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 作者:楚寒衣青(中)【完结】(8)

2019-05-14  作者|标签:楚寒衣青 相爱相杀 欢喜冤家

  黄衫女子道:“本来家事不应挂在嘴边,不过言哥哥不是外人。我将事情告诉言哥哥应该无碍。二十年前秽土动乱,妈妈本有机会逃出生天,但为了保护我,终于还是不幸殒命。而后爹爹赶到,在石洞中找到了我,却再也找不到妈妈的遗躯……”

  “原弟膝下既有一双儿女,哪怕痛失挚爱,也该收拾心情抚养佳儿佳女。为何偏偏远走北疆,多年来对音流不闻不问?”言枕词疑道。

  “因为哥哥像妈妈。”黄衫女子道,“本为神仙眷侣,终究y-in阳两隔,只恨天不假年。爹爹已不忍再见任何可回忆起妈妈的东西了,就连他的随身兵刃,这许多年来,他也不曾细细看过。”

  “但恕我直言,”言枕词沉吟道,“你应更像巫真人才对。”

  若原袖清因巫颐真之死甚至不愿再见到原音流,那么为何肯带着比原音流更能让他想起巫颐真的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微一沉默:“那是因为爹爹没有办法放下我。我出生时本有些先天不足,妈妈当年去秽土,便是为寻找能根治我身上病根的奇物。”

  言枕词一惊。

  黄衫女子并未说完:“其实当年妈妈并未想要带我一同前往的。但是我那时尚小,不愿离开妈妈,哭闹着同妈妈一起去了,并未曾想到此后种种。”

  言枕词欲言又止。

  黄衫女子反而露出淡如烟雨的微笑,似轻轻一擦,便能将其从她脸上擦去:“前尘往事便是如此。哥哥是不该提我的。”

  “此事非你之错,音流更非这样的人。”言枕词不假思索反驳道。

  “言哥哥似乎很了解哥哥。”黄衫女子浅笑道,“实则哥哥想提我也并无地方可提,一别多年,我未见过哥哥,哥哥也未见过我。”

  “我当日在荒神教外看见姑娘——”言枕词道。

  “那时我听说哥哥到了北疆,本想悄悄去看一眼,可好像如同过去一样,也未能知道此后种种……”黄衫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她飞快地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已道,“言哥哥伤势沉疴,还是多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等等。”言枕词下意识道。

  黄衫女子回头看言枕词。

  “……姑娘姓名?”言枕词脑中念头万千,但想了半天,只问出这句话来。

  “原,原缃蝶。”说罢,她转身离去。美人敛目,臻首低垂。

  黄蝶?

  言枕词看着独自离去的人影,黄衫于风中微扬,真似一只纤弱黄蝶,消失雨幕之中。

  “臭道士看傻了,真是个色道士!”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嘟囔,打破了言枕词的沉思。

  言枕词转头看鹦鹉。

  娇娇吃了好几次亏,此刻羽毛奓起,连退几步,谨慎道:“臭道士想要干什么?”

  言枕词:“鸟来仿我的声音,若仿不会,就不是好鸟。”

  娇娇特别鄙视地瞅了言枕词一眼,就不说话,扑扇翅膀追随原缃蝶而去。

  言枕词看着娇娇远去的背影,心中狐疑不已。

  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的声音,若说这三人长久住在一起还属正常,偏偏后两者都自呈与音流久未相见。倘或其所说为真,何以解释鹦鹉见到他们时娴熟的表现?莫非是这三人年年至亲不见,倒派个鹦鹉大庆北疆来回飞转?

  就算原缃蝶与原袖清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依他对原音流的了解,原音流也决不是这样无聊的人。

  顺此思路,不管原袖清之死还是原缃蝶的身份,都大为可疑。

  但方才一席话下来,原缃蝶所说又字字情真意切,不似全在骗人……

  可娇娇能模仿原袖清与原缃蝶声音,以及娴熟的表现又太可疑了。

  但依原音流为人,若他真要隐瞒别人,为何会留下娇娇这样大破绽?

  但原袖清也罢,原缃蝶出现着实太过突兀,十有七八就是原音流——

  若她还真不是原音流呢?

  言枕词绕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又绕回了原地。

  他无可奈何,最终低低骂了一句:“折腾人的家伙!”

  话音落下,心情却豁然开朗。

  只因他终于确定,不管原袖清、原缃蝶与原音流有什么关系,原音流总是布置到了今日情景,必然还活奔乱跳,到处搅事,且也非真正入了魔道。

  人活着,就好。

  前方回廊,鹦鹉追上了原缃蝶。

  它鸟喙一张,语调悲戚:“原兄,你一走数月,都不知道鸟过的是什么日子。鸟先从世家飞到剑宫,又从剑宫飞到北疆,都横跨了整个幽陆,还吃不好睡不好,一路餐风饮露,毛都掉了不知多少——”

  原缃蝶微扬嘴角,她的容貌依旧纤弱柔美,但眸光流转之间,独属原音流的风采扑面而来,若言枕词现在此地,绝不会将人错认:“我前番不是先来北疆,在这里给你留了点食物吗,怎么没有进房间吃?”

