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 作者:楚寒衣青(下)【完结】(16)

2019-05-14  作者|标签:楚寒衣青 相爱相杀 欢喜冤家

  度惊弦:“你与界渊是没有结果的。”

  言枕词眉梢一挑,心中怒气隐动。

  度惊弦又道:“如今世家大庆已毁,佛国密宗入瓮,再过数日,就是剑宫与落心斋了。阿词,你观界渊手笔,当知界渊有盖世之力,也有盖世之智,等他对剑宫下手之际,他摧毁的不会是剑宫的几个人,他摧毁的必然是剑宫举派之信念道心……届时,你要如何自处?”

  等等,有些不对啊!

  这种谆谆善诱、步步攻心的说话方式,如果说话主人再手持一柄折扇,嘴角添上三分笑容,岂不就是……音流?

  言枕词心弦忽然一动,他开始凝神注视数步之外的人,或许是月影偏斜,他依稀真在度惊弦唇角看见了三分笑影。

  而度惊弦还在说话:“除我以外,界渊所思所想无人可知;除你以外,再无二人可杀界渊。”

  唉,毕竟只有你上来杀我,我才会考虑一下出手不能太重,打你会疼。

  至于其他人,来了也是白来。

  “而我杀界渊计划之一已同你说过……”

  言枕词不免接话:“但‘让我和你在一起然后气死界渊’这个计划……未免太过龌龊卑鄙了吧?”不知是否因为心中隐隐约约的预感,他这一句说得没有多少愤怒,只显十分平静与一点古怪,“你就不怕事发之后,群雄鄙夷,天下耻笑吗?”

  度惊弦理直气壮:“既杀界渊,救得幽陆,此计何来卑鄙无耻?明明是大贤大圣之举。我早已说过此事也不用你来做,反正众人不会知道你与界渊之事,只会知道我们情投意合,携手挽天倾,这才是一世佳话!”

  喂喂……越来越像了啊,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特别理直气壮的模样……

  言枕词脸上的古怪更重了,还有点想笑。

  他静默片刻,冷不丁叫道:“阿渊!”

  度惊弦不为所动,才不脱马甲:“我说了这么多,阿词眼中还是只有界渊吗?想来是我……”他面无表情,缓缓说话,月色幽幽声幽幽,他的声音染上了三分哀怨,“不如界渊讨你欢心的缘故。”

  言枕词顿时牙疼。

  得了,缃蝶……

  然后言枕词开始思考。

  就算一开始我将度惊弦认为界渊是我的错觉,但自佛国阿渊与度惊弦同时出现之后,我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时候我总不会该再莫名冒出‘他们相似’这个错觉了吧?

  我之所以觉得他们像,是因为他们真的很像!

  这样细细一想……以前也并非没有界渊与分|身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情况,只是之前在佛国,阿渊的态度太过有偏向x_ing,才叫我推翻了之前的猜测,把他们分为两人!

  想明白了其中种种,言枕词看向度惊弦的目光变得更为古怪,且多了三分不善。

  接着,他一语不发,掠出花园。

  界渊方来不久,此时也许还在附近。度惊弦既然不说真话,他就去找界渊,问个清楚明白。

  敢不给个准话,他就和对方上演全武行!

  上次分别以来,两人并未再做联系,如今言枕词自然不知晓界渊身在何处。但这难不倒言枕词,他按照界渊习惯找到了方圆百里之内最繁华所在。

  只见小河曲流,街道深深,三层高的小楼飞檐斗角,其内星光点点,灯火辉辉,上接天幕,下映流水,灼灼灿灿,浮光掠影。

  再向楼内一看,高台之上,乐者弹箜篌拨琵琶敲大鼓,声声绕梁,舞者旋罗裙转铃铛点拍子,色|色动人;高台之下,摩肩接踵,欢声笑语。

  但在这金碧辉煌热闹非凡的乐馆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言枕词也没有见到界渊的踪迹。

  难道是我找错方向了?还是阿渊已经回去了?

  言枕词有点踟蹰。但转念想起度惊弦,心中又升一抹笃定:

  不对,如果阿渊已经回去的话,今夜未必会做这么明显的暗示。

  他再向乐馆更深处找去。

  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院子,来自前方的欢笑喜悦似被一重纱蒙了,遥遥听不真切,只有那点欢快与喜悦,似颗种子,落到心间,便有了影子。

  风倏尔一吹,吹走笼在月边的云。

  言枕词又翻过了一个院子,便见露天之下,一架屏风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屏风绵延一十二扇,以银纱做底,其上墨色蜿蜒,绘山川Cao木,天地之大,合一屏之中。

  屏风半透。

  透过屏风,言枕词可见一人斜倚榻上。

  那人身着大红衣衫,红色映着屏风,于夜色之下,仿佛烈焰点燃水墨山川!

