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 作者:楚寒衣青(中)【完结】(7)

2019-05-14  作者|标签:楚寒衣青 相爱相杀 欢喜冤家

  十三神杀,敌不亡我亡。

  吾之宿敌啊,你慢行一步,刀十三穷此一生,誓杀界渊!

  车厢之内,眼见杀神离开,百Cao秋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车帘忽然轻动,本该去药铺寻找药材的黄衫女子出现眼前。

  黄衫女子朝车厢内一看,轻轻呀了一声:“刀十三呢?”

  这……这回来得是不是太快了?

  百Cao秋有点迷惑,却未曾深想,只道:“他刚才醒了,问了你是谁,又走了。”

  黄衫女子吁出一口气:“还能动弹,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说罢,她将手中的大框放进车厢,框中堆满了药材,全是百Cao秋刚才写在布条上的东西。

  鼻端闻着熟悉的药材味道,车帘又再放下,身旁只有一个真正陷入昏迷的道士,百Cao秋一直提着的心骤然放松。

  他撑起身体,拿了两样药材,按特殊配比就手揉汁,挤在伤口上,不过眨眼,淡绿汁液沁入皮r_ou_,伤口上一直外渗的血立刻止住,随后,皮r_ou_开始收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豁开的大口便收成一道细缝。接着,他又拆了马车中的两块板子,把自己折断的腿给板正固定,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连盏茶的时间都不用。

  这时,黄衫女子软软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夫也别忘了处理伤患的伤口。”

  “知道了,姑娘尽管放心。”百Cao秋答应一声,坐正身体,认真去看言枕词伤势,这仔细一看,他突然惊疑,“这——这不应该啊?这位道长玄功高深,不过在鬼瘴中呆了一点点时间,怎会受鬼瘴影响如此之深?”

  意识沉浮之间,言枕词发现自己正在做梦。

  自玄功有成之后,梦境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便成了记忆里的一抹浮影,虽曾存于身,却无缘再会。哪怕是两百年前重伤垂死,闭死关修炼之际,他也如现在一般陷入这种徒有意识而无法自控的境地,不过如书里所言,“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但偶尔做一场梦也不太坏。

  言枕词的梦最初的是颠簸的,好像正置身水浪之中,时不时便要被浪头抛上云端,而后又重重摔下,摔下的途中还老撞到东西,不是撞到一条大鱼就是撞到一块礁石,撞到大鱼也就算了,毕竟软软香香的,但礁石就不太令人喜欢了,磕人又碍事。

  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而后细浪重叠,不再将人上上下下的抛颠,礁石没了,可大鱼也没有了,但不知为何,周遭又剩了点浮游香气,仿佛大鱼依旧存于身侧,只是调皮地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鱼吃起来味道如何。

  言枕词一念闪过。

  日思夜梦,下回我该吃盘鱼去了,也不知这是海鱼还是河鱼?

  紧接着,纠缠意识的梦境随着身体的苏醒渐渐消散,周遭的一切开始通过五感向主人反馈。

  言枕词意识到自己被人放在一张床上,身前围了两个人,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毒、什么伤,另一个人并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接上两句。但之前模模糊糊的香气突然变得鲜明起来。

  这道香气十分熟悉,他曾经闻到过,是——

  言枕词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倒映出曾经歇过一夜的房间。他肩背一动,刚要挺身而起,却觉胸口剧痛,还未真正起身,已剧烈咳嗽出口:“咳咳咳——”

  “道长小心,”旁边传来声音,正在一旁炮制药材的百Cao秋连忙过来道,“道长的伤势很严重,需要静心休养才行——”

  言枕词闭目运功,但满身玄功刚转到胸口之处就陷入滞瑟之境,无论如何也运转不下去。

  他复又睁开眼睛,看向床前之人:“大夫是?”

  百Cao秋忙道:“我姓百,百Cao秋。”

  言枕词道:“我这是中了毒吧?”

  百Cao秋道:“不错,道长中了鬼瘴,这鬼瘴是由上万种毒物混合而成……”

  言枕词:“我知鬼瘴,这东西沾上十分麻烦,因为毒素太多,互相纠缠,很不好解。不过它亦有一个极大的缺点,短时间内很难侵蚀入武者体内,我统共在鬼瘴中呆了三五息,按理而言,不止受此剧毒。”

  百Cao秋小心翼翼:“不错,所以我方才仔细研究了道长的身体。发现道长之所以中毒深重,可能是……”

  言枕词温和道:“很可能是被界渊强行将毒物拍入体内?那时处处皆毒,以他手段,要做此事,不难。”

  百Cao秋不敢说这个名字,今日的一战给了他很深的y-in影,只含混道:“既然道长明白……道长要记着,在毒素拔除之前,千万不能动武,否则毒入心脉,有丧命之险。”

  言枕词随口回答:“我知道,尽量不动手。”

  百Cao秋强调:“真的会死的!”

