大脚趾,然后用力一闭合,笑嘻嘻的斜觑着他。
邹仪朝他扫一眼,抽了抽脚丫子,青毓却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邹仪脚板上,叫他动弹不得,邹仪不由得有些急了:“你脚臭着呢,不要闹!”
青毓本是打算见好就收,听此也不由得一撇嘴怒道:“胡说,我现在洗得可勤快了,哪里脚臭?你说我脚臭,那我也要让你脚臭烘烘的!”
邹仪真是怕了这个泼皮无赖了,忙将人拉过来,两边脸左右各一个吻,还不满意,最好只好牺牲色相吻了吻他的嘴,青毓这才作罢。
洗漱完毕两人打算床上说话。他们自那日后就一直相敬如宾,规矩得真成了个素和尚,青毓日思夜想之前暗示过邹仪几次,可邹仪一是总觉得有些羞赧,二是那次并不如何享受,甚至是勉强的,因而总提不起这个兴致。
青毓打算趁着今日气氛正好,大雪,小屋,暖罗帐,把事儿给办了,抹了邹仪之前不快的记忆,叫他食髓知味。
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青毓恶声恶气的去开了门,见是自己胖墩墩的小师弟,东山苦着脸道:“师兄,邹大夫,腊肠不见了!”
邹仪本有些困意,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了:“甚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刚刚,”东山道,“我抹了把脸就不见了,今天没带它去遛弯,之前就一直扒门来着,结果趁我不注意溜出去了!”
邹仪忙披了大氅下了床:“不着急,这天寒地冻的它能跑哪儿去,无非就是几间暖屋子里乱蹿罢了。”说着一回头对青毓道,“刚走应该走不远,地上应该有他的脚印,我出门找找去。”
青毓自然是不会让他一个人的,也披了外衣,还喊来四名伺候的下人一道找邹腊肠。
邹仪在雪地里找了一圈,它的脚印到对面就中断了,偏对面分三条岔路,他一道道找过去,前两条路上都没人见过一只白狗,便只剩了最后一条岔路。
邹仪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条路上的几间厢房都是顶好的,住的人自然也不差,宋懿,程严,李澜,吴巍,范玖,还有之前死了的北旷,都不是甚么省油的灯,同他们打交道麻烦得很。
然而麻烦归麻烦,邹腊肠必须找,即便他知道它应当不会出甚么事,不消半个时辰就会有人送回他房内,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邹仪一间间门敲过去,因北旷老先生遇害,庄子里的戒备严了很多,即便知晓他是客人也不由得多加盘问。
邹仪刚从一团和气的范玖老先生屋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魂不守舍的戴昶。
戴昶即便在灯光昏暗的夜里也俊美得逼人,邹仪因他生得漂亮多瞧了他几眼,就觉出他两眼迷惘,精神恍惚。
戴昶是走近了才发现邹仪的,本来面上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笑容,现下笑也不笑了,只提了提嘴角,CaoCao的施了一礼。
邹仪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回了一礼,一抬头就见他脚下生风,已经走出五步开外。
邹仪想这许是同宋懿起了争执,他一间间门问过去,都没瞧见邹腊肠的身影,邹仪不由得有些急了,直至问到宋懿的厢房,宋懿已经歇息,显然是披衣匆匆起来的,邹仪不由得有些愧疚,道了歉,宋懿摆了摆手,道:“无事,毕竟是邹公子的爱犬,就好似是至亲之人,心急是自然的。”
邹仪听了他的体谅不由得微笑,道了一声:“宋公子好心肠。”
宋懿微笑道:“我以前也养过一只漂亮的小花猫,有一日却是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将心比心啊。”
宋懿下了令,将其他地方的下仆也调动起来寻找邹腊肠,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回报:原是有人见这狗生得活泼可爱,便把它带去厨房,给它吃了些东西,不曾想叫邹仪着急了。
邹仪找到了邹腊肠时候见那胖狗在埋头啃根r_ou_骨头,啃得乐不思蜀,邹仪拍了它好几下屁股都没反应。
邹仪瞪了它几眼,自然是被无视了,邹仪哭笑不得的道了谢,牵着邹腊肠回了房。
被这么一折腾,大晚上的出了身薄汗,哪里还有甚么旖旎情丝,青毓的小心思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邹仪好笑的看着他,觉得他和邹腊肠半斤八两,但偏不拆穿,只装作不知的去吻他,撩拨完就翻身闭眼,呼呼大睡。
第二日两人醒得早,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再出门都还是早的,去大厅一道用早膳时只到了约莫一半人,又等了一刻多钟,人基本齐了,只差了两个,一个是戴昶,一个是李澜。
宋懿命人去请戴昶和李澜,见两人都久久不来,无法只得自己亲自去请,邹仪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地竟眼皮一跳。
偏好的不灵坏的灵,戴昶是被请来了,李澜老夫人却不见了!
北旷老先生前夜刚遇害,凶手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偏今天早上李澜老夫人又失了踪,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
李澜老夫人失踪的消息让人不禁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连一脸冷淡的戴昶都变了脸色,戴昶这时候也顾不得端着自己深不可测的面皮了,忙下了严令,命所有人去搜寻老夫人的下落,角角落落都不要放过。
鹅毛大雪纷落,直至现在都不曾停,积雪已经十分的厚,一脚踩下去能埋到小腿肚的三分之二,人们仔细的勘察了山庄的外围,同北旷老先生遇害那次一样,甚么脚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