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荣紫看了看乌青的指甲,狠心在江怀柔腕上咬了下去。
与此同时,纪宁也被强行按倒在地,板子辟喱啪啦的落在他身上。他咬着袖子呜呜的哭,却不敢再看江怀柔求助。
江怀柔蓦然睁大眼睛,疼的全身发颤却没有叫出来。
谁知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做了什么?被一个男宠吮血!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低贱的药引吗?
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悄然碎了一地,那是他的自尊跟骄傲。
在这里,他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而是被随意软禁折辱的质子。
他怎么会以为这人满腹心计却始终会善待自己,怎么会忘了他笑眯眯表情下另一面残忍?什么宠他疼他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话,不过是床上一时情动的戏言,自己怎么就傻傻的抱有期待上了心呢?
方才居然还笑钟离荣紫笨,其实在南烛眼里,自己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仗着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真是当局者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烛松开他的手,让人
把钟离荣紫背走。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太医前来替他草草包扎了两下又去看其它人了。
院中只剩下两人时,江怀柔却看着缠着绷带的手腕笑了起来。
南烛问:“你笑什么?”
江怀柔道:“我笑自己终于醒悟了一件事。”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你。”
“如果可以?真是可笑,好像被谁逼迫你一样。”
“江怀柔,你这样的脾气总要改一改,没有人会无限制的纵容你。”
江怀柔扬起长眉,眸色如水晶一般透亮,“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只不过那人不是你罢了。”
南烛才要开口,却有人急匆匆进来回报,“启禀皇上,右卫大人御书房请求觐见。”
第61章 往事如烟
御书房中,符离一袭白衣在案前端坐,手里拿着盏冰镇过的紫苏梅子茶,却始终没有往嘴里送,怔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南烛微微一笑,制止他的跪拜,“没什么外人,不必拘礼了。”
“谢皇上隆恩。”
“此行收获如何?”
“符离不负重托,已在瑶兰京城、宫中布满可靠眼线,如有动静会有飞鸽传书及时送回夜池。”
南烛拍他肩膀,“做的好,只是辛苦你了,接下来没有什么事要做的,你便留在宫中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本是属下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这是刺探情报的人员名单及详细资料,请皇上过目。”符离从襟内掏出书册奉上,“皇上近来如何?”
南烛看也不看便将东西收起来,“简直好到不能再好,吃得饱睡得香而且无聊还有人负责斗嘴找乐子。”
符离浅淡的笑了下,“皇上是指江公子?”
南烛长嘘口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脾气暴躁又记仇,小人难养的很。”
见符离笑的讳莫如深,南烛便问:“你笑什么?”
“符离怕说出来皇上会生气。”
南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高翘起二郎腿,“别人倒也罢了,你是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符离道:“那属下就直言不讳了,江公子身份脾- xing -不比钟离荣紫,他并不适合做皇上玩物。只因其表面看起来天真无邪,实则七窍玲珑聪慧狡黠。一个能毫不犹豫舍弃皇位、亲情、甚至包括喜欢了多年的爱人的人,这世间怕都找不出几个来。这样无懈可击的棋子,稍有失控便有烧手之患,皇上需步步慎重尽量远离才是。”
南烛思索了会儿,摸着下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该招惹他的,不过……算了,改天让他挠回来就是,两人算是扯平了。”
符离微笑,“属下告退。”
南烛百无聊赖的吹着手指,“拜拜。”
待符离走出去后,南烛同门口内侍道:“跟出去看看,符大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内侍追出宫门,不多时转回来禀报,“回皇上,好像是去的永乐宫。”
