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有一次,下了极大的雪,朕就与尔思和谨言坐在那里,慕辛喊我们下去吃火锅,柴火地下还埋了红薯,李璟翻出来的时候烫了手,抓一把雪降温,尔思在一旁笑他,朕就……咳咳咳……在旁边……咳……”
“陛下!”鲤石赶紧站起来帮他顺气。
公孙樾佝偻着背,近乎哽咽地说,我是真的……很想他。
宸抱着兔子,叹了一口气,本座听到公孙樾说是他设计的那场狗咬狗,本来十分恼怒,但见他这个样子,却又没办法生气。从来都是这样,有些人说想,不过是信手拈来,配着秋月烛光,显得十分应景。隔了夜,便成了前缘空谈,与这辈子是没关系了。而有些人,嚼碎了骨头咽下去,都不敢开口。攒了几十年终于能对无关紧要的人说出来了,却是一句话似呕出一口血。
只可惜这小皇帝想要说与这话的人听不见,该听见的人听不见,那这话说与不说,便没什么区别了。
本座又看了他一眼,他已经顺过气来了,蜷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枚慕采棠用过的白子,近乎死心地看着那盘棋。我伸手招来宸,与他一道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现在的围棋是黑子先行,但是在古代有过白子先行或者随意。说实话不太敢写太细致,但躲不过。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初春的时候太白来了一次,当时昴星君正在院子里生着炉子炖鱼汤,本座和宸坐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见太白在街口一晃,又在巷尾一晃,再一晃,他就出现在门口了。
太白看见了昴星君就开始唉声叹气,昴星君j-i贼地什么都不问,给他盛了一碗还没完全煮好的汤。太白把碗放在石桌上,说:“你日子倒是过的好。”
昴星君陪着笑,不接话。
本座在屋顶喊他,“太白老儿,你过来作甚?”
他听见了,又愁眉苦脸地看着本座,看了好一会,看的本座都准备下去了,他摇着头,又叹了老长的一口气。
宸说:“吾最看不惯天庭这帮子有话不说整日装神弄鬼的东西。”
本座深以为然,宸这话算是说到本座心坎里了。
太白坐了没一会,就起身走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拍了拍昴星君的肩膀,又在昴星君耳边嘀咕了几句。
本座问昴星君,“你们又要准备怎么坑本座?”
昴星君照看着炉子里的火,有问有答:“都给你知道了还怎么坑?”
本座从屋顶跳下来,准备把昴星君的头也一并塞进炉子里烤了算了,昴星君则转身递了一碗鱼汤过来,碗底若隐若现地沉着两块豆腐,葱花飘在面上,闻起来很是不错。
“你尝尝,还缺什么味不?”
本座喝了一口,觉得什么都不缺,但昴星君一个凶神家的仙君,怎么跟灶王爷的徒弟似的。本座喝干净了汤,把碗扔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等着下文。
昴星君拿过碗,又盛了两勺清汤,放在本座面前。本座招呼宸一起下来吃,宸很是嫌弃的说他不吃水里的东西。
啧啧啧,好像没成精之前他小鱼虾米吃的少了似的。
昴星君说:“我若真想害你你能活到现在吗。”
本座回他:“本座若想杀你你能活到今日吗?”
昴星君一摊手,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怕了你了。”
宸在屋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跳下来,把拴在墙角的兔子精放开,它没命似的扑向昴星君,要往锅里扒拉,宸说:“它这么想进去就让它如愿吧,地上跑的吾吃。”
昴星君拎起兔子的耳朵,它瑟瑟发抖地不再扑腾,最后主动趴在石桌上,昴星君把鱼骨头挑出来放在它面前,兔子精很不满意地从鼻孔里喷气,但见没人理它,只得爬下去舔还没熬化的鱼r_ou_。
下午的时候我们四——没有一个是人,一起去茶馆,宸自庙会之后严令禁止兔子精随便化形,每每出门,总得抱着。本座是不可能当那兔子的坐骑的,所以宸的形象都败坏在他怀里的那团兔毛上了。那日去了,没见到司木,眼熟的小二见我们来了,连茶都没上,直接说陈公子感了风寒,在家养病呢。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本座看向昴星君,昴星君客气地和那小二到了谢,说:“那今日就不叨扰了。”
小二笑嘻嘻地回:“我就知道几位是专门来看陈公子的,咱们李公子口中的那位贵客也是,听说陈公子生了病,转身就走啦。”
去陈荆家路上的时候本座问:“小皇帝不会也跑过去了罢?”
