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囚 作者:鸠羽千夜【完结】(25)

2019-05-14  作者|标签:鸠羽千夜

  郑海被吼得心惊胆跳,连滚带爬的赶紧出去办事。不一会儿,他便在门外通报道:“皇上,越大人过来了。“

  “进来。”

  门推开,很快又合上,一个人大步迈进来,走到任极身前三步处跪下,声音冷峻:“参见皇上。”

  任极摆摆手:“不必讲究,平身吧。”

  越宁叩首:“臣遵旨。”从地上站起身,抬起来的面容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冷峻,就仿佛他永远只该这一种表情,紧闭的嘴角抿出刚硬的直线。

  “越宁,事情应该从郑海那里听说了吧。”

  “是。”

  “有想到些什么?”

  “回皇上,臣现在手上情报有限,只能粗略推断,能一夜之间连杀数员大将斩下首级且未惊动军中分毫,寻常的军士将官都做不到,符离招来的恐怕是江湖上专门做暗桩买卖的杀手组织,妄图以此一搏。”

  “而且,江湖上有能耐将这事做的干净的必定来头不会小,有数的不外那么三两个。”

  任极揉了揉额角,再睁眼时表情已是平静如常,点头道:“不错,符离的隽文帝那个Cao包不会有这种脑筋,该是有人给他出的主意。你对江湖也熟悉,带着你手下的人过去查清楚,看看是谁在背后搞的鬼,越快越好。”

  越宁领命,接着问道:“皇上,查出来的主使要就地解决么?”

  任极背着手走了几步,摇头道:“不必急,反正朕也是要亲征的,查清了先报给我吧。”

  越宁大惊:“皇上您要亲征?”

  撇着唇,任极冷笑:“前方主要的几员大将都死光了,现在等于无人可派,军心又涣散不齐,急报兵部这时候应该封了消息,不过内部只怕正乱成一锅粥,朕若不亲征只怕这仗也不用打下去了。”

  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发出一串的骨骼响声,笑也变得愉快起来:“说起来,不管那个主使是谁朕倒是要好好感谢感谢,若不是他想出这么个主意,恐怕朕还不能到前线去过过瘾,倒是不错。好了,你去吧。”

  越宁犹豫片刻,开口道:“皇上,臣有些担忧……”

  “说。”

  “是。皇上,那主使者既能想出杀我前方将领,恐怕……”

  任极见他停下,径自点头笑道:“不错,能杀前方将领,自然也会想到一个更加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杀了朕。”

  越宁撩袍跪下:“臣惶恐,肯请皇上三思。”

  任极不在意的笑笑:“那人着实深算,看出朕新帝登基不过年余,那帮老将领一死,朕手上可堪用的人军功和经验都不够,为稳军心不亲征不行。”

  “朕还未有子嗣,朝中又才刚稳,底下暗流汹涌,而且亲征时远不比在宫中戒备森严,机会多的是,只要朕在途中遇刺,那启梁立刻就成了覆巢之卵,不必等符离来攻便要闹个天翻地覆,那时符离只用等着张嘴把启梁吞下去就成,连嚼都不用嚼。”

  “退一万步说,就是刺杀不成功,只要消息传开来,军心更加要大动,只怕朕亲征也不会地再有多大作用。”

  说着眼中居然露出欣赏之色,摇头道:“想不到符离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机深藏之辈,只可惜,出来得太晚。”说到后面,语气眼神转为冷冽,

  越宁听他话语已有决定之意,心头一震:“皇上!还请……”

  任极摆摆手,将他的话打断:“不必再说,这亲征是无论如何要去的,再说了,这样的人物,不见见实在太过可惜。你去办你的事吧,朕还想早些见见他。”

  第二日早朝果不其然的便是由兵部上报前线将领被杀之事,顿时殿中哗然,在一番忧虑惊恐之后御驾亲征之事就此底定,三日后就出发。

  由于夺位之争时任极的兄弟或被杀被软禁,是以并无亲王。肃清左相的势力后权力只能算收回一部分,底下几个掌高位的老臣他更加信不过,于是亲征时摄政王或辅政大臣一概不设,期间朝中诸事及奏折一律由快马送至朱批用印,不得延误。

  三日后,庞大的亲征队伍在震天的战鼓号角声中起程。

  第 28 章

  春天总是美的,暖风旭阳,园中流水春花,刚抽芽的杨柳细长的枝条上绿意盈盈,沾着清晨的露水碧色透明的仿佛削薄的翡翠。

  树下的人穿着一身淡青的衣衫背手而立,看着叶尖上轻颤的露珠出神。突地,原本有些朦胧的眸子划过厉光:“查到什么了?”声音铿锵坚硬,听去有若金铁交鸣。

  旁边闪出道人影躬声道:“禀宗主,启梁的穆昭帝果然亲征,但由于前线死了那么多将领,他似乎很谨慎,防卫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严密得多,目前为止都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那人抬手拂过娇嫩新叶,看着手上沾着的透明水滴:“再盯紧点,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固若金汤,更何况他还只是在路上,总会露出破绽。”

  来人领命刚要离开,那人又道:“等等,你准备一下,我亲自去。”

  来人似是吃了一惊:“宗主,你要亲自去?”

