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莹的要求是制服古曼童，让他老老实实的就行。因为其他能士在了解详情后都拒绝了，所以她才开了一万五的高价让我来做。”周悠将材料收好，“倘若是平时的话，只要用师傅的老三套点化点化就行，用不着灭了他。可是这回给人捷足先登了。”
“那我们怎么办？”张灯问：“古曼童还不回去，女鬼还有攻击我的可能，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悠却拿出了另一份材料，兀自摊开。
“你来看看这张照片。”她对张灯说。
张灯不明所以，只好凑过头来，看周悠的资料。
纸上赫然立着一位穿着红衣，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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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攻击他的那只女鬼。
第二十七回 骸骨三笑（八）
“这什么情况？”张灯捏着那张印有女鬼的A4纸，纸上的照片在他的捏揉之下变得皱皱巴巴的。
周悠拿过一瓶红牛呷了一口，让张灯坐下。
“你先别急，我给你解释。”周悠揉了揉太阳穴，“滨海的凶宅不止一处，好几处是有些年头了，不少是真有灵异现象，这一处也不例外。”
“我上一年里跑了很多处凶宅，也陆陆续续埋了点眼线在凶宅周围，不然我怎么来的生意？你说到了那个女鬼，其实在滨海的神棍圈也算有点名气了，就是没人想收。”
“为什么？”张灯心中顿起疑惑，“为什么不收了她？”
周悠拿过他手里的照片，撇了撇嘴：“俩原因。”
“咋？”
“其一是大家不想，费这个心。”周悠叹了口气，“这种有了点道行的女鬼，三流九流上去就等着掉层皮吧。我这个十八流小道士，还是靠边站得好。”
“那有点道行的业内人士呢？怎么不去收拾一下？”滨海这么大，我可不相信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张灯环起手臂看她。
“问题是，她没有伤及活人的性命，反正据我所知没有。没有伤到大家的利益，还是个厉鬼，谁会去管她？”
张灯愣了。
这他妈……是理由？
“按那些从古至今的小说啊戏文来说，厉鬼总有一天会伤人的。但是她没有，而且也有能人异士近距离接触过她，最后都表示不要去招惹她。”
“为什么？”
周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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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内心饱含着一棵极大的握草出了门。
凶宅主人长期在外，对于宅子的处理采取消极方式。他给许多神棍发了邮件或处理申请，但要价不高，五百平方的别墅才付五万元，所以一般的能人是不屑过来的，而剩下的小道士即便觊觎这笔钱，也大多没能力处理。
张灯不明白，既然不急着使用宅子，为什么还要开低价把屋子吊出来？
他系上团子店的粉色围裙，拿好外卖的冰盒，百思不得其解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这是暑假的开始，高考生刚刚放假，外卖单也多了起来。张灯连QQ都没时间多看，一直忙到了下午四点半。
周悠在张灯送完最后一趟团子后，终于给他打了个电话。彼时他正溜到便利店去买了一小瓶汽水在拼命吸着。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没有？”
张灯莫名其妙，点开QQ才发现周悠发了有十多条消息过来。
“没，你说了什么？”他懒得听语音了，直接问周悠。
电话那头的周老板叹了口气，扶额。
“我刚刚去你家看了一下，古曼童已经完全没了踪迹，但是门框上隐隐约约有别的痕迹。你是不是招惹上了那个女鬼？”
张灯心想什么鬼，她长那鬼样我还下得去嘴？
“姐姐麻烦不要这么想……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再说了，我又是没和你描述过那老姐的样子，你不害怕我还怕呢。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家门框废了？”
“何止是废了。你家现在门上的鬼咒，我刚问过了师父，是类似催眠术一样的引鬼术。最近几日的晚上，你家要变成附近浮游灵和地缚灵的派对承包地了。鬼魂们中了这招就会迷迷糊糊跑过来，等到白天再离开。”
张灯内心遭受到了极大冲击暂时当机无法处理消息。
周悠在那头听不到张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嚷嚷起来：“喂？张灯？你还活着吗？喂喂？”
过了半晌，她才听到一个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声音。
“……妈的周悠，你得给我好好补偿补偿了。我三个月的房租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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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张灯睡沙发床，他是肯定不乐意的。
