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崇州知府郑如松,乃是建武年间的举人,因着与晋国侯的姻亲关系,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建武帝薨殁那年,因着政绩有功,便升任了崇州知府,这一做便是十年。”萧戎款款说道。
“什么,他竟然是晋国侯的人?”元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戎,心里头不止诧异,还有些许的错愕。
如果这郑如松是晋国侯的人,这晋国侯乃是齐王的舅父,按照这种关系推论,这郑如松便很有可能也是齐王的人。
如此想来,元胤便是觉得不寒而栗,这朝中上下,乃至全国,这齐王的人到底藏了多少?
十几年的时间,他竟然将自己的人手安c-h-a进了内阁,甚至就连外地官员也有他的人,此等的手腕与野心,若不铲除他,将来岂不是会大乱?
元胤怔怔的站着,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究竟傻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信他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侄儿,说不定他早就觊觎他的皇位,就算萧戎不逼宫,自己只怕也会被他杀害,甚至夺去帝位。
元胤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脊背有些发凉,就连胸口也慌的厉害,却以后装作镇定的模样,凝望着萧戎:“萧爱卿,朕喜欢你,你可知道?”
“臣知道。”萧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朕希望你能够如朕喜爱你一般,诚心实意对待朕,不可欺瞒朕,若有一丝一毫的哄骗,便断子绝孙,你敢起誓么?”元胤凝视着萧戎的双眸,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萧戎瞧着元胤的眼神,也不知是为何心竟然疼的厉害,虽然不知道并未明白告诉他自己的心上人是谁算不算是欺瞒,可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若是要了元胤,也不会纳妾,自己可不得断子绝孙?
“臣以子孙后代起誓,此生若背叛元胤,便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萧戎说的认真,可听在元胤心中却也温暖至极,上前将萧戎拥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
“朕……朕不要你,朕要你要你活着,要你好好地活着,朕还要娶你做皇后,若你死了,朕岂不是孤家寡人了。”
元胤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孩子气,萧戎唇角弯了弯,伸手抚上了元胤的发髻道:“若陛下真要娶臣做皇后,臣可不得断子绝孙?”
元胤仔细的想了想这句话,好像是那个理,随即将他放开,收敛起自己那副悲天悯人的神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拂袖转身走下了凉亭:
“别以为这样说,方才的誓言便不会应验。”
“臣知道,臣也不会背叛陛下。”萧戎说着也紧跟着元胤的步伐。
“对了,你方才直呼了朕的名讳,这是大逆不道。”
“臣知罪。”
“朕想想,该如何罚你才解气。”
“臣任凭陛下处置。”
“那就罚俸一个月,顺便在将梅间雪给朕送一坛来。”
“臣领罚。”
“这么容易便领罚,不会是像从前那样想招治朕吧。”
“臣不敢。”
…………
两人一问一答,迈着相同的步伐走出了国学监,直到元胤站在步撵前,才回身看着身后的萧戎,眸光熠熠道:“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臣铭记于心。”萧戎恭敬的揖礼,目送着笑意盈盈的元胤上了步撵离开。
然而没走两步,元胤便让他们停下,自己又跑回到萧戎的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负手站着:“朕想过了,朕还有一些问题没想明白,需要请教老师。”
“臣正要出宫。”萧戎说道。
元胤点点头:“朕知道啊,朕送你出宫。”
看着元胤明媚的笑意,随即行礼谢过,便与元胤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向宫门口,元胤便站在宫门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萧戎离去,直到马车跑没影儿了,他这才略带失落的上了步撵。
“陛下,太皇太后近来身子不太爽利,陛下要不要去太皇太后宫中瞧瞧?”小路子瞧着元胤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皇祖母身子不爽利,快,去长乐宫。”元胤一听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便也不记得这出宫的萧戎了,连忙吩咐人去往长乐宫。
入夜后的大明宫中万籁寂静,浩瀚苍穹点缀起点点繁星,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虫鸣蛙叫,元胤枕着手臂望着床榻的帷帐,脑海中也不由的浮现出那日与萧戎抵足而眠的情形。
如此温馨惬意,除了不是自己将他搂在怀中以外,其他的都令元胤无法遗忘。
真希望自己赶快到择后纳妃的年纪,这样自己就能娶萧戎做皇后,如此便能日日让他侍寝,与自己睡在一起。
元胤心中窃喜,可正因为这样,元胤越想,心里就越落寞,便更加睡不着了:“萧卿……表兄……戎哥哥,朕好想你啊。”
第70章
晨起的元胤觉得自己这副身子是越发的不对劲了, 一入夜便会觉得寂寞难耐,总是会想起萧戎,如此一来, 便是一夜风流梦, 着实让元胤有些尴尬之余,也想着找个由头将萧戎留在宫中。
朝堂之上,百官跪伏叩拜过后便个个颔首站着, 元胤端端坐着,瞧着那文官最前列站着的萧戎,不由的喜上眉梢, 打心眼儿里都是蜜。
而萧戎却是敛眸站着,并不抬首与元胤对视, 只是有事要奏, 便站到了殿中行礼道:
“启奏陛下,陛下派往崇州赈灾的钦差赵贺赵大人之妻, 于昨夜在家中遇害, 还请陛下明察。”
听闻赵妻遇害,元胤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凝滞,不可置信的问道:“宋爱卿, 可有此事?”