南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仿佛早已在预料之中一般。将符离送过来的书册飞速翻了一遍后直接在火上焚了,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火苗自语道:“整整六年才布好的局,我的确不该再横生枝节浪费时间。”
此时倘若有外人在场,一定会为他们皇帝流露出刹那迷茫而错愕。
在人前,他一直都是含笑淡定运筹帷幄,疲惫沮丧这种东西向来与其绝缘。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出身。
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个日出日落,这世间悄无声息间改变了多少东西,还有谁在为渺不可及的希望而努力。
南烛……南烛……很久之前,很多年之后,他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唤作成俊。
在略显偏远被人戏称为四线小市的江城,成俊被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尊称为九哥。
并非因为他排行老九,而是取九九归一九五至尊之意。
这原因倘若放在古代,肯定会以大不敬之罪被诛九族,即便是在所谓人人人平等的现在,也不是谁都敢这么猖狂的。
成俊不入官场、不混黑道,外人除能从他站如松坐如钟的挺拔身姿中猜出曾经当过兵外,再也打听不到与其有关的半点消息。
住在郊区的大空房子里,养三条大黑狼犬,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出门溜狗。穿白T恤或者格子衬衫,普通黑框眼镜也遮不住眼中傲气,看到眼熟的邻居扬扬嘴角便算是招呼过了,鲜少主动出声。
人帅狗也帅,一圈溜回来,迷倒一片晨练的小姑娘,成俊视而不见,走路专心致志向来目不斜视。
回来后楼下买四份早餐跟三份骨头,狗跟主人一起吃饭。
白天很少出门,晚上有时去附近酒吧坐坐,灰姑娘约会一般准时,绝不会呆过凌晨十二点。
这么一个正常的年轻人,怎么会被被以黑势力闻名的江城人抬这么高,问来问去竟是谁也不明白他底细。
已经洗白的江城前老大肖文俊曾对属下训话说:“看到他都要收敛着点,无论如何不能招惹,已经惹到的就躲着点儿,躲不开撞上了老子咬牙忍着,秉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优良黑道传统共创和谐江城。”
听起来像笑话的话却没人敢当笑话,肖文俊的彪悍残忍连附近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倘若不是成俊大有来头,他断不会讲这番灭自己威风的话。
成俊常去的那家酒吧保安倒是有些料,称常在酒吧群殴混战中看到成俊,一片血肉狼藉中愣是坐如老僧入定,慢悠悠的喝酒,眼皮儿都不抬下。
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行于色的从容淡定,百分之百是个狠角色。
而且他拿杯子的虎口长满厚茧,显然是长期拿枪摩擦出来的。
但是他的猜测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因为没人招惹成俊,他也从来不在人前动手,整个酒吧掀翻天只有他方圆三尺是安全禁区,仿佛拿什么咒给护住了一样。
喝完酒就直接走人,混战人群中愣是专门给他腾出一条血路来,成俊一脸心安理得神情。
这就是成俊最满意的生活,平淡安逸而又规律,倘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到这陌生久远的空间中,化身为夜池的皇帝南烛,面对着四分五裂的大陆跟远古人类作伴……
想到这里,南烛的手下多用了几分力,竟然生生将花梨纹紫檀木抓断,这把刚进来通报的太监吓了一跳,“皇上……”
南烛迅速恢复冷静,“有什么事?”
“钟离公子身体不适,嚷着非要见您一面。”
“你先退下,我待会儿过去。”
南烛对着墙壁上悬挂的地图凝思了会儿,虽然他已把这上面每一个国家跟岛屿的信息都已了如之掌。
除夜池、月华、东宁、瑶兰四大古国以外,还有中益、宏安、康乐十一小国,零碎分布的版图,需要凭借他一己之力拼合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曾经的现实生活里。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什么事都不做,留在这里不生不死的歌舞升平,坐拥江山美人安享千年甚至万年荣华富贵。
若想继续平庸的活下去,就得玩过这个危险而荒唐的游戏,这就是那人给他的选择。
他当过兵,在军旅生活中,也曾因执行任务而杀过人。
手指轻轻一按,对方的头便爆炸开来,脑浆迸裂,红红白白的粘腥物四处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