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椎伸手在穿梭机的舷梯上一按,纵身就跃了出去。翎毛没想到自己乱叫,他竟一点儿也不犹豫地就跳了出来,倒被吓得大叫一声,大翼疾张,象炮弹一般地s_h_è 了过去。林椎在半空之中,纵声长笑,象杂技团的空中飞人一样,在空中一个转体回旋,一把就搂住了从下方兜底上来接住他的翎毛的肩膀。翎毛惊得脸色煞白,紧紧抱着他的腰,气喘吁吁地瞪了他半天,才说:“队长,你胆子好大!”林椎笑道:“不好玩么?”
翎毛呆呆地想了一刻,摇摇头说:“不好玩。”他带着林椎,往山梁之下飞去,心有余悸地说:“要是我没有接住你……”林椎用吻堵住他的担忧,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接住了么?”
翎毛跟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天空中的疾风之中滑翔,纵情而快乐地回应着他。林椎的吻是他冷酷孤寂生活中惟一有热度的东西,他再是卑微胆怯,也情不自禁地渴求着这天赐一般的柔情与温暖。
两人越飞越低,很快就看见了一条在山间郁郁流淌的河川。翎毛察看一片片山岩,指点着一处长满了灌木,有溪水踪踪流淌的缓坡,说:“在那里了。”
林椎调校着护目镜的远望镜,细看地势,看见那灰白色的沉积岩上堆着厚厚的砂土,翎毛前晚踏过的脚印还清晰可辩。几只绿莹莹的蜥蜴从树丛里窜出来,看着自天而降的两个人,嗖地一声,又钻回地底的枯叶里去了。山岩之下,溪水化作一片小瀑布,洒落到一个深洞之中。翎毛揽住林椎的腰,小心地说:“队长,我们下去咯。”翅膀扑扇,缓缓向那洞内降落下去。
那洞虽然深,但是并不陡峭,林椎与翎毛一入洞就踩上了坚实的地面。林椎四下打量,见洞中钟r-u倒悬,石笋林立,奇诡万千。他打开护目镜顶上的探照灯,雪亮的灯光立刻照亮了洞底深处。齐膝的Cao木深处,一座宏大的石池在水光中泛起清波,池间莲叶摇曳,开放着无数碧如琉璃的青莲花。
但是在灯光的照s_h_è 之下,最美的却不是这些深洞青莲,而是前一晚上,翎毛并未在意,采来作点缀的珍珠色果实。它们长在池岸边的灌木枝头,一簇簇一串串地垂下水面。在强烈的光照下,林椎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长圆型的果实在尖端也带着小小的棱角,象聚光的灯泡一样,吸收着洞顶深处,石壁之间投s_h_è 进来的一缕缕阳光。汁水饱满的果实又将那光照攒s_h_è 到水底,溶洞中的生命就在这奇特的生态环境中,亿万斯年的生长繁衍。
林椎敏锐的目光默默地投向池边的石笋,看了许久,终于低声叫道:“翎毛。”
翎毛一直在陪着他发呆,听他叫唤自己,连忙应了一声。
林椎看着他,眼睛里闪着玩世不恭的光芒,问:“你想发财吗?”
翎毛傻呼呼地跟他对视,重复说:“发财?”
林椎说:“是啊,恭喜你,又找到了一处马杜夫寄生兽的牺息地。”
他的话音未落,洞底果然传来一片爬搔之声。一只象章鱼一般的灰白色寄生兽慢慢地爬上石笋,一步一步地爬了上来。额顶一只深栗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椎与翎毛这两个外来的入侵者。
林椎拉住翎毛的胳膊,将他推到自己身后,右手按在了腰间的佩枪上。根据他查询的资料显示:马杜夫寄生兽并没有强烈的攻击x_ing,只有靠寄生马杜夫人才能存活。但是林椎的军人习x_ing让他处事极为缜密,他拔枪在手,注意地观察那只寄生兽的行动。
翎毛在他身后,轻轻地“咦”了一声,悄声说:“队长,它尾巴后面……好象还拖着什么东西。”
林椎定睛细看,果然看见一条细长的透明带子,若隐若现地拖拉在那只寄生兽的尾部。寄生兽爬到石笋顶部,停了下来,趴在上面一动不动。林椎和翎毛都瞧出来它正在用力,灰白色的身体上,那一根重要的脊柱全部鼓凸了出来,红殷殷的在珠色果实凝s_h_è 出的光华下,艳丽夺人。
林椎还在研究寄生兽的古怪动作,说:“干嘛,它在拉屎么?”
翎毛说:“队长,你真粗鲁,应该说排泄。”
林椎说:“去,别惯你那个娘娘腔的阿奇少爷养出来的臭毛病。”话锋一转,说,“你瞧那根脊柱,上下一般圆一般粗,听说在黑市上能卖上万个信用点呢。不知道这池子究竟有多深,但是这石笋这样光滑,肯定有许多寄生兽在这里爬上爬下,看来这里又是一个大面积的栖息地……要是这一池的寄生兽都归了你,你可就发大财了。完全能够把自己从斯特朗家族里赎出来。然后有足够的钱回你的家乡,买房子买飞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不想娶个老婆?”
