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撩完想跑? 作者:月下桂花酒(下)【完结】(25)

2019-05-14  作者|标签:月下桂花酒 甜文 情有独钟 年下 宫廷侯爵

  殷庭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着对面容颜黯淡复杂的人, 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几日在牢中,将那日情形细细一想,也便想明白了几分……阿宣,是你,对吗。”

  罗明宣心里一痛,面上却努力装住一副冷漠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问:“将军,你可怪我。”

  殷庭见他承认,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轻轻摇头,说:“阿宣,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罗明宣黑亮的瞳仁缩了缩,难以置信地咬牙问:“我置你与死地,你当真不怪我?”

  殷庭摇头。

  “你不想知道我害你的缘故?”

  咬牙切齿地说,唇瓣颤地厉害。

  殷庭缓缓抬起头,注视他良久,目光却是一点一点变得温柔起来。

  “阿宣,这十年来……我误你一腹才情,误你大好青春,实在欠你良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想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送上。”

  那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却又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含义。

  愧疚、包容、悲伤……

  独独没有怨恨。

  ……却比任何怨毒的目光还要叫人心痛。

  罗明宣脸色苍白,近乎狼狈地躲开视线。

  “好啊,好啊。”

  一连说完两个“好”后,心头气血翻滚剧烈,喉咙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殷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叹,说:“阿宣,来陪我喝最后一杯酒吧。”

  罗明宣点点头,用绢帕擦干唇边的鲜血,拿起酒壶倒酒,怎奈他的手实在颤抖地太厉害,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倒满一杯酒,反而险些摔了酒壶,仿佛已经承受不起区区一壶酒的重量。

  殷庭叹了口气,说完一句“我来吧”,从他手里拿过酒壶,为二人倒满了两杯清酒。

  酒依旧是女儿红。

  殷庭看着酒杯中满满当当的女儿红,不由自主的想起成亲那日,他与罗明宣同坐在梨苑中追忆螺子轩里初见时的情景,眸中一会儿光芒大盛一会儿黯淡无光,醒过神来,看着如今y-in森潮s-hi的重狱,心下当真不知作何滋味。

  “将军,我敬你一杯。”

  罗明宣端起酒。

  殷庭收起杂思,脸上露出一如往昔般恣意的笑容,笑道:“阿宣敬的酒,我岂能不喝。”

  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罗明宣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全然忘记了,三日前这个人递来的女儿红,害得他落到如斯地步。

  这一次,这一杯女儿红,又会如何?

  喝完酒后,两个人一时无言,殷庭见罗明宣一副怏怏的样子,反倒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说了许多玩笑话,来哄他开心。

  竟不知这两人,究竟哪一个才是明日要被问斩。

  殷庭眉飞色舞地说。

  罗明宣便在一旁静静地听。

  不知不觉间,天色降下,大牢里的视线渐渐昏暗下来,牢外已经有牢头点了墙火。

  昏暗的灯火在黑暗狭窄的通道中摇曳,狱外不时传来鸣冤呼喊声,更添了几分y-in森诡异的气氛。

  这时牢中走来一个身穿狱服的牢头,在牢门前冲罗明宣拱手说:“天色已经不早,还望大人早些离开。”

  说完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罗明宣沉默地收起酒壶酒杯,看了殷庭半响,墨眸里划过一丝深漆的光,说:“将军,保重。”

  提着竹篮,往外走去。

  保重?

  殷庭苦笑了笑,在罗明宣即将离开前,心里突然涌来一股莫名的慌乱。

  “阿宣。”

  罗明宣在牢门前顿住脚。

  身后半响沉默。

  罗明宣紧紧抿了抿唇,也不出言催促,只背对着他,静静等待,陷在y-in影中的容颜分明是有几分期待。

  殷庭一时头脑发昏叫住了人,眼下人就在眼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内心深处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话了嘴边,却又无从说起。

  结结巴巴了许久后,只说:“……阿宣……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罗明宣背脊一僵,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失望,垂下眼睑默然片刻,轻说:“多谢将军。”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殷庭望着空空的牢门,怔怔地靠在身后漆黑的墙上。

  他要说的话,分明不是那一句。

  脸上露出迷惘的神情。

  不是那一句,又该是哪一句?

