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细致完善,针脚排开,腰封上绣的云纹外面还罩了一层薄衫。
林涣暮粗略看了一下,继而一撇嘴。
“喂,不好看吗?”
那个别过脸去的的人半晌才酸不溜秋的来了一句
“也没见平时你对我这么着急。”
苏瑾帛一时间愣了愣,看着这人自己到角落里偷偷吃醋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的轻笑出声来,食指骨节抵在唇间,含有笑意眼眸间尽是风情。
“笑什么?”林涣暮也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话,自己难为情还去斥他。
“没什么,就是闻到酸味了。”
他将那新衣搭在屋内的台子上,再快步走到他身边,捧住他的脸将他摆正过来正对着自己。
林涣暮脸不能扭,就将眼睛向上看,看那天,看那房梁,反正就是不看苏瑾帛。
突然感觉手心一阵清凉,林涣暮低头,一块沁着绿丝的和田玉正放在他的手心里。
“世人说君子温润如玉…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之前路过摊边就顺手给你买了这个小玩意。”
面前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从低下头露出的耳后那里隐隐发红。
林涣暮的笑意从眉眼间溢到嘴角。
“可是我是个将士,不是文人君子呀。”
得了便宜卖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语气,苏瑾帛抬头看他,眼中隐隐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没想到林涣暮会这样回答。又在下一刻,他看见对方眼中那一抹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
“谢谢。”
他伸手将刚想出手打他的苏瑾帛搂入怀中,带有暖意的吻落在发间□□出的细腻脖颈上。苏瑾帛将眼睛眯起,像是夏日午后慵懒的猫。
身后猛然铿锵的铁器相撞声,林涣暮搂住对方的手臂猛然收紧,以苏瑾帛还未反应过来的速度将其用力推出。他转身,白靴稳稳地抵住从后方袭来的长刀的刀身。
“看来我得罪的人不少。”
偷袭不成,两个蒙面人互相对看一眼,将刀收起,然后一齐跃上房檐逃走,身轻如燕,都是少见的高手。
既然是出来散心,林涣暮也不想去多管,就随他们逃了。这种事两人早已司空见惯,可是把这些淳朴的小市民吓得不轻。
苏瑾帛忙前去宽慰众人,继而在人们惊骇的眼神中,听到了身后的沉重闷响。
循声音转身时一瞬间怔愣在原地。
“林涣暮!”
他胸前隐隐血色渗出,渐渐晕染开来,大片大片的嫣红。苏瑾帛跑到他身边,将他按压在胸口的手移开,轻轻扯开他的衣襟。
胸前是CaoCao包扎的绷带,早已经被血彻底浸染。
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苏瑾帛的眼睛,耳畔传来他略带虚弱的声音。
“没事,先带我回去。”
苏瑾帛皱眉看他,终还是轻柔地用肩膀将他撑起,然后将他扶上马。
而自己翻身而上,另一手牵着他的马缰绳。
他不敢走快,怕伤到林涣暮,于是就牵着绳一点一点的走,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终是回到府内,将他搀扶进屋,忙吩咐下人拿来药箱,想叫郎中却被林涣暮阻止。
将那些废布样的绷带一圈圈解开,刚解开鲜红搀杂着暗红的血一下子都涌出来。
他忙沾热水轻擦,清洁完细看只是普通的箭伤,伤口不致命,但绝不是新伤。因为拖的时间较久而有些发炎,才引发高烧。
苏瑾帛无视躺在床上那人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利索的将伤口消炎并包扎完毕。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林涣暮嘴角早就咧到耳朵跟上去了,想笑却因为伤口又吊着那么一口气。
从没见过这个小东西那么害怕过,这伤受得值了。
用手肘想要撑起身子去亲苏瑾帛扭到一旁的嘴唇,却被他的了一顿。
“躺回去!受了伤不会说吗!”
自知理亏听话的乖乖躺回去,一副无辜受气小媳妇样,用手指尖戳戳苏瑾帛的手,见他没反应就用力握住。
“这箭伤是出征时候的。”
“那为什么不说?”苏瑾帛看来是真被气着了,眼眶被气的隐隐发红。
“伤我的人是陛下派的。”声音很轻,却有如重锤狠狠砸在苏瑾帛胸口,一时闷痛的连呼吸都停滞住。
指尖轻轻戳到对方的脸上,在自己愣神的时候林涣暮偏头睡了过去,手仍旧攥着自己。
又气他瞒着自己苏瑾帛一连戳了好几下
还是舍不得,翻身上床,凑过身去用自己的鼻尖抵住对方的鼻尖。
绣花枕上乌丝缠绵,交叉相错早已分不清属于谁。
他伸手绕转将他的头发混着自己的一起缠在自己指节上,紧的指尖发疼。
他就盯着那充血的食指发愣,愣到眼睛发涩发干。然后轻阖上眼,将一只手斜搭在对方腰间,微微蜷缩着睡去。
院外池旁那个孩子低垂着眉目摆弄着手中的物什,穿着崭新的衣物。
是苏瑾帛随身的玉佩,因是先前慌乱遗失在哪,被那人拾去。
当他看见苏瑾帛回来时腰上少了的时候就跑到集市上一点一点的寻,可是入了夜怎会好找。
后在一未收摊的小商贩那看见的,抢过来便跑,也幸亏自己跑的快,躲过了一顿毒打。
他将玉佩攥在手心,捂得染上了自己的体温。
寒冬腊月,雪深数尺。日子每天就这样过,下了朝二人便一同回去,由林涣暮教林平安兵法剑论,再由苏瑾帛教他背书识字。
盈盈烛光哔啵一声,苏瑾帛握住林平安的手腕,一笔一划的教他字的顿挫。
竟连中原字都不会写,但又天资极为聪颖,一教便会,一片隽永。
身后门被轻轻推开,林涣暮脱下覆满雪的大麾,无声息的走到二人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练字。
练完一帖,苏瑾帛举起宣纸问林涣暮,眼中少年意气。
“怎样?”
