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没吃饭,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修长手指提了雕花饭盒,递了过来。
夏笙不接:“不是到那个水什么叶家不回来么,送什么饭。”
说完还梗着脖子往别处看。
穆子夜泛白的薄唇微翘,脸庞弧度越发的好看:“爱妻在这里,我为何不回家?”
“切。”
太熟悉以后,夏笙基本不吃这套,不满的哼了声后盘着腿就坐到了沙滩上。
穆子夜平日是个很讲究的人,极为爱干净,虽然生在这里却连砂子都很少踩踏,更别说和他学了。
夏笙见他直直的站在那里没动静,明眸打量几眼,又哼哼:“我就这么脏,你还是拿着扇子吟诗作对去吧。”
爱妻发了话,穆子夜下过好大决心似的,小心翼翼曲腿坐在他旁边,心里却因为粘了无数的细沙而有点毛骨悚然。
“你真是的,大海多好玩啊,干吗这么嫌弃,真是浪费,我生在这里才对。”夏笙抱怨了几句。
穆子夜愣了愣,又微笑:“你喜欢这里?”
夏笙点点头,转而很严肃的问:“你干吗去了?”
穆子夜看他认真的不得了,忍不住想逗逗:“我想水叶了,去他家玩玩,吃了顿饭,然后…”
夏笙忽而愤愤扭头瞪着他,小脸绷跟什么似的。
穆子夜若无其事,打开饭盒的盖,几块漂亮的点心放在芭蕉叶上,做得极为赏心悦目。
他拿起了块,递到夏笙嘴边,夏笙还满心不平的瞅着他,怎么也不吃。
“林水叶是琼州府尹,我和他有些公事要说,是想办完事好早点带你回谷,怎么一会儿见不到我就闹脾气。”穆子夜解释着解释着,又笑:“我们真是伉俪情深。”
话音还没落地,夏笙忽然一张嘴,不仅吃了点心,还恶狠狠咬了穆子夜一口。
穆子夜吃痛缩了回来,分明的水目看看手指上的牙印,又看看吃得开心起来的小韩,感叹:“真像小狗。”
点心是芒果馅的,夏笙吃着很新鲜,又塞了块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谁是狗?你活该。”
如果几年前别人告诉自己男人也能可爱,穆子夜是绝不信的,即便和可爱沾点边,也不过一个傻乎乎的娘娘腔。
可是当韩夏笙鲜活的绽放在了眼前,还有什么信与不信。
纯净的,善良的,纤尘不染的。
总叫他因为内心满溢而微痛。
穆子夜忽然倾身轻吻了他一下,泛着淡淡芒果香的吻,短促而微甜。
绝美的眸子里,反映着另一双绝美的眸子。
耳畔晚风习习,海浪涛涛,合着椰叶轻轻颤抖。
很简单的瞬间,很自然的对视。
却像深到了骨子里去,刻出了深重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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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夏笙与海南离得近了,才头一回真实的感受到了穆子夜的生命轨迹,而后,却想了解的更多,更多,恨不得生来便与他相伴不离。
“七岁,我和我娘出海,到过秦城。”穆子夜想了想:“真正独立,大约是十六岁吧,那时候为了建船队,满世界的跑,交际手腕,什么都学会了。”
夏笙点点头,忍不住笑了下,大眼睛弯弯的。
“怎么了?”
“我想起,我十六岁的时候,和姐姐到江南,在携月楼遇上了你。”
穆子夜也微笑:“是啊,当时有个小骗子学人家混饭吃。”
“还说,要不是你我就混到了,多管闲事。”夏笙痛心疾首。
“恩…”穆子夜故意点点头:“那时爱妻又不是我的,我干吗要让自己的店做赔本的买卖?”
“额…”夏笙一愣,心想携月楼也被你买下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慨叹好一阵,才想起来抱怨:“只可惜携月楼拆了,再也没有子夜歌了,我还没听过她弹琴呢…”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穆子夜哭笑不得:“子夜歌是穆萧萧那个老女人。”
夏笙彻底被震惊了,当然,他半点没想穆萧萧干吗要跑到那里弹琴,而是悔恨自己和子夜歌朝夕相伴了五年竟然错失偶像没有珍惜。
“别想了,她弹琴也没什么好听的,你听我的便够了。”穆子夜伸手掐了掐夏笙阴晴不定的脸庞。
“恩…”
“看看盒子里,还有那群孩子留给的小礼物,我看到便拿过来了。”
“小礼物?”夏笙疑惑,拿下装点心的隔层。
探头一看,才发现里面很深的,散了大把五颜六色的焰火棒。
貘寨没有些这东西,在外面见到时年纪又大了,不好意思玩,恩,恩,这群孩子真懂得孝顺大爷。
夏笙毫不客气,拿着一根火折子点上。
刺啦刺啦的金色火花四下飞溅。
他递给穆子夜,暖洋洋的火光照亮了他绝世面容。
修美的眉,盈盈的目。
仿佛眨一眨就会滴出泪来。
温润脸庞堪比上好的美玉,雪白光滑的没有半丝痕迹。
夏笙忽然很开心的笑了,笑容比焰火还要生动。
笑让美玉上流淌了最洁净的深秋潭水。
温柔无限的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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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琼州,便是极多的山和漫山遍野的异域植物。
从北方运来的物产多半留在了城内,但拉货的队伍依旧浩浩荡荡。
那对不停争吵的冤家仿佛因为有活干而矛盾愈烈,夏笙骑着马行在最前面,还是能隐约听到杨采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