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戒灵看出米亚的犹豫，低笑着提醒。
米亚一惊，示意越他们不要出声，迅速将机关关闭，大床移回原位，米亚也将手中的发丝放回台灯，扭身化成一只小小的蝙蝠，飞上房顶与书柜的y-in暗角落里，连呼吸都完全摒住，听着隐约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68 家族的危机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说过，有什么问题，等我得到确实的进展之后，我会一一向他们说明！叫他们现在不要来烦我！”回来的，不只是房间的主人，似乎还有别人，而罗赛亚情绪激动的怒吼，更证实了米亚的猜测，这个自从出生之后就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并不只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进入戒灵的诺亚世界，而协助海妖实现攻占陆地的计划，也同样不止是用来威胁他的手段。
“大人，您明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硬碰硬呢？他毕竟是现在的议会首领，得罪了他……”喋喋不休仍不肯劝说的，也是米亚曾经熟悉的声音，不过，在面对米歇尔时，那个声音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苦口婆心的时候，事实上，从那个声音的主人那里，米歇尔从来都只有“家族的羞耻”、“禁脔”或是“叛徒”等称谓。
“洛德利克，我再说一次，闭嘴！”罗赛亚狠狠将房门踢开，大步跨进房里，焦躁得仿佛一头被困的野兽，“我当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是，不可能！他休想要我向他屈服！我是凯因家的家主，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玩偶！”
“大人，凯因家现在的处境，您还不明白吗？如果您再不拿出真正的实力，血族的五大家族就快变成四大家族了！那些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凯因家这块肥r_ou_！”那个声音蓦然严厉起来，“当初若不是因为您的任x_ing和一意孤行，为了那个家族的叛徒而执意斩杀已经达到公爵及伯爵实力的家族精英，凯因家怎么会落到现在的窘境？既然您自己也说了您是家族的家主，您就该负起责任来！”
“是他们该死！”米亚才因为听到那熟悉的、代表自己的称呼而惊讶时，罗赛亚已经再一次暴怒而起，一把将那个不断规劝他的人拎到了半空中，狠狠顶在墙壁上，厉声喝斥：“不许你再说米歇尔是叛徒！”
“大人！”仿佛对自己随时危在旦夕的生命毫不在意，那人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动摇，“您对那个人的执着，已经成为您前进路途上的障碍，从他离去之后，您的力量就再没有丝毫提升，所以才会让瑟丹顿爬上议上的位置，到了现在，您还要继续将家族的利益放在您个人的喜好之后吗？”
“那照你的意思，我就该乖乖地为了家族的利益，去讨好瑟丹顿那个小人，在床上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地，好借着他的力量再恢复家族往日的荣耀？”罗赛亚笑得极邪魅，语气也温和得可怕，米亚不禁瑟缩了一下，罗赛亚的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但只有傻子才会认为此刻的他会好商量————那渐渐y-in冷下来的空气，早已隐含着丝丝杀意。
“瑟丹顿是卑鄙小人没错，可他现在却是不可动摇的黑暗议会的议长！”罗茵————父亲的第九个儿子，也是凯因家所有成员中，除罗赛亚之外最聪慧冷静的伯爵，依然不动声色，在他的眼中，除了凯因家的荣耀，似乎完全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存在。只要他认为对凯因家有利，他会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哪怕那后果会让他付出极惨痛的代价！“大人，您清醒一点儿好不好？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被凯因家接纳，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将精力放在值得的地方。”
罗赛亚的笑容渐渐收敛，扣住罗茵咽喉的大掌，也渐渐放松，“是吗？连你也认为他不可能回到凯因家吗？”罗赛亚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疲惫、怠惰，他失神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床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搓揉两下，却掩饰不住他的沮丧与颓废，“罗茵，我们……真的是不被祝福的种族吗？想要获得幸福，真的是……不可能的吗？”
“大人！您的幸福，只是建立在乞求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叛徒，重新回到你身边上的吗？”罗茵一把揪住罗赛亚的衣领，“瑟丹顿要的，只不过是您当众对他表示臣服，暂时的退让，可以让我们再多争取一些时间，只要凯因家成为血族五大家族的首领，瑟丹顿也就不会再对您有任何不满，那个时候，取他而代之，您就可以登上黑暗议会的首席，成为整个黑暗帝国名副其实的帝王。为什么您却要把精力放在那个白子身上？”
