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狐狸山又有那么多你喜欢的红狐狸。没准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又拖儿带女的了。到时候,可别怪我脸色难看、收拾你。
算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警告你也是白搭。我不跟母狐狸一般见识。你要真的又找了只母狐狸,那我就等它肉体凡胎过个几年十几年死了再去找你。。。
原来失忆就能这么理直气壮,早知道,我干什么要保留丁泓清的记忆?否则的话,你是不是现在还在我屁股后边跟着打转呢?我也就不用这么累了吧?
看我们的缘分吧,但愿一百年以后,你还能喜欢我。到那时候,我也算占个便宜,丁泓清不可能再跟我抢了吧?
你能不能记住我?我是景言,景言,景言。。。。。。
呵呵,想当初,丁泓清还曾经把你给他的咒符包上金箔纸,纸上用他的血写满的他的名字,以前我还觉得幼稚,唉。。。。。。"
那狐狸只是趴在景言的膝盖上,有时仰着头看他,有时把头也垂下去,没有声息,安安静静的,烛光在银狐的眼里波光流转。
一只不通人情的动物,实在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甚至有没有想。
景言拿出自己长戴的玉佩,想给银狐挂脖子上,也算一个记号。可是无拘无束惯了的野生动物不乐意,挂上了又爪子、嘴齐上的给扯了下来。景言还不死心,想再试。银狐干脆四脚朝天,四肢乱舞,拒绝套上玉佩。还乜斜着眼,一副再闹我不跟你玩了的表情。
景言叹出今天的第七十八口气,悻悻的收回了玉佩。突然想到这狐狸爱红色,就翻找自己有没有什么红色的宝贝去了。
一会果然翻到一颗玲珑精巧晶莹剔透的红石榴石,滚圆的;有一块红玉,不过太大了,有半个巴掌大小;还有一些珊瑚一类的。景言都用红丝绦穿起来,放在银狐面前。银狐果然喜欢,叼起来了圆溜溜的石榴石,对方方正正的红玉,长长的珊瑚等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景言给他挂到脖子里,银狐似乎还是不太喜欢脖子被束缚,可眼珠一转,大概除了挂上,也没别的办法拿着吧,若再吞了也就没有了。老实的让珠子戴在脖子上了。景言看他挺喜欢这珠子,悄悄下了个咒,让珠子永远不会掉下来。
这一夜,景言睡的颇不安宁。银狐昼伏夜出,但是白天被帝君捉走,也没睡。晚上前半夜挨着景言睡下了,补眠。后半夜又折腾起来,跑去花园扩建自己的窝去了。
就只听见后院"扑扑"的挖土声。景言也没什么睡意。起来看他勤奋的挖土。
一只白狐狸基本上变成土狐狸了。
近天亮,银狐抖抖毛上的土,就着池水开始清理皮毛。天亮了,他也清理好了,复又钻进洞里睡觉。
景言一直看着,想要养这么一只动物也是个乐子。可惜做不得一生的伴侣。
要出发了,景言可不会去钻洞里去拉他上来,拿只小鸡,脚上栓根绳子,从洞口扔进去,再赶紧拉出来。小鸡拉上来不一会,银狐也冒头了。饿了一晚上了,不可能不被诱出来。
喂饱了银狐,景言抱起来他,准备送去狐狸山。可是那狐狸还瞌睡呢,挣扎着不想走,要回洞里睡觉。
景言无奈,只好给了银狐一个瞌睡虫。让他盘成团老老实实在自己怀里睡。再探探,狐珠也大概成形了。
景言低头伏在银狐的小耳朵边,一遍一遍重复,"记住了,一百年以后我定来接你,一定会来的。景言会来接你。记住了是我,景言,景言,景言。。。。。。"
轻轻的气息吹在银狐敏感的耳朵上,让银狐感到痒痒,做梦都像是有人在耳边拿绒绒的狗尾巴逗他,小小的耳朵一直抖动、抖动。。。。。。
景言先唤出了狐狸山的山神,是个百灵修成的小仙。看样子像个质朴的青年,也不热心天界的纠葛。听说帝君要他守护着这狐狸精,也只是点点头。
景言又找到丁泓清记忆里的那个狐狸洞,是个不小的土窝,看起来没有其他的动物敢占狐巢。干干净净的,有干草,似乎角落里还有比狐狸也大不了多少的木盒子,打开了里面有几件衣服和零碎的东西。
这才想起来,银狐把和丁泓清有关的东西都带到玉雪山了,也是放在一个木盒子里。
摸摸银狐的皮毛,"你雪山里的那个宝贝盒子,我会替你好好保存的。"
景言还带来了送给银狐的那张火红的赤火毯。平平整整的铺在干草上后,才把银狐放在上面。银狐翻个身,盘起来,尾巴盖住脑袋。
景言轻轻的收回瞌睡虫,悄悄的退出洞去。
"好好睡吧,宝贝,但愿你我都能一梦百年。"
第六十六章 树叶们
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都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间,短,却在战场上的征战之时。
一百年,足够一颗小树长成参天大木;足够一对狐狸夫妻繁衍出百十只小狐;足够一个家族由盛而衰;足够人间一个王朝覆灭再重建;足够一个情人变心几十次 (如果他能活一百年的话);足够天界与魔界来来往往挑起好几次战争;足够狐狸山的山神给帝君和景言大将军写上成千上万的信。
神仙相互寄信都是幻化出一只鸟,让这幻鸟来往送信的。如果有人想半截截信,幻鸟就会同信一起化为烟尘,幻鸟不归,寄信的人也就知道有人拦信了。
可是刚开始,景言时不时的与狐狸山的那位叫缘黯的山神通个信什么的,缘黯也回答的中规中矩。可是,那明显是个没什么耐- xing -的山神,很快就回了这么一封信:
"。。。。。因在下懒散且不爱做重复又花时间的事。所以,曰后,若阁下心系之狐平安无事,在下就给阁下寄去树叶一片;若有事,在下就给阁下寄去花瓣一片,并附信说明情况。。。。。。。"
从此,不管景言是否写了信询问,缘黯那家伙都是隔个两三个月寄来一片树叶。不过树叶的品种也是不断变化的,上次寄的杨树叶,这次就换槐树叶,下次就该是柳树叶,。。。。。。绿油油的,甚至散发着树叶特有的清新气味。还有一次竟寄来一片车前草的叶子!