对方点点头,,像哄小孩子一般对着他笑。
“他跟你的字很像。”
林平安轻轻放下笔,抬眼看向二人。
“没事,我喜欢哥的字。”
林涣暮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
“瑾帛,出来一下。”
第5章 第四章
苏瑾帛一袭月色长衫,立于林涣暮身旁。二人在长廊并肩,真若出尘的仙人般入画。
林涣暮倒也有闲情逸致,从怀中掏出酒盅浅饮了一口。苏瑾帛本正在用脚尖在雪上画圈,闻到酒味抬头过去看他。
“这酒太烈。”
他皱眉,怕那人伤了胃。林涣暮听后笑了笑,带着他独有的丝丝狷狂,也是听话地将其收好放入了怀里。继而解下了身上的大氅,伴着一声无奈的又明显做作的长叹披在了苏瑾帛的肩膀上。
“穿那么少,冻死活该。”
苏瑾帛听林涣暮恶声恶气的在那里骂,低笑出声。
“你也得舍得。”话刚出口就被那人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丝毫没有起到威慑作用,反而被苏瑾帛从手边抓起雪来糊了一脸。
做的不对,所以他就管着他,而他总不会照顾自己,那他就护他。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从相遇相知再一点一点走到现在。
林涣暮将脸上的雪抹掉,想还手又怕惹他着了风寒,只能吃闷亏,自己憋的脸色发青。
短靴踏雪的吱嘎声,少年的步伐轻巧,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一枝蜡梅赫然横在眼前,连花瓣都还未全然绽开就被苏瑾帛折了下来。上面有细碎的雪花,星星点点的缀在猩红的花蕊周围,美的动人心魄。
但当配上他面前人的笑容时,竟如冬日的暖阳,虽不足以融化冰雪,却足矣慰藉平生。
他愣了愣,笑的接过那枝梅花,斜斜地c-h-a在他发冠。
“这可比陛下赏你的那个破珊瑚好看多了。以后上朝别带那个了,我每天给你折只梅,给你别着去。”
苏瑾帛也就站在一旁笑,笑的睫毛遮盖模糊了眼睛的黑白。他心中蓦然一痛,低沉了嗓音。
“瑾帛,那个孩子不可信。”
苏瑾帛闻声抬头,眼中透着不理解,可是没有疑问。他是信林涣暮的,信他不会害自己,也信他杀伐多年,对危险的直觉。
“嗯。”
“我知道你会舍不得。”他看着他的眼睛,不染纤尘的瞳孔。
“但唯独这次我不会妥协,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他送走。”
头侧突然感到一阵暖意,苏瑾帛像哄小孩子一样揉着林涣暮的头,揉乱了他刚束好的长发。
“没事,我懂。”
刚才左侧胸腔悸动的地方突地一痛,他看到林涣暮一瞬间那害怕被自己误解责怪的慌乱。他本不就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若是林涣暮不愿,他便也不会犹豫踌躇。
他从来都非常清楚明白,他想要得到的,想要留住的,到底是什么,是哪个人。
幸好你我都是大臣,可以脱身于民间市访流言诽语,可以以挚交的名义在一起
也幸好岁月安稳,国泰民安。
“过几日待梅花开的旺季,你陪我一同去赏花?”
林涣暮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点了点头,出奇的乖巧令人心情舒畅。
苏瑾帛实在无奈,也就任他在外面发愣,踏雪回了屋内,发冠上腊梅随步伐轻颤。
笑意渐渐从眼底蔓延至唇角。
二人皆是。
林平安被林涣暮送走,送去了远方的一处人家,自那孩子走后的六年间林涣暮未告诉苏瑾帛他的去处,苏瑾帛也明白没问。
起初也曾去看过他,但路途实在遥远后也来就再没去过。那孩子应是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归所。
又是一年冬至,纷雪飘扬而下,苏瑾帛立于在梅树旁,指尖拂过花蕊,长公主抱膝坐在一旁石阶上,用花枝在地上划着什么。
“程归鹰……这是谁?”林涣暮从她身后走来,看见地上的字。
她被吓得手一抖,在那名字旁深深的划上了一道,转头对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