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丹宸只顾着照看梨妃的身体,哪里听得进去,只一个劲的问:“母妃,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宣
太医来瞧一瞧,否则儿臣实在放心不下。”
“臭小子,你巴望着本宫有事不成。”
夙丹宸望着梨妃得意的面容,心里登时恼下,“母妃,你又在戏弄我。”
梨妃轻“哼”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谁让宸儿这般好戏弄。”
夙丹宸气急,偏过头去不说话。
知子莫若母,梨妃一见他如此,便知自己玩过头,傻小子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下次你来,本宫不捉弄你便是了。”
梨妃扳过夙丹宸的头,柔声哄道。
夙丹宸气呼呼道:“母妃平日里捉弄儿臣也便罢了,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安危来开玩笑。儿臣刚
才都快……哼。”
这下轮到梨妃又是认错又是赔罪,赌着咒发誓不会再有下次,这才消下夙丹宸的怒气。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府去。”
夙丹宸望了眼天色,夕阳将沉,的确天色已晚。
他点点头,说完告辞的话,往外走去。
夙丹宸走后,梨妃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去。
最后,竟化出苦色。
她望着已远的月白背影,低低喃道:“他宠我,无关容颜,x_ing情,仅仅因为我是那个人疼爱的妹
妹。”
出了后宫,一条宫道往左拐去,便是御书房的位置。
夙丹宸站在杨柳树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向父皇请安,忽然门一开,一个人从房内走出。
那人紫金官袍,眉目如画。
是子卿。
夙丹宸心一抖,正慌乱的手足无措,紫金身影已经迎面而来,平平谈谈的见过礼,不待他有所反
应,径直离去。
自始至终,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疏淡冷漠的,好像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
暮色笼罩四野,那道紫金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血色中。
再不能望。
夙丹宸回过头,只觉心口疼痛难当,像被一根长针贯穿。
自己是怎么了,竟有冲上去的念头。
竟有……从了他的念头。
明明自己……只当子卿是友。
第26章 怜取眼前人
回到王府,天色已黑。
夙丹宸吃过晚膳,坐在院中喝酒,头顶一轮寒月。
他先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后现出烦躁不安的样子,舍了杯子,提起酒壶便往口中灌。
“小主子,可是有心事。”
树影中转出一道人影。
“冯泊,是你呀。我……嗝……喝着玩的,这院子寒气重……嗝……您快回房歇着。”
夙丹宸本就在寻欢楼中醉过一轮,现下又灌了这么些酒下去,已到了烂醉的地步,费了半天劲,才将话说完整。
来人叹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小主子近来日日酗酒,可是因为兰相。”
“我……”
夙丹宸噎住,不知作何回答。
初闻子卿心意,他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只好以酒解闷。
后被子卿轻薄,他又惊又怒,脑子里乱成一团,只得喝酒解气。
今朝御书房外,子卿冷漠的态度,又让他心痛如绞,只能喝酒解愁。
日日酗酒,的的确确全因一个兰子卿。
只是缘故,已经变了几番。
他害怕,害怕子卿从此不再理会他,害怕和子卿从此陌路。
冯泊望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静了许久,方道:“小主子可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冯伯,您……嗝……请说。”
夙丹宸撑着头,压下一浪酒气,努力将涣散的思维聚拢。
冯泊目光幽深几许,带着唏嘘的口吻娓娓道来。
说是一大户人家,在寒冬腊月碰上一个冻得奄奄一息的少年,数九寒天,冻死街头的人多不胜数,主人家不愿生事,便想躲开。谁知马车上的小公子,起了怜悯之心,哭着闹着,非要将其带
回府。主人家没有办法,只好吩咐下人将其抬回府中救治。
少年醒后,对着主人家千恩万谢,更是恳请主人家收他为奴。
主人家见他机灵,便随手指给了小公子。
小公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少年,从不吩咐他做奴役之事,反让他进了学堂,拜入自己师门。
一晃十年,两人出则同车,入则同食,感情一日胜过一日。
最后,竟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待到小公子弱冠之年,主人家为小公子定了一门亲,待娶的正是小公子老师的女儿。
那女子年过及笄,出落的花容月貌,与小公子又是青梅竹马,可谓天作之合。
正待所有人欢欢喜喜准备亲事时,突然传来噩闻,那女子被少年玷污,失了清白。
主人家气急,连捉来少年问罪,少年犯下此等大罪,竟也不躲不避,留在房中等人来拿。
绑人上堂后,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顿毒打。
小公子在旁看着,不闻不问。
待打得少年奄奄一息,主人家方才停手。
三两句盘问后,少年下流不恭的话语又挑起主人家一腔怒火。
阿离怎么如此看我,你的新娘子滋味好得很。
离,正是小公子之姓。
主人家怒火中烧,喝令下人往死里打。
一番棍木奉后,少年昏死过去。
小公子到底心软,出来求了情。
少年便被拖入柴房中,待醒来,再押往老师府中谢罪。
第二天拿人时,柴房却空无一人。
少年当夜逃出。
转眼,又是十年。
十年间,小公子已经娶妻生子。
只是,妻子已非昔日青梅。
某一日,离府中忽然狂声大作,火光四起。
强盗闯进门来。
领马的人,赫然是当初的少年。
十年不见,少年已成强寇。
指尖一挥,离府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府中主人家奴,无一幸免,尽死屠刀之下。
至于小公子是死是活,却无从得知。
夙丹宸醉得厉害,脑中迷迷糊糊,冯泊说的故事,他糊糊涂涂的听着,却是一字也未落在耳中。
反到是冯泊临走前的一句话,叫他念念不忘。
“小主子,喜欢便是喜欢,切要怜取眼前人,莫到头来,空悲切。”
怜取眼前人,母妃也要他怜取眼前人。
谁,又是他的眼前人。
一阵酒气上涌,令他头疼不止,脑海昏昏沉沉,再不能作一丝一豪的思考。
偏偏此时,一道人影穿过茫茫迷雾,款款走来。
是谁。
他心口慌成一团,急伸出手,想拉住那道人影。
那模糊不清的影子,嗤嗤笑起,往后退了两步,消失在茫茫雾中。
不要走!
子卿,不要走!
他胸口一窒,气闷的像再不能呼吸。
“雾里看花,不如有花堪折。”
“不要到了最后,再来后悔。”
“切要怜取眼前人,莫到头来,空悲切。”
……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脑海中飞速的晃,折磨的他头痛欲裂。
再也支撑不住,倒落在地,胸膛起伏汹涌。
子卿,子卿。
整个人快要神志不清,这个名字却从脑海中清清楚楚的蹦出。
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Cao,眼前一亮,摇摇晃晃的起身,直奔相府。
第27章 为卿断袖
“殿下,丞相已经歇下。”
夙丹宸抬起醉眼,望着眼前没好脸色的人,傻傻的问:“你是谁?”
“殿下当真是醉糊涂了,奴才送您回府。”
“回府?”
夙丹宸推开扶他的人,踉跄了两步,抬手指向朱门:“这里不是相府吗?”
“这里是相府,可不是王府。”
阿三没好气的应。
深更半夜,这风流子又来耍哪门子酒疯。
他还嫌害丞相不够吗!
阿三心头一气,看着醉的站也站不住脚的人,突然恶向胆边生,狠狠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嘶……”
夙丹宸乍然失重,下意识的以手撑地,恰好撞在一粒尖锐的石子上,手掌破了皮,溢出血珠。
阿三见他茫然的盯着自己手心瞧,眉目失神的紧,不由得心肠一软,上前扶起他。
“殿下,您看清了,这里是相府不是王府,奴才送您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