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看一个活人的眼神。
那是你看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喜欢的古董,一块儿美味的蛋糕才有的眼神。我在他的这个计划里,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工具,或者说媒介?换做其他人,只要能帮他达到这个目的,都行。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我回到了之前在团结湖租的那套房子——谢天谢地这房子我当时没退租。
没敢去找阿海。
也没去雍福会。
我怕遇见唐坤,更怕遇见陈旭。
那天晚上陈旭那种要把我凌迟处死的眼神,现在我都记得,一想起就觉得不寒而栗。
接着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时光。每天窝在家里玩诛仙,装大款在游戏里泡MM。不知道是不是我气场问题,泡上手的一律都是人妖。这让我沮丧了好一阵子。
宅了大概两个多星期,有天下午家里实在没口粮,连手机都欠费停机,宽带还断线。饿到五点多,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穿了衣服拿了点儿钱决定下去吃饭,顺便给手机充值,再把网费交了。
在外面的小馆子点了个炒饼,刚吃了两口,就瞧见一辆消防车“嗡嗡嗡”的往小区里冲。旁边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问怎么了。
出去看热闹的回来说小区里有层楼瓦斯爆炸,烧了两三层。
这种惊天动地不亚于九幺幺再现的活生生的事件,我怎么可能错过。胡乱吃了两口,拎着没喝完的啤酒,穿着拖鞋就屁颠屁颠的往小区里跑。
接着就傻眼了。
天燃气爆炸那家就在我楼下。
这老爷子神经衰弱外加脾气古怪。我在上面一走动,他就上来骂人。而且最爱偷天燃气用——他妈的现在谁家穷成这样天燃气也要偷着用。
这会儿活该,偷着偷着炸了。
问题时,他的天花板是我家地板。
火差不多灭了。我那个小一居的窗子,是个漆黑的打动,周边都是白色的泡沫。
我的电脑、衣服、身份证、户口本、购房合同、银行卡、存折、现金……全被烧了个精光。
于是我真的哭了。
人说点儿背不能怨社会。
不能报复社会只能报复朋友。我在北京就阿海一个朋友。所以我最后只能揣着兜儿里仅剩的二十块钱,打的去了三里屯。离三里屯还有两里地的时候,我身上没钱了,只能下车走过去。
还没拐弯呢,就听见阿海尖细尖细的嗓子在喊:“我操妈的!老子今天跟你们拼命!他妈的……”
转过去一看,一群混混在往阿海酒吧的窗子上扔石头。
阿海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上的淤青也不知道是描的眼线糊了还是被揍的。猫抓一样想要拦着十几个混混闹事。
只是他怎么拦得住。
酒吧被人砸的七零八落。
混混们走之前又揍了阿海一顿,骂他是人妖太监。
阿海跪在大马路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厉,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他抱着我大腿,撕心裂肺的喊,程度不亚于六月的窦娥,“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我的店!我的店啊!”
“……”我也有一种想骂他是人妖是太监的冲动。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警察才来,只来了一个人。
人家整眼看都不看阿海,反复盘问的口气,让我以为阿海开了个鸭店。最荒谬的是,这事儿闹的太大,导致交通拥堵,扰乱社会治安,阿海被罚了一千五百块钱。
那警察哥们儿走之前,一脸同情的说:“刚接到报案我们就要出来,被队长死按着不许动。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上路。哥们儿,我说你们是惹着什么大人物了?”
阿海眼角带泪,犹如雨后梨花,呆呆地说:“大、大人物?”
直到警察消失,他才转头抓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掐着怒道:“厉小川,你他妈的又给谁卖屁股了没告诉我!快点儿给老子交代!”
我惊讶的问他怎么会直觉的认为是我的责任。
他一抹脸愤然道:“妈的只有你狗改不了吃屎,擦屁股擦不干净!”
“……”
第十八章:第二个男人(6)
被逼无奈,我只能把老陈的事情告诉阿海。
他直接甩了我一耳光:“滚蛋!”
我捂着脸看他:“阿海,你让我去哪儿?”
“我他妈管你去哪儿?!”他竭斯底里的冲我大吼,“滚!”
我穿着短裤拖鞋,拿着从吧台顺来的中华烟,蹲到马路边上抽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阿海才从店里出来,踹了我一脚:“妈的,老子怕了你了!”
我回头看他。
他把店门的钥匙扔在我脸上,没好气的说:“我回家,你留下来看店。”语气虽然恶劣,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有些酸软。全部家当被烧得感觉,甚至都好了许多。
“谢谢老板。”我笑着说。
三里屯的那几帮混混就跟约好了似的,今天你来砸一次店,明天他来闹一次事。酒吧的玻璃一个周换了三次,生意眼瞅着就做不下去。
阿海让我赶紧擦干净屁股去找幕后主使去。
我说朋友怎么就这么专两肋插刀呢?
“那不然我该怎么办?”阿海问我。
我想了想:“你应该哪怕散尽所有钱财甚至你的生命也要保护好我。”
阿海泼了我一脸的酒作为回答。
其实我一直在猜是谁在整我们。
阿海没什么背景,老老实实做生意,得罪不了什么人,只能冲我来。我得罪的人,倒多了。远的有看我不顺眼的林育青他的老婆和情妇,近的陈旭、唐坤、甚至陈时,都被我得罪的透顶。
谁闲下来有了兴致,想折腾我玩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我不应该呆在阿海这里。
但是我连条换洗内裤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还能去哪里?从老家办个二代身份证快递过来也得两个来星期,不知道阿海撑不撑得住?
周末酒吧又被人砸了一次,阿海还没来得及跟对方干上,就有人套了家伙出来,说他们老大请我去夜总会玩。
阿海在后面哭爹喊娘,我被人反拧双手推上了车。
从车窗里看到阿海鼻涕眼泪横流的时候,突然很后悔自己把他拉扯进来。
车子从三里屯出去,直往东奔,不知道开了多久,被几个小流氓从车上拎下来推推搡搡进了那个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双手被人绑在后面,很难保持平衡,一路跌跌撞撞,碰洒了路过的服务员端着的好几瓶洋酒,这才被推进了一间大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