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死了?他死了?哪个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就这样死了?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死于自己的猜忌,死于自己的不信任,死于他妹妹的嫉妒。
永安宫内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的空气紧紧的扼住每个人的咽喉,年轻的帝王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颓然的坐在龙椅上,没有任何动作。
慕逸楚冲进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握紧拳头朝那张英俊的脸上挥去。龙椅上的人就这样任由他的兄长把他打倒在地。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等旁边的侍卫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帝王已经挨了好几拳,每一下都能听到拳头重重的砸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
急忙上前拉开两个人被众人架着的慕逸楚瞪向那人的眼睛中再无敬意,充满了仇恨,冲他大喊“他死了,死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慕逸晨,你真狠,他有什么错,让你能动手杀了他?为什么他从皇宫回去就开始吐血,然后就是一场大火,你还真狠心,连一个完好的身子都不给他留,挫骨扬灰,你就这么恨他吗?这就是你对陪了你这么多年的人所有的恩赐吗?”
失了神的慕逸晨嘴里喃喃的念着“死了,死了?”
撕心裂肺的痛楚把慕逸晨劈成了两半,野兽般的悲鸣划破死寂响彻永安宫。那个人早已融入血肉,如今生生从他血肉中分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疼.胡乱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纯金的发冠滚落一旁,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再抬起头,双目赤红,透着隐隐的杀意,披头散发的模样犹如罗刹恶鬼。一剑斩杀了来禀报的侍卫,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混乱的思维中猛然一闪,不是说那是让人说真话的药吗?怎么会吐血,又怎么会起火?药,哪个药。
“捉拿张行,就地处决,把皇后给朕带过来。”
侍卫到达太医院,看到的是吊在空中的张行,这个在皇宫中做了大半生太医的老人,见证了宫中纷乱的权力争斗,也参与了这些争斗,最后选择吊死在他呆了大半生的太医院,亦或者不是他自愿选择的,只是这一切再也无人知晓.
如果说裴洛灵开始还怕张行把她供出来,那么现在无疑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就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此刻的裴洛灵素着一张脸,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柔弱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此刻正苦苦的哀求着,梨花带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而这看在慕逸晨的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恶,为了争宠可以陷害自己的亲哥哥,借刀杀人的手段玩的如此高明,心如蛇蝎也不过如此罢.
"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以为那是可以让人说真话的药,只想着兄长服下以后,可以说出心中所想,不要铸成大错."裴洛灵还在哀求着,这一次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帝王的信任.
慕逸晨从高位上走下来,掐着她小巧的下巴,那个力道像要把她捏碎"裴洛灵,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你以为到了现在朕还会再相信你吗?当时德妃提醒过朕,要提防你,可朕念及幼时的情分,愿意相信你,可你呢,让朕陷于这不仁不义的境地.不要以为太祖有命,不得废黜发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朕一样让你不得好过."年轻的帝王从来都没有想过,给了那个人最后一刀的正是他自己,轻易的听信了谗言,才让别人有机可乘.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最终还是无法查明,慕逸晨把这一切都归咎到裴洛灵的头上,收了她的凤印,一切吃穿用度降为才人,不得踏出景合宫一步,现在的裴洛灵只是空有皇后的头衔而已.
居住过历代皇后的景合宫,见过万般宠爱,伉俪情深,也见证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曾囚禁过几位皇后,如今它成了真正的冷宫.
丞相府的大火熄灭了,只剩一具烧焦的尸体,慕逸晨下令以亲王之礼厚葬"裴子墨",棺椁就放在他的陵寝内.百姓只道是,皇上宅心仁厚,舍不得丞相,百年后,还要丞相辅佐江山.
慕逸楚把这一切告诉了正在外宅养病的裴子墨,换来他淡淡的一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换个安心罢了.出殡的那日,哀乐声响彻整个京城,裴子墨站在屋内听着自己的葬礼,一时间觉得好笑,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葬礼,好像也还不错,这话说给慕逸楚听,慕逸楚骂道"呸,也只有你才这么没心没肺的,挖出一颗心给人家,结果人家还不稀罕,这会儿了,还有心在这看自己的葬礼."
听了这话裴子墨只是笑笑"你不懂,有几个人能活着看到这种景象啊,而且这阵仗还不小,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还不得赶紧看看刻在脑子里."
