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轩没吭声,透彻的眼眸象征性的微弯。
“那……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夏笙结巴上了,总觉得这话女孩子气,又觉得非说不可。
绮罗呵呵的乐。
“来,”莫青风招呼小二:“把这菜热热。”
店家麻利的办好,三个人开始进食,顾照轩却还在那里摆弄长萧。
“你不饿……?”
夏笙嘴里鼓鼓囊囊,想起自己竟从未见过这大仙儿吃什么东西,最多抿口酒,不由得好奇。
“顾大夫道骨仙风,吃不得这五谷。”莫青风慢慢喝着粥。
夏笙翻个白眼。
顾照轩却右手把萧压在桌上,左手托着下巴,华服长袖水样的垂下,露出劲瘦而细致无暇
的手腕。
“饿。”
清脆暧昧的一个字,把夏笙弄得再也咽不下去了。
绮罗东看西看,一个包子叼在嘴里,古古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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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后,莫青风就带着三人出了樗成,往东南行了三里。
他见了片香樟树,骑着黑马仔细迈了进去。
夏笙绮罗知道这是五行八卦阵,也没大意,亦步亦趋的跟着。
顾照轩长萧别在腰间,仰头看了看顿时荫翳的林子,却说:“这些树五年必死,你要注意。”
莫青风点点头,早已习惯他古怪而渊博的见识。
又约是半个时辰的路,到达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莫青风勒住缰绳,回头面露轻松:“到了,我早说这阵太过复杂,我久不来,又差点记错。”
“到了?”夏笙疑惑,牵着小马四下观看,无非是绵延的林,巍峨的山,哪里有什么美轮美奂的城?
绮罗似是悟到,轻笑:“不识庐山真头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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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照轩长萧别在腰间,仰头看了看顿时荫翳的林子,却说:“这些树五年必死,你要注意。”
莫青风点点头,早已习惯他古怪而渊博的见识。
又约是半个时辰的路,到达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莫青风勒住缰绳,回头面露轻松:“到了,我早说这阵太过复杂,我久不来,又差点记错。”
“到了?”夏笙疑惑,牵着小马四下观看,无非是绵延的林,巍峨的山,哪里有什么美轮美奂的城?
绮罗似是悟到,轻笑:“不识庐山真头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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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风下马,看了看天色,便卸下腰间玉佩。
倾身跃到石壁之上,乱藤缠蔓之间摸索了几下,扣了进去。
片刻,只听得远处轰鸣的石响。
他收回玉佩,系在腰间,落于马上,带着大家往东行进。
身边越发的窄挤,直到经过紧容二人并肩的小口,眼前才豁然开朗。
夏笙走在最后,微微抬头,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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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屋建瓴,墨色山水仙城。
竹林波涛暗涌,环着那些灰的瓦,白的壁,望不到尽头,也不想望到尽头`。
有清水,有素花,汩汩作响,流水落花。
有行人,有农田,怡然安宁,阡陌炊烟。
不知谁家古曲,悠悠然一曲世外桃源。
身后突然一阵响动,夏笙才回过神来,原是暗口合闭。
这玉宇城藏匿山谷深处,周围青山陡峭,机关又是刁钻,难怪外人无望而却步。
没有传言中的金贵奢华,却更多了种深刻的韵味。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说的,也只能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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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照轩似乎心情大好,竟脱了面具,在竹风中扬头,柔顺而纤韧的青丝纷纷扬扬的飘起,长翘的羽睫,落下几滴透明而璀璨的露水,阳光反射的更为流光而溢彩。
不知为什么,夏笙忍不住地看他,看得心里隐约的酸疼起来,便夹了下双腿,让小马颠倒前面。
没想到,顾照轩突然一抖缰绳:“驾!”