刑部尚书宋显站到殿中朝着元胤行礼道:“回禀陛下, 萧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此事涉及凶杀,故而京兆尹府已提交刑部,由刑部审查。”
元胤听见凶杀二字, 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京城天子脚下,还是朝廷命官的府邸,此刻竟然出现凶杀一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岂不是大了朝廷的脸面。
故此,决不能姑息,元胤神色凝重,忙道:“凶杀者乃是朝廷命官之妻,势必不会无缘无故被杀,由此看来,赵大人一事必定冤枉,大理寺,刑部,朕着你们携手查案,将赵贺赵大人之事,及杀害其妻的凶手找出来,按律处置。”
“臣等遵旨。”元胤吩咐下去后,大理寺卿及宋显皆伏地叩拜。
如此一来,赵贺的冤屈便是摆到明面上去查,元胤其实也想瞧瞧,这杀人者,究竟是不是崇州知府的人。
御花园中,萧戎陪着元胤在跃鲤池畔走着,也顾不得炎炎烈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元胤神色凝重,走了许久,许是累了,元胤才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萧戎问道:
“萧卿于此事如何看待?”
“陛下是问臣,有没有想过是谁做的?”萧戎揖礼一拜,款款说道。
元胤点点头:“只是朕想不明白,赵妻一直在京中,赵卿死前也并未和她通过书信,为何要起意杀掉赵妻,朕想不明白。”
“既是想不明白的事,陛下何不与臣去刑部走一趟,瞧瞧刑部查到的证据。”萧戎瞧着元胤的愁绪,不由邀请到。
听着萧戎的提议,元胤也觉得不错,他也有几日不曾出宫了,也不妨出去看看,故此便答应了萧戎的请求,便留着萧戎在宫中用午膳后,待午膳后再去刑部。
得了元胤的吩咐,中午的午膳也都按照萧戎的口味准备的,精致的菜肴倒也不比食来运转的差。
萧戎倒也不拘束,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元胤瞧着萧戎吃饭的模样,心中甚喜,想着曾经萧戎给他剔鱼刺夹菜,这会儿自己便提起筷子夹了菜放到萧戎的碗中,道:“酒是萧卿是梅间雪,表兄,你尝尝这道菜的味道可比的上府中的厨子?”
萧戎尝过元胤夹得菜,也不知是心里甜还是何苦,只觉得这道菜失去了本来的味道,就算回味时,嘴里都是甜的:“宫中御厨本就是天下最顶尖的厨子,自然比府中的厨子做的要好上千倍。”
“可朕却觉得,就算是天下美食皆在朕的眼前,若不萧卿同享,便也是味同嚼蜡,食之不香。”元胤握着筷子托腮看着萧戎,言辞认真而诚挚。
而他的话听在萧戎的耳朵里,便是让萧戎觉得自己的心里又被裹了一层蜜,握着筷子也不夹菜,也不饮酒,只是颔首瞧着眼前的碗碟,许久才侧首瞧着元胤道:“纵使世间万千美食,都不及陛下香甜。”
原本言辞诚挚的元胤却在听见萧戎如此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风流梦中的事,只觉得心里窜起一团火,两股热流便从鼻中流了出来,惊的一旁伺候的小路子慌了神,连忙惊呼传太医。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餐午膳,却惊动了太医,故此太皇太后与太后也在不久赶到了甘露殿,瞧着太医为元胤诊脉。
“太医,皇帝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流鼻血了?”太皇太后坐在元胤的身边,满脸担忧的瞧着自己的孙儿。
太后坐在榻前,萧戎站在一旁,眉头也略微轻蹙。
“回禀太皇太后,太后的话,陛下是因着近日来cao劳过度,又因天气炎热导致气血上涌,故而才有此症。”太医恭恭敬敬的行礼回答着太皇太后的问话。
原本一向严厉的太后此时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忧心,忙道:“陛下cao劳国事也应有度,不是还有臣子么。”
“母后,朕是一国之君,怎能事事都靠臣子啊。”元胤知道太后此刻是在关心自己,便也伸了手晃了晃她的衣袖,乖巧的笑着说道,又拿眼神偷偷的瞄着另一边站着的萧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