昴星君说:“怎么?魔主怕他?”
昴星君是担心陈荆担心的魂都飘没了么,本座为什么要怕小皇帝?
宸在后面咳了一声,说:“不带点东西过去么。”
于是我们众人跟着昴星君去了济世堂,济世堂的坐堂医是个吊眼睛老头,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听说是风寒,便非常不屑。
“回去,生姜煮了水灌两碗,睡一觉逼出一身汗就行了,来捣什么乱。”
昴星君说:“不然不劳烦老大夫,在下自己抓些药花钱买行吗?”
那老头虚眯这眼睛,瞥了一下我等,本座近日都很懒散,也懒得与这些闲杂人士计较,昴星君毕恭毕敬地放了银钱在老头面前,老头又盯着银子看了半天,发出一身嗤笑。
“有钱人家……”他y-in阳怪气地哼了一句,然后晃晃悠悠地起身,抓了几味药材,包好了递给昴星君。
这快被黄土没了顶的老鬼怕是和银钱有仇?
昴星君接了Cao药,客气地说:“改日容粹病好了,还让他亲自来和您道个谢。”
老大夫眉毛一挑,问:“陈容粹?”
昴星君“嗳”了一声,笑吟吟地看过去。
啧啧啧,本座看这老头怕是不吃你昴星君这套。
果不其然,老头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昴星君,似乎觉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很是没什么好看,哼出一个鼻音,算是应下了,然后八风不动地又坐回他的太师椅上。
昴星君失笑,招呼着本座走出了医馆。
一场大获全败的昴星君。
本座霎时心情十分舒畅。
然后沿途又买了些骗小孩的蜜饯,打包了几分清爽的小菜,一并带到了陈荆家中。走到门口的时候,昴星君忽然停下,幽幽地问,李姑娘……会不会在里面。
本座被他惊起一身寒毛。
宸说:“李姑娘是谁?”
兔子支起脖子,歪着脑袋看向本座与昴星君。
昴星君忽然笑了,“骗你们的,他刚病,又不是住在一起,怎么可能在呢。”
本座觉得昴星君这鬼德行很是欠揍,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门从里面拉开了,陈荆衣冠不整地站在门口,叹着气说:“再大点声就把她招来了。”然后看向昴星君,问:“你怎么认识李婆婆家的孙女了?”
昴星君微妙地顿了一下。
宸又开口:“李姑娘是哪位?”
陈荆无奈道:“先进来吧。还要谢谢你们来看我。”
真如昴星君所料,陈荆是打算睡一觉看能不能扛过去,结果屋子里连口热水都没喝的。昴星君自觉去院子里烧起炉子熬药,本座坐在床边,陈荆披着厚厚的衣物靠在床头,脸色红的十分不正常,嘴唇干裂。
本座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他本能地往后一躲,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阿晏,小心过了病给你。”
“你难受的话就躺下吧。”本座收回手,看见他嘴唇上因为笑而裂开的口子,里面渗了血出来,实在很想帮他拭去。
宸站在窗口,看着院内的昴星君,冷不防地说:“他这火点的够呛。”
这不是废话么,让他昴星君下场雪还好,点火?没点火种燃着,那真是勉强他了。
本座站起身,对陈荆说我出去看看。他侧着头轻点了一下,张口说有劳了。
一句话将本座推开十万八千里。
本座将昴星君赶开,亲自熬起了药,等再回屋,陈荆已经睡着了,昴星君坐在床边,将他额上发的汗拭去,本座端着药碗,觉得无论是自己,亦或是宸,此刻都显得十分碍眼。昴星君见本座站在门口没动,慢慢地站起身,他眉目低垂,看起来温良谦恭极了,对着本座无奈地一笑,低声说:“他睡着了。”
废话,本座也不是没长眼睛。
昴星君又说:“等他醒了再喝这药吧,我守他一晚,魔主你呢?”
我看了看宸,他还站在窗口,兔子精从他怀中艰难地探出脑袋,望着陈荆。昴星君笑,又说:“你若不放心,大家一起留下也无妨。”
本座不知道宸在想什么,但他最近黏本座黏的太紧了,他之前隐隐说了些旧事,我一概不知,问了,也没人能答得上来。但他显然在防着昴星君,上次酒楼居然还说他欠了昴星君一个恩情。既然这么些年他一直躲着,那就必定是当年的事了,当年的事,纵使本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如何能欠着昴星君。
“你带他回去,我今夜也守在这里。”
宸要开口,本座打断他,又说:“你们本就与陈荆不熟,留下来反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