“罗茵，你不会明白的。”罗赛亚轻松挥开罗茵的指尖，伸手将戒灵的本体————那枚宝蓝色戒指抓在手中，如同注视着极亲密的爱人一般，带着呢喃的语气，“你没有尝到那种滋味之前，你是不会明白的。当初，我又何尝没有将视线放在那个独一无二的宝座之上……家族中所有的人，不都觉得凭我的能力，登上那个位子是顺理成章的吗？可是……在他面前，我不需要费尽心机去谋算什么，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半点防备；在他面前，我可以不必戴着厚厚的面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起来；在他面前，我可以不是任何人眼中的天才，因为我就是我，不用以什么家族、头衔来装饰……”
罗赛亚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放在了罗茵的脸上，看着他有些漠然的表情，涩涩地笑了，“我知道，听见我说这些，一定会认为我在为从前的事情忏悔，对吧？”
“‘不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是成功者的信条，我想大人应该和我一样背过凯因家历代家主的名言。”罗茵偏了偏头，避开罗赛亚眼底那些令他感觉有些异样的眼神————罗赛亚应该是高傲的、自信的、强势的、不可取代、不可战胜的！虽然瑟丹顿暂时从罗赛亚手里抢走了黑暗议会议长的位置，但只要罗赛亚恢复从前的状态，打败瑟丹顿完全是毫无悬念的！可是……为什么这样温和的罗赛亚，反而更令自己感到恐惧呢？罗茵不解。
“是啊，‘不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不后悔就相信自己没有错，可是……即使我们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我们，也终究不是永远不会犯错的神……”罗赛亚痛苦地低吟，“不，我很后悔，我后悔当初与你们一同欺骗米歇尔，我后悔自己隐瞒身份去招惹他，我后悔在他被送进幽暗冥室的时候没有阻止父亲的决定，我后悔让他离开我的身边，我后悔配合父亲的反间计划，让他被教庭的人盯上，我后悔因为嫉妒而伤害他身边的人……”
“大人……”即使是被瑟丹顿用极不光彩的手段打败时，也没有露出半分在意神色的罗赛亚，竟然因为那个早已被家族除名的人而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罗茵有些惊骇莫名！早知道“米歇尔”这个名字在罗赛亚面前已经成为某种“禁忌”，但是，在意成这样……
“罗茵，追求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你还有什么目标吗？”罗赛亚换了一种方式，在凯因家长大的孩子，或者说，所有血族的孩子，都会无一例外的被灌输“利益至上”的原则，当然，像米亚那样的白子，连接受教育的权利都没有。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罗茵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因为体质的关系，他不适合在城堡中成长，所以他那血统纯正的达克拉家的血族母亲，便将他送到达克拉家族去了，对于这个叫“米歇尔”的弟弟，并没有多少印象，当他成年之后回到凯因家的时候，米歇尔已经是罗赛亚的禁脔，罗茵对于他的存在，便极看不顺眼，像罗赛亚那样的家族精英，理所当然地应该与其他家族的小姐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家族地位，而不是为了一个全无力量的白子，去找那些曾经在幽暗冥室玩弄过米歇尔的同族的麻烦！
“那么罗茵，你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用权势也无法得到的吗？”罗赛亚将宝蓝色的戒指紧紧握在手里，目光深沉而迷离，“一个真心的微笑，一句不带任何讨好的问候，一声不含任何功利色彩的呼唤，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承诺……”
“大人，我不明白。”罗茵皱起了眉，看着此刻全无防备的罗赛亚，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将他击败，然后取而代之。凯因家需要的，是一个冷静而有远见的家主，罗赛亚的确强大，但他最近却越来越冲动，做任何事情都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这样下去，凯因家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罗茵，你分神了！”罗赛亚淡淡地一句话警告，立刻惊出罗茵的一身冷汗，他连忙振作精神，飞快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算了，你出去吧！向瑟丹顿道歉的事……”罗赛亚挥了挥手，“我会考虑的。”
“是，大人。”罗茵极快地退出了罗赛亚的房间，仿佛被鬼追一样，很快没了踪影。
“果然，米歇尔……只有你……只有你不会在意我的身份、地位、甚至力量，只是单纯的依赖着我……是我自己选择毁掉那一切的……是我……都是我的错……”罗赛亚痛苦地呓语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要怎么样才能再看见你的笑容？米歇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嘻嘻……他对你，真的很痴情呢！”蓦然在耳边响起的调笑声，惊得米亚险些跳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此刻飘在自己身边的戒灵，米亚连声都不敢吭，罗赛亚在自己的地盘里的确是会放下一部分的戒备，在诺亚世界里的那个分身也会令他的实力下降一些，但是，这一切都不会改变罗赛亚那在战斗中得到的那份灵敏与警觉。虽然米亚现在很想痛揍戒灵一顿，但是条件不允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