幸好当时樊诺在这里,及时的诊脉煎药,这才捡回一条命,慕逸楚觉得从那件事之后裴子墨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从那件事之后,慕逸楚也在宫外建府了,一应用具全部准备齐全,白色的狐狸毛披风,鎏金手炉,葡萄银纹香囊,包括裴子墨治腿的药和药浴的药,想让他到王府
里养伤顺便过年,毕王府毕竟要比外宅舒适.裴子墨拒绝了,舒适哪有自在好,再说,人多嘴杂的,让别人知道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现在活生生的出现了,就算不传出去,也能把人吓个半死,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慕逸楚拗不过,只得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外宅.,这个年自然也是在这里过的.
除夕夜,慕逸楚去找慕逸然和李贺,只说带他们认识个朋友,一路到了外宅,叩响大门.开门的正是裴子墨,惊呆了的两人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慕逸楚在后面推了他们一下,压低声音说"先进去吧,别让人看见."
进到前厅,见到樊诺,两人算是明白个大概了,在听慕逸楚讲了详细的经过,就完全明白了,这是一招偷天换日,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饭菜上桌,美酒斟满,裴子墨端起一杯酒"在下裴怀之,今后还请几位兄台多多关照."
几人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怀之是他的字,只是舍弃了名字,就真的能舍掉过往吗?随即也端起酒杯"好说好说,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慕逸楚在心底苦笑,要抛弃过往?哪有那么容易啊,“怀之”不就是他给你取的吗?
饭后问起今后的打算,裴子墨,哦,不,是裴怀之正窝在榻上,抱着他的鎏金手炉,眉目间都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姿态"没什么打算,怎么,你们这些做兄长的还能饿着小弟吗?"就连声音也是懒懒的.
李贺第一个说话:"嗳,你可别打我的主意,要论起来,我还比你小呢,你要蹭吃蹭喝一次可以,两次以上想都别想,我们家可是不养闲人,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就养在这混吃混喝最好了."
这话里的意思谁能听不出来,几个人都在心里暗笑,慕逸楚还冲李贺竖起大拇指.裴怀之颇为不屑的瞥了李贺一眼"切,堂堂梁王府竟然养不起一个病人,说出去不笑掉大牙."猛地一拍大腿"我以后就跟着樊诺了."
这句话成功的把樊诺刚喝进去的茶呛了出来,咳个不停,就在咳嗽的间隙还不忘反驳"你想都别想,梁王府都养不起你,我更养不起,我的那点俸禄连我自己都养不活,那有闲钱养你啊.就凭你现在每日吃的药,泡的药浴,一次就得五两银子,我可没这钱."
榻上的人长叹一声"这就是兄弟啊,这就是人心啊,啧啧."
慕逸然笑道"旁边就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养你,你都看不见,缠着我们这些穷人做什么?"说完还用眼睛瞄向慕逸楚.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把这个人困在身边才好呢,只怕那个人不愿意.果然,裴怀之摆摆手"此话差异,不是养,是要兄弟们接济,你们一个个都是王爷将军的,只有我现在是一介草民,从今后只能吃百家饭了,作为兄弟,不找你们找谁?"
几人围着火炉,笑闹闲聊也是热闹,外面爆竹声声,烟花绚丽,屋内暖意融融,笑声不断,这样的除夕好多年都不曾有过了.裴怀之要的很简单,只想要一个可以相濡以沫,执手偕老的人.那人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把这希望掐断,留下的只是满身擦不去的伤痕.
解毒的过程也并不顺利,毒发的时候,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散,心脏被肆意的挤压,疼的他想喊都喊不出声.熬过了这阵,整个人都虚脱了,昏昏沉沉间,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就在眼前重放,有爹有娘于洛灵有他,也曾问过自己,后悔吗?后悔跟他在一起,在皇宫在西域,驰骋疆场为他守社稷河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没关系,还有后半辈子可以用来想.
后半辈子是什么样呢?原以为将会个自己的祖辈父辈一样,为了大焰朝鞠躬尽瘁,现在看来不用了.从再睁开眼,感受到有些晃眼的阳光,清冷的微风吹散了连日来胸中的浊气,耳边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死过一次的人知道生的难能可贵,前半生按照既定的路走了下来,后半生就按照自己
的内心活下来吧.
