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斓本是为了护卫我才被留在宫中,所以我们的关系发展成这样也是意料之外。走之前斓斓同我交了底,他说就这样和我自在一起,他心里没底,更无仪仗,如今他的师父师兄已在宫中,有他们守护,大殷上下就没人能凭着武功对我不利,他走的也放心。
我很理解这种因为身份差距而造成的恋爱关系的不对等,对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斓斓在为了缩小这个差距而努力,我有岂能扯他后腿?然而道理都懂,真的实践起来,就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一块,十分难受。
最近很忙,忙着和帕加打仗,午饭后我挤出时间来鸽房,之后又要回到宣政殿去处理工作。从京城到天山山高水远,最合理的办法就是让甘州府及周边地区的折冲府出兵,京城派将领和督军前往督战。
但将兵之间彼此生疏,对排兵布阵乃至战局都有很大影响,要应对这个问题,肯定不能寄希望于当地军士都特别乖顺听话,必定要排一个综合素质过硬,亲和力和影响力又大的将领。这个问题在上午的朝会里已经解决了,那下午要集中解决的,就大多是后勤问题了。
户部、工部、兵部尚书在我跟前一字排开,工部、兵部官户部要钱,户部咬死了不多给一分。
户部尚书牛千牛鼻子一哼气:“你们两张开嘴就知道管我要钱,国库哪来这么对钱?年末大典不要银子?来年春耕不要银子?防灾救灾不要银子?你们每月的俸禄不要银子?没年能用银钱的拢共就那么一点,都给你们花了,那朝廷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牛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打仗都是兵马未到,粮Cao先行,这军士的口粮后勤不保证,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把帕加小儿赶出大殷?这仗打好了,把帕加打服了,银钱不就都回来了吗?”兵部尚书周裕盛斗志高昂,势要在牛铁公j-i的身上啄根羽毛下来。
“是啊,牛大人,我这边军械制作也是要花银子的,您定的金额,实在太低了点呐。”工部尚书王惜禾面有苦色,樵夫难为无米之炊,工部要做点什么历来都是烧钱的。
主要是钱烧了还不一定做出了好东西,但又不能闲着啊。工具总要推陈出新吧?武器总要精益求精吧?这要搞研究,前期投入总是巨大的,所以刚不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关系也不好。
说到底,六部里就没有和户部关系好的,三省和后宫都一样,只要涉及到伸手要钱,牛尚书就能跟害了他家亲戚一样横眉冷对,拨款审核又严的要死。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国库被牛千管的很好,账目清明,支出合理,遇到这么个户部尚书,哪个皇帝都是做梦都能笑醒。
牛千往两位尚书身前一站,一股一夫当关的气势:“别和我扯皮,要么就按我报的数目领款子,要么就具体估算你们的军需,没有一点依据就想要钱?做白日梦呢?”
“牛大人,”周尚书急红了脸,“我们就是基于往年战事推算了军需,你拨的这点款根本不够用,大军要去的是边境天山,地势险要不说,气候还异常恶劣,这样的严峻条件下作战,定然比平原地区作战消耗大,军需上自然马虎不得啊!”
“是啊是啊,天山不比平地,军队里怕是一应军械都要重新制作,被动不说,行军帐篷肯定是要更厚更结实,如此一来,消耗不少啊。”没什么存在感的并不尚书继续附和。
两位尚书皆恳切的请求牛千,牛尚书陷入焦躁,他左看右看,一狠心道:“如今不是我不理解二位,是国库实在拿不出太多钱财!”
“怎会拿不出来?今年秋收不是刚过吗?理应国库充盈才是啊!”洲尚书大为意外。
“充盈是充盈,可是这是这笔税收都填了窟窿了!”牛千猛一般叹气突然对我发难了。
“皇上明鉴,年初两位小公主降生,按制行了庆典跟封赏,上半年忠郡王那事又大费周章,花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后来武林整改和近几月的新武林盟组建又是烧钱的活计,
您说过武林盟那边的帮扶不能断,现在户部还在往里投银子呢,如今为保明年上半年的支出,能动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何况今年还要过年呢。皇上,国库里是真的没钱了!”
我本是支着下巴老神在在的看戏,琢磨这这三人吵着吵着总能吵出个方法来,哪知道引火烧身,户部尚书这和神来一笔,直接把我带沟里了,我愣愣听完牛千耳朵诉苦,大感不妙。
“国库真的所剩无几了?”我难以置信,打穿越过来我还真没特别注意过国库问题,也没去管税收问题。毕竟税收乃国之根基,复杂程度是我几年也闹不明白的,只要当下户部运行良好,就暂时没有动府必要,免得弄巧成拙,大殷反倒遭殃。
“千真万确,臣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牛千激动的跟我摆事实讲道理,从流通货币准备金讲到税收门目比率,从黄金兑换率讲到一般商品价格,听的我是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兵、工两位尚书也不遑多让。
这种经济学知识真的能难死一般人,我有气无力的伸手要他闭嘴,我说:“只问你一句,若是非要挤出军需的钱,后果是什么?”