声音清澈的回响,绵延不止。
他超过夏笙时,倾身伸臂,揽过少年细瘦的腰,策马狂奔。
夏笙惊的忘了挣扎,直觉的耳畔风呼呼的作响,夹着那人的呼吸。
两边景物飞逝倒退。
掠过竹海,掠过村寨,向着玉宇最繁华的远方奔去。
发丝和发丝,肌肤和肌肤,那样近,近的分不清是彼时此。
夏笙不觉得烦,不觉得怕,反而喜欢如此。
速度越来越快,他乐出声来,高声呼喊。
回音荡澈,把山击碎了,把城击碎了。
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在此后少年的梦里,那个人的影子忽而模糊忽而清晰,但如此狂乱的飞奔,却好似一刀一刀刻进骨子,不曾褪色过分毫,直到,他已不是少年的,很久很久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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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在一片水域旁停了来。
喷着响鼻,喘着粗气。
夏笙离开顾照轩的束缚,跳下马,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扶住大理石的围栏,上面篆刻着说不清的诗文乐谱,飞禽走兽。
玉宇浩渺池。
烟波浩淼,茫茫水地。
白色的莲,成片成片的绽放。
每瓣花上都有着水滴,每片叶上都泛着涟漪。
朦胧的池中央,隐约的一个亭子。
华美虚幻的雕梁画栋,银蔓缠绕,熠熠生辉。
夏笙忍不住惊叹出声,顾照轩越下马,也踱步到了水边。
“依旧很美。”
夏笙闭上嘴,瞅着他。
顾照轩把手附在栏杆上:“我从前也是像你这样感到奇异。”
“你来过?”
他却没回答。
两个人又看向水雾中的沐水亭,空中掠过一群鸽子,点缀了寂静。
不一会,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是莫青风和绮罗。
顾照轩回身上了马,道:“我先去与你给城主看病。”
莫青风点点头,手放到嘴边吹了个响,顷刻过来几个侍从。
“我先去见爹,你们安顿好韩公子和韩小姐。”
“是。”
说着,二人就骑着马向池后的大殿去了。
绮罗瞅瞅夏笙。
夏笙跳上马,坐到她的身后,懒腰一扯:“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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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宇城果然和貘寨是天上地下。
华屋锦被,比那秦城的千时客栈都不知好过多少。
夏笙进了自己的房,先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勤快的把脏衣服都拿出来洗了,他可不
像那两位大少爷,一件绝不穿第二遍。
收拾完毕,把剑匣塞进被子里裹裹好,顿时就倒下闷头大睡。
这一路可累的够呛,他很少骑马,腿磨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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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却不是,她先坐下喝了杯茶,在瞅瞅这,看看那,最后推开窗户对这玉宇胜景赞叹不已,完全的小姑娘架势。
一晃到了傍晚,莫青风来探望,脸上不但没有久病逢良医的轻松,反而更加矛盾重重。
“伯父的病……医不好吗?”
绮罗小心翼翼的问。
莫青风抿了口茶,叹气:“能医。”
“那你……”
“顾照轩说,我爹他命在旦夕,除非……我渡气给他,再辅以他特制良药,方可保命,否则……”
绮罗变了脸色:“渡气?那你一身武功岂不白废?”
“我爹经脉具淤,只有此法,我倒不是吝惜自己,只是……如今天下波涛暗涌,玉宇龙宫无生山彼此制约,保了一时太平,一旦玉宇力殒,无生山素来暴虐横行,游倾城行事也越发古怪,他们若是短兵相接,必定生灵涂炭,到时候,苦的是天下百姓啊,再说,我玉宇几万人,又如何生存。”
莫青风一席话,听得绮罗也忧心忡忡,她勉强一笑:“或许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你以为……貘寨被毁,只是个不幸的巧合吗?”
沉默半晌,她道:“若我是你,还是会选择救爹爹一命。”
莫青风似是极为疲惫,用手捂住眼睛,再放开,英气的眼睛已是一片通红。
屋内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人生,有很多光华的事情。
但这些事情背后无一例外,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
在绮罗眼里,玉宇一下子也并不是那么纯粹的高高在上,而是,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