第 70 章
自从出了这档子事,慕逸楚就从宫里搬出来了,早朝也不去上,每日就和慕逸然一起在外宅跟裴怀之和樊诺品茶聊天,自在惬意的生活让他无暇去顾忌宫里发生的事情.
裴子墨的死一时间引的众说纷纭,当时他进宫也有不少人看见,也见到他神色不佳的从皇宫出来,多事的人马上联想到皇上大婚时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以及他死后慕逸晨竟然特准他葬在皇陵,还在自己的陵寝内,这是只有皇后才有的殊荣,再有就是把裴洛灵囚禁在景合宫,以上各种说法就都冒了出来。
有说是,皇上念及和丞相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而裴家又世代为大焰朝操劳,这样的恩典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足为奇。囚禁皇后是因为皇上本就不喜欢她,只是由于这是太上皇指的婚,而皇后又是丞相的妹妹才娶的,现在,唯一的联系也没有了,所以就把她囚禁起来了。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能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在大家孜孜不倦的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有一种说法就应运而生了。
皇上和丞相携手相伴二十多年,暗生出了别于兄弟间的情愫,怎奈何丞相是男子之身,两人间的感情不容于世,而早间年太上皇又指了婚,无奈之下只能娶了皇后。皇后发现了两人间的秘密,就在丞相出宫回家后一把火烧了丞相府,丞相就葬身于火场,知道真相的皇上一怒之下就把皇后囚禁在了景合宫。
这样的说话显然合了人们的胃口,不禁为两人间至死不渝的感情唏嘘不已,又为裴洛灵的心狠手辣感到胆寒.有多事的人又扯出德妃的死,也是因为皇后善妒所以私自处死了德妃,这样的皇后被囚禁也就不足为奇了.各种流言越传越广,从宫内传到宫外,最后竟然被说书的演绎成一段旷世奇恋.
裴怀之还饶有兴趣的跑到茶馆去听,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肯定也会和那些听书的一样泪流满面.见到慕逸楚之后把这事当个笑话来说,慕逸楚听了直摇头"怀之,你还有没有心?"
裴怀之喝着茶连眼睛都没抬"没有."我的心早就死了.
裴子墨的死就像在慕逸晨的心上狠狠的挖下去一块,这是锥心刺骨的疼,让人无法呼吸的疼钻遍身体每个角落,日夜折磨着他.不再住皇帝居住的永安宫,哪里的一切都提醒着他那个人的存在,搬进了做皇子时居住的紫宸殿.打开门的一霎那,曾经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一起念书,一起吃饭,一起玩耍,还有,第一次的亲吻,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那个人的影子.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他总喜欢把软榻搬到桃树下,面前摆着一壶茶,几样小点心,品着茶,看着书,任周围桃花飞舞,这种安然恬静的美深深的刻在了慕逸晨的心里.
过了年天气依然寒冷,两人在院落内又站了许久,见慕逸晨神色哀伤的注视着桃树的方向,蓝明怕他着凉,就小声提醒"陛下,院中风寒,恐伤龙体,还是进屋吧."
屋内的一切摆设还都是裴子墨在的时候的样子,书房内的文房四宝已经用的很久了,记得应该是当年娴妃送的那套,总说让他换换,他只是笑着说:"用的久了这些东西都有灵性了换什么啊,我看挺好."
眼睛无意中扫到桌上摆的另一个砚台,那是他从那个波斯人那拿来送自己的.坐在桌前手指摩挲着砚台上的图案,脑中出现的是那日他掏出砚台时的模样,当时已经很虚弱了,还邀功似的掏出砚台,那个样子有些得意,又有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给,今天刚得的好玩意."。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了,眼前出现的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在院子里玩耍,转眼间就回到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裴子墨倒在他怀里,再后来,门前那个耳红心跳的吻,回想起来是那么的甜.从皇宫到西域再回皇宫,那人总在自己左右,毫无怨言的为他守好着
江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二心?怎么可能谋反?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认为他要谋反.
鬼迷心窍?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裴洛灵做了什么巫蛊之事,自己才会以为子墨要谋反,裴洛灵这一切我都会还给你的.
让蓝明锁了紫宸殿,把他和裴子墨的所有回忆全部尘封在这座宫殿内,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入内.
