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 作者:关山遥(上)【完结】(52)

2019-05-14  作者|标签:关山遥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沈知秋问:“哪里不对?”

  韩璧:“我原本的领子,不会是这么差的料子。”

  沈知秋:“莫非是青珧修补时换过了布料?”

  韩璧摇头道:“我当时受伤极轻,何必重新缝制我的衣服?更何况青珧吩咐那侍女的话里头,说是我很喜欢这套衣服……我分明对她说过,弄脏的衣服我不会再穿,她现在却让人把衣服送了回来,其中必有因由。”

  沈知秋点头道:“原来如此。”

  韩璧再次仔细地把那领口处的布料放在指腹间摩挲,恍然大悟道:“里头垫了棉絮,这是双层的。”

  闻言,沈知秋拔了影踏剑,剑尖分毫不差地按着那领口边缘裁了下去,韩璧沿着裁出的开口翻开一看,发现里头放着一张被折叠成长条状的纸,纸张极薄,藏在垫了棉絮的厚领之中,令人根本摸不出来其中的底细。

  翻开了这张藏得极深的纸张,上面却只画了一幅古怪的图样,左边是个点,右边是棵大树,中间则是一团虽然笔锋不直却仍显井然有序的连接线。

  韩璧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岐山地下迷宫的地图。

  最左边的入口只有一个,继而渐渐分岔开去,四通八达,正是暗道的路线;最右边那颗画得歪歪扭扭的树,则是代表歧山地宫的中央天坑。

  “这是什么?”沈知秋问道。

  “是地图。”

  “青珧在你的衣服里藏了地图?她为什么不亲自送来?”

  闻言,韩璧倏地皱紧眉间,似是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于是拉着沈知秋就要走:“我们今夜就去凤鸾台,把这个交给岳隐,希望还来得及。”

  沈知秋不明所以:“来得及什么?”

  危机关头,韩璧不好向他解释,只是叹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岳隐是已在凤鸾台待了三天,就是在等韩璧随时联系于他,此时他正在朱蘅的房中端坐着,却是闭目养神状,不敢多看旁边的女子一眼。

  片刻以后,韩璧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把一整个信封全部塞到岳隐怀中,语速极快地吩咐道:“你现在就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找到半步,让他帮你,如今地图已经到手,无论如何明天一早之前你们必须攻进岐山!至于剩下的东西,你回去看过便会知晓有何作用。”

  岳隐把东西仔细收好,便听从韩璧的指令马不停蹄地去了。

  朱蘅见他们神色紧张,内心也不禁一慌,连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白宴!”

  “找他?”

  韩璧沉声道:“事情有变,若不提前取他的命,我怕青珧……会出事。”

  朱蘅浑身一软,无限的恐慌占据了她的心间:“跟我来!”

  “教主有命,请沈先生到湖心岛一叙。”

  沈知秋在凤鸾台外等候韩璧和朱蘅,却忽然来了一人,要请他去见白宴一面。

  韩璧带着朱蘅快步走了出来,碰巧遇上这一幕,沈知秋还没回话,韩璧便心底一沉,替他答道:“带路吧。”

  侍从疑道:“圣女大人为何也在此处?”

  朱蘅急得快要崩溃,喝道:“废话少说!我轮得到你管么?!”说罢便向着湖心岛的方向直径跑了出去,韩沈二人连忙跟上。

  朱蘅不会武功,又长期受着玉露胭的折磨,不过跑了一段路就瘫倒在地,面色苍白至极,沈知秋见状,揽起朱蘅就往前掠去,韩璧在后头紧跟着他,竟也没有落下多少距离。

  夜色徐徐而下,湖心岛中流水浮灯,似萤萤星光,点亮色泽幽暗的水面,它们保持簇拥着湖心小岛的姿态,却也渐渐沿着水流向岸上若有似无地飘去。

  梧桐树下,有一道静谧的身影,轻倚在树边,似是沉眠的模样。

  朱蘅对着那身影轻声唤道:“……妹妹,是你吗?”

  她没有得到回答,而这汪湖水就似是一处深渊,叫嚣着要把她彻底吞噬,于是她只好站在岸边,不敢再往前一步,

  最后是沈知秋掠水而过,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青珧姑娘?”