  *

  戌时初,浔阳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御书房议完事出来的大臣由宫内的内侍撑伞,三三两两的散去。

  经过御书房前的杨柳树旁时,遥望雨中挺直了背脊,一动不动跪着的蓝影,全都喟叹一声。

  “三皇子当真是可怜,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这膝盖怎么受得了。”

  “可不是,听说圣上下令,不许内侍给他吃喝,三皇子硬是没吃没喝,在这里跪了三天。”

  “说到底这三皇子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陛下的心,未免也……”

  说话的臣子顿时噎住,不敢再说下去。

  帝王的宠爱,变幻莫测啊。

  三日前,殷庭将军还是炀帝最宠爱的臣子,三日后,他便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罪臣。

  三皇子如今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保不齐哪一日便步了殷庭将军的后尘。

  几个臣子像是怕惹祸上身一般,缩了缩脖颈,再也不敢瞧那杨柳树下跪着的蓝影一眼,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兰相,奴才为您撑伞。”

  一名内侍撑开天青色的宫伞,对房檐下长身玉立的紫金官袍公子说道。

  兰子卿收回目光,淡声道:“不必了。”

  从内侍手里接过天青色宫伞,步入雨中。

  细雨蒙蒙中,青伞紫衣,说不出的雅秀翩翩,只是那道修长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清瘦了几分。

  夙丹宸正跪在杨柳树下,低着头拨弄柳叶。

  他在这里跪了三天,膝盖实在疼得厉害,此刻冰冷的雨落在身上,浑身s-hi透滑腻,更是令他叫苦不迭。

  头顶突然被一片y-in影覆盖,再没有一滴雨落下。

  抬头一瞧,看见一个清雅出尘的公子,手握宫伞,满眼心疼地瞧着自己。

  “子卿……呜呜……”

  夙丹宸三日未见兰子卿,如今一见到他,满腹委屈瞬间涌现出来,扑上去抱紧了他的大腿,将脸埋入紫金官袍中。

  兰子卿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将他拥入怀中。

  但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

  这里是皇宫。

  兰子卿用极大的意念方压下拥抱他的冲动,伸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发,柔声说:“殿下,我们回府。”

  夙丹宸从紫金官袍中抬头,s-hi漉漉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噎声说:“可是父皇罚我在这里跪满三天三夜。”

  兰子卿心里一恨,眸底闪过一抹y-in鸷,等对上那双幼鹿般晶亮无辜的桃花眼时,墨眸中眼波盈盈,万般柔情,哪里还有什么y-in鸷。

  心疼地看着自己脚边的人,柔声说:“陛下已经免了殿下的跪罚,殿下不必担忧。”

  夙丹宸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走,父皇一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一日不起来。”

  “殷庭将军私穿龙袍一事,圣上龙颜大怒,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殿下就是跪死在这里,只怕也是于事无补。”看着脚边人越来越黯淡的面孔,心里一紧,半哄半求般说:“这件事情便交给臣来办,殿下先随臣回府,可好?”

  夙丹宸听他一句近乎婉求般的“可好”,心里颇不是滋味,咬了咬唇,说:“子卿,对不起,我害你担心了,我这就随你回府。”

  说话间便要起身。

  怎奈他跪的时间太长,膝盖已经僵硬麻木,刚一起身,膝盖间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重心不稳,狼狈地摔了下去。

  “殿下!”

  兰子卿连忙接住人。

  “子卿,我膝盖疼得厉害,走不了路。”

  夙丹宸疼得咧嘴“嘶”了声。

  兰子卿听到他疼得抽声,心里疼得有如刀割,揽上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搂了楼,肩膀承受他大半的重量,柔声说:“殿下,臣扶着你走。”

  夙丹宸点点头。

  两个人缓慢地离开杨柳树,往前走去。

  兰子卿虽说才智无双,到底也是个文人,此刻他一手扶着夙丹宸,一手还要打伞为怀中的人遮风挡雨,实在有些吃力。

  饶是如此,从雨中跑来的宫人诚惶诚恐地请兰相将殿下交由他们时,兰子卿神色淡漠,淡然而又坚定的拒绝。

  内侍望着雨中那一紫一蓝相拥着离去的背影,心里疑惑起来。

  三皇子什么时候同兰相有了这样好的交情。

  等他二人好不容易来到宫门口,天色已经俱黑,黑夜中细雨如丝,烟雨蒙蒙。

  马车载着二人,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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