裴洛灵不觉得自己有错,后宫中为了争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少吗?只不过别人对付的是女人,而她对付的是男人,又碰巧这个男人是他的亲哥哥而已,至于那把火是谁放的,哼,谁知道呢,裴子墨在朝中也是树敌很多,这些人那个不盼着他死,也许这火就是这些人放的.现在这样的结果她也想到了,无所谓,当初裴子墨在的时候,这景合宫也是形同冷宫,现在只不过把冷宫的名号坐实了而已.正如慕逸晨所说,她是打定了祖训不能废后才这么大胆,裴子墨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人生还有漫漫数十年,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定.
整齐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有好事的人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突然大门猛的打开,趴在门上的人一个不防摔在地上.裴洛灵站在院中看着来人"蓝总管,好大的阵仗啊,都动用羽林军了,敢问蓝总管,此为何事?"
蓝明微微一行礼,眼神动作无不透着轻慢"回娘娘的话,有人说娘娘在宫中行巫蛊之事,皇上命奴才来彻查,还请娘娘在院中稍候."
裴洛灵做了个请的手势"巫蛊?笑话,既然蓝总管是奉旨而来就请便吧."
羽林军进宫搜查,不一会就有人拿了两个娃娃出来"蓝总管,您看."
两个小人一个穿着龙袍,上面写着"慕逸晨",一个穿着一品官服,写着"裴子墨".蓝明的脸色当时就暗了下来"娘娘,这又作何解释?"
裴洛灵慌了,巫蛊历来宫中是大忌,轻则流放重则处以极刑,生于官宦世家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不管她动什么念头,巫蛊之念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急切的辩解"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蓝总管,你一定要相信我."
蓝明瞥了她一眼"娘娘,出了这档子事,你让我怎么信你?"招呼旁边的羽林军"把皇后娘娘绑了,等皇上发落."
羽林军得令,上前就要绑住裴洛灵,裴洛灵一边挣扎一边喊"蓝明,你好大的胆子,我是皇后,是你的主子,你只不过是个奴才,在没有皇上下令的时候竟然敢绑皇后,真是不想活了."
眼睛冷冷的扫向裴洛灵"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和裴相,至于你?还不够格."
裴洛灵很少很蓝明接触,印象中他总是低眉顺眼的跟在慕逸晨的身后,对皇后,对嫔妃乃至是那些大臣,都是不卑不亢的样子,大家也都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才不计较这样的态度,原来,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其他人当主子。
慕逸晨捏着手中的巫蛊娃娃,心中的恨意怦然而出,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摆驾景合宫."
羽林军解开裴洛灵的绳索压着她跪在地上,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泪痕,见到慕逸晨更是哭诉"陛下,臣妾纵使有千万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行这巫蛊之事,定是有人陷害于臣妾,陛下要为臣妾作主啊."
慕逸晨屏退其他人"你不敢?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裴洛灵急急的辩解"陛下,臣妾也是出身官宦世家,从小便知巫蛊之事乃朝廷重罪,宫闱大忌,又怎会犯下如此大罪?"
慕逸晨用脚尖勾起早就哭花的脸,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越发的苍白,一双美目中蓄满泪水,红唇轻启"陛下,信臣妾."软软的声音飘进耳里就像一双细腻的手轻轻拂过心头,酥软了半边身子.
慕逸晨只是一笑"信你?信你什么?你要朕信一个用毒药毒死自己亲哥哥的蛇蝎妇人?裴洛灵你也真下的去手,他是你的亲哥哥,从小到大子墨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到头来你竟然对他下毒还放火烧死他,现在又被搜出巫蛊的罪证,你还让朕信你?"自裴子墨死后,对裴洛灵的怨恨涌上心头,
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她的心口.