翎毛越听越糊涂,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听到最后一句,吓了一大跳,重复道:“老……老婆?”
林椎转头看他,目光中带着戏谑的温柔,说:“是啊,你看特鲁多他们,半辈子在军队里奔波卖命,不就是想以后腰缠万贯的回家结婚娶老婆?他们生活的星球环境严酷,人口稀少,要安家娶妻,生孩子养老,可不容易呢……所以那两个家伙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就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能够得到过一个合适的同族女人,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一次完整的x_ing爱。”
翎毛摇摇头,说:“女人会打人。跟我一齐被阿奇少爷养在庄园里的蛇女八音,就总是打我。”
他很显然是把“同族女人”理解成了跟他共同作宠物的女人。林椎忍不住哧的一笑,笑声一下子惊动了那只趴在石笋上的寄生兽。它陡然立起身来,前面两只肢足一下子扣在自己的额头顶上。林椎凝目看它,手指轻轻拨开了枪栓上的保险。
但是那只寄生兽并没有向他们看过来,只是把两只肢足的尖端狠命地往自己的皮r_ou_中c-h-a去。林椎看得疑惑万分,嘀咕道:“干嘛,自残啊?”
在皮r_ou_撕开的疼痛中,寄生兽的身体变成了粉红色,几缕血丝也沿着它的肢足流下来。但是它好象从这剧痛中获得了力量,尾部狠命挺直,那条长长的透明细带突然也向外喷了出来,沿着石笋淌了下去。
“啊,它大概是在产卵。”富有生物学知识的林椎说,看清楚了在血色的映衬下,那透明囊袋中的无数灰白色颗粒。
母兽还在拼命地将体内的卵带往外排,除了用头顶的肢足撕裂皮r_ou_获得力气以外,它身后的两只肢足也在狠狠地撕拉自己的*殖孔,排出来的卵带已经带上了血,但是还是在无穷无尽地往下流落。终于,母兽的膨胀的肚子瘪了下去,最后一寸卵带也脱离了它的身体,飘落到了水中,挂在了一片莲叶之上。
母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突然又抬头看着林椎和翎毛。它缓慢地举起肢足,吃力地伸向池沿,爬上池岸,一步一步地向他们爬了过来。目光中涌动着古怪的神色,林椎皱起眉头,明白这种寄生兽跟翎毛一样,属于“附庸x_ing文明”,但是依旧具有相当的智力和情感。
寄生兽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生产,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它还是在努力地在粗糙的石头地面上爬行,用十只肢足拖动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身体。它爬到林椎面前的空地上,努力地支起身体,肢足舞动,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吱吱声。
林椎看看翎毛,如果没有翻译器,在联邦的文明种族,翎毛说话也就是这样的吱喳乱叫。
寄生兽看见他们听不懂自己说话,绝望地舞动四肢,在地上伏下,又抬起。几只肢足举起来,向池边指去,然后再次全身伏倒在地。翎毛小心翼翼地看看林椎的脸色,说:“它……它在求我们放过它的孩子……”
寄生兽又伏了一次地,抬起身来,突然重新将头顶的肢足举起来,c-h-a进自己的额头。这一次却不是胡乱的撕拉,而是笔直地向下划去,一瞬间,它背上的皮肤就被深深地拉开,那根脊柱完整地显露了出来。
翎毛惊叫一声,抢步上前。那只寄生兽已经虚弱得无法动弹,但是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却突然又一个痉挛,十只肢足都已经反伸到了背上,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将背上的皮r_ou_全被撕扯开。
翎毛一下子跪倒在它面前,颤抖着伸手要去抱它。寄生兽伸出一只肢足,软弱无力地搭上他的手腕,又象是祈求又象是约定一般,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弄着,缓缓勾了一勾,便凝滞不动了。
翎毛嘴唇颤抖,哑声说:“她……她想用她的骨头,换她的孩子的x_ing命……因为……因为……她是妈妈……”
林椎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没有说话。但是听见翎毛颤声说“妈妈”,突然回过神来,闪电般地瞟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你……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第21章
翎毛抬起头来,一时有些发愣,似乎并没有听明白林椎在问什么。林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回答说:“我……我没有妈妈,八音说我肯定是象j-i一样,从蛋里孵出来的,当然没有妈妈。”
林椎又好气又好笑,说:“胡说。你跟蛋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蛋,也是由妈妈生下来的啊。”他指指寄生兽的尸体,说:“它生的不就是一堆蛋?”
翎毛皱起眉头,很显然理不清这一团乱麻。林椎柔声说:“你有妈妈,而且你很爱她,拼命都要维护她……你曾经为了她,跟我狠狠地打过一架。”
翎毛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林椎。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我不记得了,队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低下头去,突然从战术皮带上解下一把多功能军刀,有些机械地说道:“队长,是不是要把它……您的猎物给剥制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