  却发现她的肩骨已经碎了。

  他心头一震,脸色苍白地抚向她的手腕。

  一片死寂的沉默过后,站在身后的韩璧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了青珧冰冷的身躯上,此刻即使是他,都无法找出一句稍微妥帖的言辞去打破这份沉默,而比起打破这份沉默更艰难的是,应该如何向朱蘅解释。

  朱蘅却一步一步地淌着水迈了过来,她走得很慢,步履蹒跚,似是随时要倒在湖泊之中,可是最后她依然走到了终点,那里没有任何人的笑容,只有青珧紧闭的眼和苍白的脸,了无生息地等待着她,然后她跪在那里,把她破碎的妹妹拥入怀中:“你醒一醒……”

  她捧着青珧的脸,颤抖的指尖抚过她的嘴唇。

  下一刻,指腹沾染上了一抹刻骨的红,是她熟悉至极的红。

  她抬起头来,让绝望的悲鸣响彻整个夜空。

第42章 孤雁

  青珧死了。

  远处渐渐传来风声,如泣如诉。

  沈知秋却好似从中听到了青珧的笑声,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青珧在他心中,和当初的纪昭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爱笑爱闹,是他长在邻家的妹妹。

  十年前,他忽略了纪昭;十年后,他救不了青珧。

  沈知秋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落和痛苦,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溯着青珧迷茫的脸,她正在轻声说着:“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下一句便是她笑着说:“我真想到墨奕去看看。”

  可是她再也没机会了。

  沈知秋手中的影踏剑微微震颤,似是下一刻就会按捺不住地离鞘。

  就在此时,韩璧朝着不远处的幽暗角落厉声说道:“你看够了吗?”

  话刚落音,影踏剑悍然出鞘,剑光凌厉,犹如白虹贯日,直指那道迷雾之中的看客。

  千钧一发之际,看客足下一点,身姿诡逸,朝着斜前方飘飞而去,竟是恰好躲开了沈知秋的一剑,他的脸也露在月色之下,那非男非女的模样,正是白宴本人。

  白宴转守为攻,竟是趁着沈知秋出剑之势,往前跃去数步,真气聚于掌心,双手翻飞之间,硬生生挡住了沈知秋的攻势,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沈知秋早已步入收放自如的剑境,纵使是雷霆万钧的一剑,也能如流风般逆转,剑幕化身万千,如同天罗地网,势要将白宴围杀其中。

  剑光绵绵不绝,与掌风屡屡相冲,交战之声如切金断玉,又似潮汐喷涌,惊涛骇浪,叫人胆颤心惊。

  交战越久,剑光越盛。

  白宴总算明白沈知秋是越战越强、越战杀气越盛的人,他继续与之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于是他袍袖翻飞,足下生莲,边退边打,掌风汇成层层幻影,幻影交叠之中,包含着澎湃真气,无隙不入,逼得沈知秋只能站在原地横扫一剑以化去他的攻势,如此一来,剑势阻断,破绽顿生。

  白宴掌风所向,却不是对准沈知秋的破绽。

  而是无人保护的韩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掌打偏了,只因为他分明看见在掌风未至之前,对方的身影就已在他眼前晃动不已,使他顿失目标。

  朱蘅凄厉的尖叫在他耳边回荡,视线里的韩璧摇晃着变成了无数人的影子,有沈知秋,有青珧,也有陆折柳,这些影子尽数扭曲,旋即一片一片地破碎开去,刺得他忍不住痛苦地合上眼。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心口已经抵上了一把匕首。

  手握匕首的人,是朱蘅。

  白宴目光一锁,刚想运气退开,却发现他丹田里真气凝滞,四肢亦随之发软,动弹不得。

  “怎会如此?!”

  继而他才发现,沈知秋已经揽着韩璧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朱蘅不发一言,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刺入他的心口。

  下一瞬,便见朱蘅手起刀落,果断地割断了白宴两侧手筋。

  白宴擅掌,如今内功凝滞,加上双手已断,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个废人。此时此刻他已是满额冷汗,强忍疼痛道:“……你不杀我?”

  朱蘅却只是笑,看着他凄惨的模样,笑得越发大声,可是笑着笑着,只余无声的泪水。

  韩璧见此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朱蘅所想,对待白宴如此恶人,纵然将他一击毙命,也不过是一死了之,然而朱蘅想要的,偏偏就不是这个一了百了,她痛恨白宴,痛恨到不想让他就此简单死去。

  她要白宴比死更惨。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想不到如何报复才能弥补那些不堪回首的苦难。

  白宴双手淌血,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笑容,问道:“是玉露胭,朱蘅,是你算计我?不对,不可能是你……”

  韩璧淡淡道:“确实是她。”

  朱蘅在无意间发现玉露胭焚烧后的烟雾仍然毒x_ing不减,而且无色无味,唯一的缺点就是起效过慢,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吸入大量烟雾,达不到中毒的效果。

  于是,在凤鸾台中,韩璧详细问过了白宴房间的布置以后,顿时心生一计。

  韩璧:“昨晚,你彻夜难眠,红烛燃至天明,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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