殷虹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裴洛灵用手背擦掉血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粉红."哼"轻蔑的哼出声,看向慕逸晨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鄙夷"慕逸晨,你别忘了,最后把药倒进酒里的是你,如果你信他,就不会听我瞎说.什么可以说真话的药,我说出来你还真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药,我给你的是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你说你爱他,其实你最爱的不过是你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他那么爱
你,扔下京城的父母不要,跟着你到西域那种荒蛮之地,跟你一起上战场杀敌,为你守江山,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猜疑,是不信任.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他,是你的猜忌心杀了他,我只不过是在旁边推波助澜而已.你当皇上当的久了,都忘了怎么去当一个爱人,觉得所有人都应该仰视你,你的偶尔垂青就是对他最大的恩宠,你们的爱在慢慢倾斜,他努力的想拉回来,最后还是被你生生的斩断.而你呢,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误,反而把这种错推到别人的身上,再做出一副哀伤的神情给世人看.慕逸晨,其实你才是最狠的那个,狠到可以对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下杀手."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慕逸晨的心上,扎出一个个血珠,强迫他面对这么多天来一直逃避的问题.这些话他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他没有错,高高在上的君王怎么可能有错?错的一定是裴洛灵,一定是她用这些巫蛊之术迷惑了自己的心智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再看到眼前裴洛灵鄙夷的笑,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咬着牙下旨"皇后裴氏失德,即刻起废除其皇后之位,降为丽嫔,即刻起搬出景合宫,在云华殿居住."
皇后还是废了,那个巫蛊娃娃到底是哪来的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了.
第 71 章
给裴怀之解毒的过程是曲折的,虽说知道了张行用的是那几味药,也知道了解毒需要的是那几味药,可身体里的毒总是反反复复的发作,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总是反复发热也不是个事,樊诺想破头也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那了,无意中看到他喝的治腿的药才恍然大悟,定是这药里和解毒的药相冲,反复的调配反复的试,才算把毒给解了,阴差阳错的顺便把腿也治好了。腿是不疼了,换来的是每月一次噬心的痛。
樊诺要走了,回龟兹,本来这次回来是小住顺便买点龟兹没有的药材,现在毒也解了,药材也买了,冬去春来该回去了.出发的时候是两个人,慕逸楚看到裴怀之也收拾好了行李一愣"你这是要干嘛?去龟兹?"
裴怀之把行礼扔上马车"嗯,去龟兹,我也总不能呆在这,那天一个不小心被谁看了去,到时候你就有麻烦了."
"那你的药怎么办?"慕逸楚担心的问
裴怀之朝樊诺努努嘴"有他呢."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你的心疼病怎么办?"
继续努努嘴"有他呢."
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慕逸楚感到无奈,只得让人去府里拿了些药材和各种用物,还是不放心免不了念叨几句"我不拦你,只是你的身子你清楚,现在又落下这心疼的毛病,龟兹不比京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得了空我就去看你."
东西都收拾好了,裴怀之跳上马车"行了,我又不是姑娘,也不是第一次去龟兹,没那么娇弱,来看我的时候记得带上好酒."
只留下马车远去的背影,高扬的皮鞭落在马身上的声音,车轮前行发出的"吱呀"声响,带着那个人一起离开了给他留下满身伤痛的地方.
慕逸楚再见到裴怀之是五年后,带着自己府中酿的好酒去龟兹赴五年前的约.两年没见的人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面前的裴怀之一身水蓝色的胡服上用金线绣上象征吉祥的图案,袖口和胸前是祥云纹样,腰间佩白玉带跨,足蹬祥云纹黑靴,头上倒没带胡人的帽冠,墨色的发上带个鎏银发冠,手上拿把描金扇子,扇子下缀一块翠绿的玉佩,嘴角边总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原本文雅的气质消失殆尽,带着点浪荡气,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见到慕逸楚也不客气,描金的扇子就往他头上敲"怎么?看傻啦?"
这一敲慕逸楚才回过神,揉着被敲疼的地方"是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还是我认识了快三十年的那个裴怀之吗?"
这话听着好笑,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些"如假包换,别愣着了,苏定方还等你吃饭呢."
这么多年的交情,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寒暄客套,一个结实的拥抱就可以代替全部的语言,美酒佳肴兄弟情,都护府里也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吃了饭,裴怀之带着慕逸楚上街逛逛,龟兹的热闹繁荣都抵不过裴怀之的改变.看着他一路上都在跟熟识的人打招呼,想来这两年一定是过的不错,这个不错也包含了很多方面,比如风月场.
西域的风月场所不像中原,不止晚上白天也在营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门口热情的招呼过往的行人.**模样的人看到他们俩连忙迎上去"呦,裴公子,今天不进来坐坐,我们香月可等着您呢!"
裴怀之随手掏出银子塞到**手里"不了,今天带我兄弟四处逛逛,香月还要劳烦嬷嬷您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