  “怎么,我刚刚没说清楚?”

  踌躇片刻,来人咬牙道:“宗主,属下有句话知道不该说,可是,今天还是想说出来。”

  说着不等被他尊为“宗主”之人有何表示,自顾自的往下说下去,说的速度很快,仿佛不这样,他好不容易凝起的勇气就会瞬间消失:“宗主,虽说我们干的是杀手的买卖,但宗旨是不趟浑水不扯麻烦,向来银货两讫就一拍两散,可是这次接这么的买卖虽然大……”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想后面该怎么说,最后索x_ing豁出去般地道:“宗主,你这次答应得太Cao率,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动了私心?”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喊的,竭尽全力才将字全给吐了出来,只是声音却小得可怜。说完后,呼吸就变得又粗又急,全身的肌r_ou_都绷得死紧,就像是料定自己一说完这些话旁里就会伸出柄快刀将他一劈两半。

  旁里没伸出柄快刀来,不过是站在他前面的人拿眼睛扫过一眼,锋利的目光就已经比快刀还要锐利,似乎真的已经将他劈成了两半。

  “本主做事需要你来多嘴么?”

  那人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跪下去:“属下知罪。”

  “下去!”

  园中再度寂静下来,那人转身再度望向绿叶露珠,日光已盛,映着透明的水滴幻出七彩又渐渐凝成水汽消散,最终一丝痕迹也无。

  短暂却耀眼,就像初见那个女人时的感觉。

  如同无数个来找“无月门”的人一样,自然会有线人负责决定接与不接,再商讨价钱,价格高的特殊生意接过不知凡几,能惊动到他的却是一桩都没有。若非她的价钱高得离谱,要杀的人也特殊得离谱,恐怕他尽一生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牵动他已近三十年都如死水般的心。

  她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清晨,阳光很好,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正是白雪皑皑,阳光照s_h_è 下泛出耀眼的七彩光华,她就像踏着彩光而来。那样的景致在这“无月门”中从未出现过,又美又虚幻得不真实。

  一身的素白,乌黑的发丝披散双肩,不着胭粉不戴环佩,只发间簪着朵白玉梅,墨色的瞳苍白的脸,面无表情,连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只剩黑白两色,犹如徘徊人世的寂寂幽魂,冷香飘然而至。

  她很美,但很憔悴,眼神却很亮,仿佛燃着火光,走到他面前似看着他又像看着虚无般的道:“你已经知道我要杀哪些人,其中有一个更是非死不可,接还是不接?接,符离国库中的所有珍宝就都是你的了。”

  作为顶级的杀手组织,要保证声名不坠,接生意的规矩就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接的生意善后要方便,绝对不能有后顾之忧。虽然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个“非月门”的宗主来说简直少之又少,少到只有这一桩。

  这样的生意,按理别说一个符离的国库,就是将全中原的国库都搬到他面前他也不该接的,杀人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处理随后而至的无穷无尽的麻烦,没有把握将善后做得妥贴,那就绝不要接。

  作为一个声名在外的杀手组织,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那会让他们被迫暴露在光线下带来重重危机。偏偏这桩生意就是,任是他手眼通天也没有把握将所有的麻烦一并清个干净,所以,这生意是不该接的。而且他知道,在他之前,所有的杀手组织都没有接这桩生意,他更不应该接。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对着那双燃着火的墨黑眼瞳就像失了魂,拒绝的话说出口却变成:“我接。”

  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一刻的怔忡。而面前的女人仿佛了却了今生最大的心事般松口气,瞬间放松下来,那一刹那他看到她紧抿的唇线松开,勾起一个又轻又浅的笑,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却令他魂飞天外。

  于是他脱口而出:“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解符离覆国之危,不愧为誉名遍传符离全国上下的将军夫人。”

  她的目光垂了下去,再抬起时里面是一片冰冷:“符离是覆是兴干我何事,更何况它已根本没救了。”

  这话倒是说得他再度怔住,她已经转身离开,只能听她接道:“我只是个女人,心里能容下的也只有一个人,而今他亡,我自是要报仇,做我唯一还能做的一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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