  娇娇诉苦声变小:“其实主要还是色道士……”

  原缃蝶:“他怎么了?”

  娇娇气愤道:“色道士把鸟绑起来了!”

  原缃蝶:“哦?你说了什么?”

  娇娇:“色道士摸了原兄的扣子去买东西吃,鸟就问色道士还摸了原兄什么地方,色道士就翻脸侵犯鸟了!”

  原缃蝶也是叹服:“鸟若死,死于嘴贱。”

  娇娇大不服气:“原兄也认为是鸟的错?”

  原缃蝶:“自然。”

  娇娇:“鸟哪里说错了?”

  原缃蝶缓缓道:“你若对我说,色道士摸了原兄哪里,对他说,原兄摸了色道士哪里,这就不错了。”

  娇娇:“???”

  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日。

  昼夜交替,大雨稍收,转而化作蒙蒙细线,缀得天际珠帘不断。

  北疆的冬日本就寒意凛冽,一日的大雨更使凛冽之中再添三分寒s-hi。

  自从去了一趟后院,言枕词不知为何,心情格外的好,今日见雨还未停,特意支了一张锅子,于庭中招呼原缃蝶和百Cao秋一起温鼎。

  百Cao秋本在冥思苦想如何解言枕词身上鬼瘴,走进庭中时见言枕词拿着把小刀随手片东西,刀起刀落,r_ou_片飞旋,霎时好看。他未曾料到伤患如此悠然不经心,不禁再次提醒:“道长千万不要动武!”

  言枕词:“大夫放心吧。还有人还想推着我去做事呢。在做完他想要我做的事情在之前,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说罢,别有意味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原缃蝶一笑。

  百Cao秋一脸茫然,不知言枕词到底在说什么。

  原缃蝶捧着双手,小小呵了一口气,白气隐约,如一小云,十分可爱。她感觉到言枕词的视线,也侧过头,回以一个小小而有点羞涩的笑容。

  言枕词:“……”

  原音流真的会露出这种笑容吗?

  他内心又动摇了,决定暂时先冷静一下,随意同百Cao秋聊天:“大夫不会武艺,看上去也不是拿云城中之人,怎么会出现在望月平原?”

  百Cao秋有点难过:“我是跟随摩诃山主来到此地的。但是山主——”

  言枕词道:“节哀。”

  百Cao秋长叹一声:“这并无什么,只是我又要重新找个势力投靠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愿不愿意答应我的要求。”

  言枕词抬眸:“大夫有何碍难之处?”

  百Cao秋:“我是百Cao一族的人。”他看着言枕词略带疑惑的目光,又接下去说,“道长不是北疆中人,可能不太了解,百Cao一族的人天生没有学武根基,就算穷极一生之力,也不能入门。但是我们又天生有一只非常好的鼻子,这只鼻子可以分辨药Cao上最细微的不同。所以百Cao一族世代住在天y-in山中,以采药制药为生……”

  言枕词有点兴趣:“贵族之人想必都精研医道Cao药。”

  百Cao秋苦叹道:“但因为北疆年年战乱,药Cao用量很大,天y-in山在这些年的挖掘之中Cao药日益稀疏,剩下的大多长在毒雾弥漫之地或悬崖峭壁之上,我们不具武功,每每要去找这些药Cao,都得用人命堆砌。就这十年来,百Cao一族的人较之十年前已经少了三成,若再不做些改变,也许再过二十年,百Cao一族便将灭亡了。我从百Cao一族中出来,就是希望真正能够托庇于一位霸主之下,让他替百Cao一族找一修生养息之地。”

  说罢,百Cao秋又有点憧憬:“只要有这样一位霸主能够接纳百Cao一族,给我族妇孺一块安安稳稳的生存之地,我们剩下的人进天y-in山就再不用提心吊胆,既怕找不到药材,又怕死的人太多了。”

  言枕词一怔:“都找到了生存之地,你们还要进天y-in山?”

  百Cao秋同样讶然:“若百Cao一族不进天y-in山,百Cao一族依附之主为何要接纳百Cao一族?”

  言枕词不语。

  百Cao秋又忙解释:“道长别误会,百Cao一族决不是贪生怕死!北疆中人就没有怕死的!只是百Cao族人已共同度过许多冬狩,若有可能,总还希望能够延续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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