  言枕词笑道:“大夫放心。”他话锋一转,问了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一事,“救我的另外一人呢?”

  百Cao秋不放心,觉得眼前道士根本没有明白让自己愁白了头的鬼瘴究竟有多严重。

  但他只能回答:“道长是说原姑娘吗?她在后院……”

  言枕词下了床。

  这栋别院他并不陌生,但也说不上熟悉,毕竟他也曾因受伤而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还去厨房逛了逛,没找到什么吃的,倒看见了一柄小镜子。

  回廊的檐脚滴滴答答落着水,廊外石墙,墙下石桌,石缝中的野Cao,石缝外的大树,一切和最初一般荒凉静寂。

  但此番回忆,这表象之下,更多的记忆与细节却一一被翻起。

  那日晚上,他去找界渊,于荒神教之外看见一个和音流长得很像的人,而后他入杀阵,这人消失,原袖清却出现将他带走。

  后来他在此住了一夜,明明是个一地孤冷的院子,却在厨房中见到了一柄小镜子,又有娇娇从房间叼出一朵鹅黄小花。

  再继而,在原袖清与刀十三决斗之后,原袖清所说的“再托付”与“都”。

  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答案……

  最后一折回廊也走尽了,言枕词来到后院,见院中立新坟,坟上还未刻字,坟前有一黄衫女子跪坐在地,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伞的一半搭在了新坟上边,新坟未s-hi,她的衣摆却s-hi了大半。

  猛地一阵风过。

  大风将女子手中的伞刮得歪了,她下意识侧头躲雨,那张和原音流十分相似却更显柔美的面孔刹那就撞入言枕词眼中。

  这一回,言枕词再没有将男女错认。

  他站在原地,原音流,界渊,原袖清,黄衫女子,一个个人走马灯似出现在他眼前心中,谁是真,谁是假?他迟迟不能做出决定,心中悲痛更因如此而混入了许多古怪之情。直到耳旁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言枕词回头一看,娇娇冒雨飞来,嘴巴一张,说的就是:

  “臭道士和——”

  言枕词立刻接话:“和谁?”

  娇娇收了翅膀停在廊下,歪头看言枕词:“臭道士,鸟为什么要告诉你。”

  言枕词苦叹一声:“鸟若死,必因嘴贱而死。”言罢,他伸手一指看过来的黄衫女子,从容道,“鸟会说仿她的声音吗?若不会,不是好鸟。”

  娇娇大怒,立刻变声,声音婉转娇柔:“臭道士坏道士色道士——”

  言枕词:“……”

  黄衫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黄衫女子=原妹=原音流

第53章

  黄衫女子慢吞吞自新坟前起身。

  她转身面向言枕词。

  言枕词总算看见了对方真正的模样。

  眉如弯月, 睫似静蝶, 肤如白雪, 唇是花红,回身相迎之际,美人目同流波, 盈盈一睐,便入心湖。

  言枕词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他觉得这张面孔对自己的影响有一点大。

  而后他不给身前人张口的时间,率先开口, 直切重点:“原弟是你什么人?”

  黄衫女子眨了眨眼;“是我爹爹。”

  言枕词欣然接话:“好侄女。”

  黄衫女子歪了一下头, 无辜道:“可是爹爹从来没有应过,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大, 我叫你言哥哥好吗?”

  言枕词真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寒噤。

  黄衫女子又道:“我知道哥哥是叫你好师父, 要不然……”

  言枕词心中顿生不好预感:“等等——”

  黄衫女子试探问,声音轻轻的, 带点小心:“我也跟哥哥一样,叫你好师父?”

  过去的人,现在的人, 过去的声音, 现在的声音,重叠交错,合为一体。

  言枕词:“……”

  他心中莫名生出“是我输了”的感想。

  他镇定一下,挥去心头波动,重整旗鼓:“我和音流师徒许久, 从未听他提过有一妹妹。也未曾听闻原府还有一个小主人。”

  黄衫女子轻轻一笑:“哥哥也很少提爹爹吧?大家也不知道原府主人化身决尘人一十五年呢。”

  这……还真是。言枕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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