不止他不乐意，李栎那只白毛兔子更是龇牙咧嘴表示不同意。别看他一脸受样，护起对象来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提出让张灯住自己家。
张灯：“你家在哪儿啊，条件怎么样啊？”
李栎：“在隔江对面，十万一平的江边小区里。那边有一块儿都是咱们家的，不过就是有点挤……”
张灯：“咋？咋挤了？”
李栎：“我是和我的大姨二姨三姨四姨家共住一层的，楼上还有七舅八舅十舅在。”
张灯：“……我住客房吧。”
李栎：“没问题，不过你要房门锁好，我家那几个哥哥姐姐总是喜欢跑客房。”
张灯：“……干什么？”
李栎：“年轻的兔子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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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严正拒绝了李栎的邀请，用非常正式，肯定，准确的语言拒绝了他。
理由是不想被兔子给轮死。
李栎表示很失望：“喂，你别把我们兔子想得这么肮脏啊，全家能化形的也就我，其他兔子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发情的。”
张灯眼皮颤了颤翻了个白眼：“可是我不想一开门就看到走廊上都是白花花的兔子，然后你‘噗’地一声又光溜溜地出现。”
李栎想辩解两句：“我不是，我没有……”
但他很快就闭嘴了，因为他的确在家里喜欢以原形活动。
城内日渐西沉，团子店内散落着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店长是个皮肤雪白有着翘鼻子的年轻白人女孩儿，每天和张灯较劲似的比谁在店里的时间长，然而每天都会输，因为她下午永远都有三小时不在店里。
“张灯！你能不能过来帮帮忙？”店长用力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把黏在嘴上的碎发吹到一边去。
“太白！”另一个员工叫了她，“灯灯的住处出了问题，正在找能投宿的地方呢。”
李太——因为肤色外号“李太白”，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不早说？OD舞室那儿二楼还有张沙发床……这么晚了负责人都走了……”
张灯可没听到这话，他给城内所有过去的狐朋狗友都发了一遍消息，可时值周五，是狐朋狗友出门作妖的时候，最后大多都想在另一个人身上，身里断片罢了。
张灯早放弃了那种生活，而这一年里也没发展出情谊深厚的普通人朋友，手机被他打得发烫，还是没能找到能借宿的地方。
不过他剩一个选择。
看了两眼手机，他还是叹了口气，拨通了刘白的号码。
“喂？张灯？还没到打游戏的时间呢？”刘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意外。
张灯用力捏了捏自己的人中：“对不起啊刘白。今晚没法打游戏了。我家……排水系统出了大问题，根本没法下脚，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借宿几晚。”
那边的人安静了三秒，让张灯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这才回答他：“好啊。”
张灯松了口气，又说了三两句感谢的话，撂了电话。过了一小会儿，刘白发了定位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地址，张灯心情在今天第一次愉悦了起来。
他知道的，刘白不会拒绝他，和他一起在游戏机前呆了三两周，即便他每次都想拼命放出“拒绝”，“远离”的气场，但小动作小心思还是会把他的想法暴露出来。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张灯知道搞定一个男生的步骤，一般比女生要简单得多，只是他还带着点偶像包袱，同时贫穷也让他没了心思。
没钱真不好啊！
他背着包上了地铁，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鬼鬼怪怪的日常，普通地朝九晚五，普通地过自己的滨海生活。
就像身边拿着手机看漫画的锅盖头小哥，或是靠在车厢连接处的犯困上班族，谁都可以，过得普通而充实就可以了。
只是有个小道理他一直都懂，就算他想无视也是徒劳。
要么从未出现，要么就会重复出现。
※※※
和张灯不一样，小道士周悠却在想别的事。
她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前的IPAD亮着光，突然又跳进了一条消息。
是孔莹的消息，她看都没看，就移开了目光。
桌上还摊着更多的关于红衣女鬼的资料，她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又望了望墙上挂好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