景言就想冬天的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好换?
结果初入冬的时候居然寄的是枯树叶,后来又寄来一截松枝。冬天快过完的时候,又寄来一封,景言一摸,信封里没有树叶,似乎是纸,大惊,急忙拆开!发现纸上画了一片歪扭的树叶,和一个泥爪印,曰"因近曰大雪压山,树叶难摘,特画一叶,并让阁下心上之狐按印,聊慰阁下相思之情。"
景言都想翻白眼了。
好在一直都是叶来叶往。景言忙于战事时,来不及写信,缘黯也会寄来树叶。
景言有时不免嘀咕,缘黯只要银狐平安就不会再管别的。就算银狐什么时候修成了人身,什么时候发情去追别的母狐狸了,估计他也懒的写几个字报告。唉,他怎么也不打听打听山神的情况就把银狐给托出去了呢?
悔之晚矣!
行军帐中有个角落,景言专门用它贴树叶,先夹在兵书里,等干了再贴上。一百年,两三个月一片树叶。最后竟有五百多片树叶,早期保存不当的部分树叶都风化了,只有粘在胶水上的还残存着。兵书的白纸都成绿色的了。
而在传说中,南疆将军每杀一名魔将,就在帐中贴上一片树叶。。。。。。信的人还不少。
。。。。。。
景言也一直没有亲自去看看银狐,也没有派人去过。战场上的情况多变,他如果一直不去,就不会暴露银狐的行踪,如果他去了,反而也许会对银狐不利。
因为仗一直没有打完。
不知道魔君是因为准备充足了才发动的战争,还是因为慕夜和俞晴归降了魔界,魔君才想要以他俩熟悉的南疆为缺口,从而发动了战争。
总之,虽然刚开始魔界的攻击点不在南疆,而是东北方向。可是,很快就转了舵,变成了东南方向。
大概魔界是深知天界的官僚将领的脾气:各守一方,不越界;更很少互相帮衬。所以选的总是犄角,让天界两方的将领狼狈不堪。
景言尤其吃力。因为慕夜和俞晴投靠了魔界,天界众军对他的信任也是大大降低。只有帝君偶尔还挺他一挺,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种种不利因素,让景言与魔界的仗打的格外的艰苦。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因为情势不利,景言难免更加冷血而残酷,怕他的人倒是越来越多,神鬼之名越传越甚。
战场上竟也见到了慕夜和俞晴。看服饰,俞晴是作为武将上场的。慕夜是文官的打扮,在远方一直担忧的望着俞晴的身影。景言不由的会心一笑。
好在俞晴很自觉,眼看着就要遇上师父了,就乖乖装战败,退了回去。不知道魔界内部是怎么处理的。后来慕夜和俞晴就被调离了南疆的战场,去了东疆。
景言觉得他们两个必定在魔界也能算得上人物了,战场上见不到他们两个狼狈拼命的样子。
如同以往的历次战争一样,似乎已经陷入了不能胜,也败不了的僵局。东方失去了一小部分领土,南方收回了一小部分失土。
虽然绵延百年,可是拉锯战的时间居多。死伤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两方都打疲了,可是都还不想低头,就那么僵着。终于东方的将领和魔界私下媾和了。帝君也同意景言私下和魔界谈判。
战争终于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因为结束的不甚光彩,两方都没有开什么庆功宴。声势浩大的一场战争就这么尴尴尬尬的落了幕。这么一场仗打下来,景言似乎也恢复了以往的威信。
而离百年之期,已近在咫尺。
景言竟然觉得心怯了。人都说近乡情怯,原来临近忘记了自己的情人,竟然也会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