牛千听后,沉重的说:“只有加印铜钱了。”
我反应了一会,恍然大悟,这是要搞通货膨|胀啊。大殷的货币制度是宝文币制(仿唐代),而早在前朝时期,货币就不再纪重,早早结束了多种钱币形态共存的混乱局面,等到铸币技术发展至今,大殷铸造的钱币在周边国家都可流通,已经成为区域通用货币。
然而货币之是价值符号,货币背后的拥有价值的实物才是货币立身的基础,在价值实物没有增长的情况下增加货币的发放,这是十分不得已的手段,也是与民争利的手段。
虽然不是学经济出身,但经济学常识总是懂一点,我又要牛千细说。牛千暂且放下忧虑,同为我同众人细细道来。
“若是发放的铜钱增多,则物价飞涨,同等数额的铜钱买不到同等数量的货品,怕是会引起民怨。加之如今民间铸恶钱之风屡禁不止,若是朝廷再印发大量铜钱,岂不更给了恶币可乘之机,混入市面上,驱逐良币,为害大殷?”
我一听又是一阵迷茫,怎么又和造□□扯上关系了?我便问了:“如今大殷铸造假铜钱的人很多哟吗?”
“多!”牛千斩钉截铁,“市面上□□泛滥,平民多分不清真假,商贩与民众多有损失,不发之徒谋取暴利,物价不稳,税收也受到影响。如今铜钱的价值也有所降低了!”
“等会,”我抬手制止牛千再说下去,“你说恶币的出现使得铜钱价值降低,物价也有波动?”
“是的,陛下!”
“既然有人铸造恶币,定是有利可图,既然有利可图为何要让恶徒获取?户部可有查清为何这么多人私自铸币?”
“陛下,查清了,是因为民众对铜钱的需求越来越大,才催生了如此现象!”
“既然民众有需求,为何户部不加印货币反倒让恶币钻了空子?”
“陛下,铜钱不可随意加印啊……”
“别和我将这些,有需求就有利益,国家不能满足民众的需求,就会有不发之徒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即使立法再严苛,也阻止不了人去追逐利益。既然如此,朝廷先一步满足了民众的需求,清补正好?”
“钱只有在流通中才能生钱,既然朝廷下发的铸币已经不能男足需要,那就是在限制财富的积累,牛尚书你明白吗?”我回忆起以前看过的资料,说是唐中后期,商品经济发展了,但是货币制度逐渐暴露出落后的一面,官铸铜钱无法满足市场对金属货币的需求来,导致私铸盛行,钱重物轻的现象急剧恶化。
以我对大殷货币购买力的了解来看,发生在大唐的这一经济现象,在大殷也有了苗头。我郑重的对牛千说:“加铸铜钱有利,且有大利,先解决军队军需问题,之后你带着户部的官员仔细研究一下增印铜钱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了,这几天捋了一下大纲,大概不会再卡文了_(:з」∠)_
第65章 零陆伍
牛千的顾虑暂且被我压下,我也是看出他的不理解,于是松口说:“你同两位尚书协调好,定个最低数目,国库里能给多少给多少,剩下的从朕的私库里出。”
皇帝的私库是和国库分开的,算是私人财产,说到底天下最富可敌国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自己。我说出钱,那基本上这场战争的后勤就很有保障了。
我见工部和兵部尚书面有喜色,也分了些心思去敲打他们:“你们两个也要注意,朕不打算打持久战,要做到一击必中,速战速决,战争的规模给我尽可能的小。天山远在边疆,出征一次损耗都不小,朕不想让这场战争拖了我大殷的后腿!”
“臣遵旨!”三位尚书齐声应到。
这事就差不多了结了。至于出兵的细节自然由各部官员去做,不然我养那么多官干什么?不过现在,又有一个新问题摆在我面前,让我一时无暇思念冯晓斓。就是有关大殷经济的问题。
牛千当日所言透露的不过冰山一角,我不太懂经济知识,自是对唐中后期的经济制度遇到的问题有过了解。这个问题拿到现代社会其实很好理解。
在商品流通过程中起到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作用的货币并不能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好比是你家中存有价值十两的货物,肯定是需要别人拿出十两甚至更多的钱来购买,但是别人手里只有五两现银,根本买不起你十两的货物。
于是你多出来的,价值五两的货物就卖不出去,卖不出去那你所付出的十两货物所需要的劳动,就没有得到回报,商品就无法变换成财富,你就亏本了。作为个人来讲,亏的只是五两银子,那对整个国家来说呢?那就是数以亿计的损失。
本来出现这种现象,不得以可以以物易物,来实现商品的流通,但以物易物是在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交易手段,并且会造承担价值尺度职能的“货币”种目繁多,不利于币制统一,更不利于商品经济的发展。这对于已经强制统一了货币单位的大殷来说,是个历史的倒退。
唐朝时期造成这种“钱荒”现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和铸造技术落后,成本居高不下,国家无法满足人民的需求有关,而大殷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