  阿渊?

  言枕词不及说话,那屏风之后的人忽然动了。

  他慵懒地坐直身体,长发披散,屏风上蜿蜒的水墨山川便似流淌到他发尾之间。他的衣摆随之大张,似一朵烈焰之花,在山川之间徐徐绽放。

  而后他站起来。

  那朵倏尔绽放的花又倏尔合拢,只化作烈焰,于其行走之间片片落地,落地生莲,红莲摇曳,刹那荼蘼。

  屏风也如薄纱,被手抽去。为其遮挡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底眸中。

  他一步步向前而去,向高而去,似旷野中有一条凡尘中人看不见的天梯,匍匐他的足底。

  而后他停在半空,侧头回眸,倏忽一笑。

  是眼前花也是天上月,是身旁人更是念中仙。

  言枕词未及体会心中的惊艳之情,天空上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转、翻、跳。

  点、旋、抹。

  那一道灼灼之红,恰如朗日初生,静时凭风临渊,动时惊鸿游龙,忽如羞花照绿波,转而朔风击雷鼓!

  天上一舞,远离了男女x_ing别,模糊了人神界限。

  只余下最原始的力与最原始的美,以这烈烈之态,于天地间熊熊燃烧,点亮无垠无界之黑暗。

  未知何处有一线颤音响起。

  细细的,轻轻的,是唇含竹叶,陡而吹响的那一曲轻快小调。

  是他在山间吹响,音流曾做扇舞的那一曲小调。

  回忆如斯轻快,如斯惊喜,如斯美妙。也未有眼前所见,目眩神迷,摄魂夺魄。

  一曲方歇,一舞将停。

  天高月冷风静云停。

  一轮弦月,无边黑幕,他步步而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界渊一路走至言枕词身前。

  他伸出了手。

  天地正在掌中翻覆,命线也藏手心一赌,可不怨不憎不忧不惧,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时间之河亘古不停,我淌过太多岁月,这掌心唯余最后一线温柔,我予你。

  只予你。

  言枕词握住身前那只手。

  天上月成了眼前花,念中仙换做身旁人。

  他蓦然而笑。

  “阿渊……”

  “言枕词何其有幸,得与你一世相会,交颈共眠!”

第102章

  界渊牵着言枕词的手绕过屏风。

  十二扇屏风之后摆放着一张床榻。它与普通床榻稍有不同, 这张榻极矮也极宽, 其上铺有大块雪白无杂色的毛皮垫子, 哪怕三四人同时躺在上边也绰绰有余。

  两人走到榻前,界渊轻轻一推,便与言枕词双双倒在床榻之上。

  言枕词落到床上, 将人抱住。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像是太阳和月亮从天上一忽儿坠下,坠到他的怀里, 有点热, 有点凉,有点叫人……心旌神摇, 不可自抑。

  言枕词不动声色地挪了下双手,把扶在界渊肩膀和手挪到了对方的背脊与腰肢处。

  掌下坚实, 尺寸熟悉,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言枕词吁上一口气, 放心大胆地亲近起来,这才感觉界渊身躯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掌心,引得体内血液也随之躁动!

  他不动声色再摸两把, 刚要抬头, 忽然有温柔一触,落在眼睑。

  界渊将吻落在了怀中人的眼睛上。

  他轻轻啜着,啜去对方眸中的欢喜、炙热、以及许多许多明亮。

  而后他抬起身来,看见更多更多的光,从夜里, 汇聚到言枕词的眼里。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以手托起言枕词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今天可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言枕词一本正经:“大善。”

  界渊又咬了言枕词的耳朵,不重。

  那只耳朵动一动,在他的视线中飞快变成红色。

  界渊不急着继续,悠悠道:“在此之前,阿词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言枕词:“没有。”

  界渊有点意外:“真的一点都没有?”

  言枕词:“其实有很多。”但他旋即说,“但是我怕问了之后会想打你。所以我们还是先z_u_o爱做的事情吧。”

  界渊笑出声来:“阿词——你真是直接,直接到可爱。”

  言枕词唏嘘一声:“道士老了,不爱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了。”

  界渊不再说话。

  好风好月好景好人。

  他俯下身,将人拥入怀中,细细品尝,慢慢占有,看着另一人大汗淋漓,呻|吟喘息,于慢条斯理之中,带着其一同挖掘着世间所有的最极致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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