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上个世纪,有一种叫做沉默素的东西一度非常流行,它们从某种致幻植物中被提取出来,被证明对向导有效。服用这类沉默素的向导,精神触手很温顺,不再攻击人,甚至能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内使向导丧失自己的一切能力。
直到后来,人们才发现这种沉默素对向导的伤害是永久x_ing的,摄入过量还会导致脑损伤,休克,甚至直接沦为神游症。并且,沉默素会让向导遭受极大的痛苦,它以破坏向导的感知神经来阻止他们的精神触手展开,其伤害无异于砍掉手脚。
这种东西,早已经成为禁药的存在,连叶矜他们都没有见过现存的沉默素长什么样子。
江蓝小小年纪,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矜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啊。”他掏了掏口袋,把一枚钮扣大小的颗粒放在他的掌心上。
江蓝眼睛都不眨,直接放在了嘴里。范阳洲想拦,只见江蓝眨眨眼,含着药片,抬头疑惑地看叶矜。
叶矜道:“放心,只是小朋友吃的维生素片而已。”很甜,是水蜜桃口味的。
他转身走向厨房,说:“先吃饭了,小初一直喊饿。”
范阳洲的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他其实是很不喜欢做饭的人,范阳洲应该很喜欢。
只是叶矜有了小初,很多事情不得不一点一滴学着做。
幸运的是小初已经是相当好对付的小孩了,基本给什么吃什么。叶矜从挂钩上取下围裙,去翻蔬菜保鲜篮,翻出了几块姜。
范阳洲跟进来。叶矜没回头,问:“丢他在客厅没事?”
范阳洲笑笑,“我觉得他更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叶矜舀了满满四碗的姜糖水,递了一碗给他,道:“刚才淋了雨,喝了吧,待会儿再吃点维C,不然一屋子的人都病倒了,可没人送去医院。”
范阳洲趁机跟他解释了一下刚才和老卫的通话内容,道:“老卫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可能明天到,我让他别过来了,我明天带江蓝去医院检查……”
叶矜打断他的话,“塔还监测着他的ID动向怎么办?”
范阳洲沉吟,道:“我会找一家安全的。”
叶矜点头:“嗯。”
范阳洲道:“之后我送他回学校,老卫说,他是从学校逃出来了。”
叶矜问:“哪个学校?”
范阳洲按了按他的肩头,说:“一会儿你就带小初回去吧,江蓝是来找我的,剩下的事情我负责解决。”
叶矜把锅子一顿,他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甩出一句:“范阳洲你就是这种地方让人讨厌。”
范阳洲错愕地看着他,又好像有些释然,他垂下眼睛,说:“抱歉啊。”
他这种黯然神伤的表情特别扎人。
叶矜咳了一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阳洲垂着头不说话。
叶矜急了,亮了嗓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都说不得了吗?”
范阳洲道:“总是让你生气,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他总是有蚕食的耐心,等待对方一旦心意有所动摇,就立刻占领高地。叶矜以前倒没发现范阳洲这么j-i贼。
范阳洲道:“江蓝太危险了,阿矜,你不要忘了,他不是普通的小孩,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能差点杀了人。”
叶矜说:“他同样也会杀了你。”
他们对视着,都在想,和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他们从前一起过日子,虽有意见不合的时刻,但总是一方表现得稍微勉强,另一方立刻退却。如今两方强硬起来,居然也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像是句句抬杠。
他把围裙一脱,挂在范阳洲脖子上,说:“你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之前,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你家的东西我不会弄,我顺便去看看小初,你把那条鱼宰了。”
他转身出去了。
江蓝还坐在沙发上出神,叶矜从他眼前走过,去卧室看小初。
一进门,他差点被拱翻在地,小明仰着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小明的背上,蹲着大白,大白的翅膀下面,小初睡得正熟。叶矜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小明的头,“看来你们成为好朋友了嘛。”
第53章 种子
叶矜把小初轻轻抱起来,把他放在床的正中央,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他睡得酣畅,一翻身,藕节似的小手和小脚都摊开来了。小家伙哭累了,脸上还一道一道的红印子,叶矜刮了一把,小初不耐烦地躲开了他的手指。
他是一定要睡足的,觉不够就哼哼唧唧地磨人。叶矜把床边被踢成一团皱巴巴的咸菜一样的毛毯抖开,给他盖了盖肚皮,大白和小明凑在床边两双眼睛专注地看他。
他嘘了它们一声,摸了摸小明的头,小明立刻瘫倒在地,露出肚皮让他摸。
叶矜lū 了个尽兴,直到范阳洲敲门让他出去吃饭。
大白和小明也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挤在叶矜的脚边,叶矜步子都快落不下去。江蓝坐在餐桌前,冷眼旁观。
大白和江蓝可谓是冤家路窄,哪里容得了对方这种大不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它立刻大摇大摆地飞上了餐桌,江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它扇了一个翅膀。
“大白!”叶矜连忙上去阻止,也生生挨了一翅膀。
好久没被大白扇了,叶矜自己都有点懵。这只鹅和其它的量子兽还不太一样,不听人话,还心眼儿小,睚眦必报。
好不容易在小孩面前有了点威信,被大白一翅膀给扇没了。
范阳洲过来打圆场,说:“先吃饭,先吃饭。”不知道是对人说的还是对鹅说的。小明拱到了范阳洲前面,哼哧哼哧地挡着,大白轻飘飘地看了它一眼,收了翅膀,消失了。
说实话范阳洲做饭手艺真是突飞猛进,数年没见,已经成了洗手作羹汤的贤妻良母了,几分钟热汤热菜都上桌了。叶矜甚至有点怀疑当初他们没离婚的时候,范阳洲烧菜水平不咋地,是为了配合自己捉襟见肘的厨艺。又或者,果然范阳洲是那种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到九十九分的人。
“我还以为,你只会做凉拌西红柿呢……”叶矜愣愣地说。
范阳洲眨眨眼,想起来了,道:“我没找见家里有什么菜……”
也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范阳洲继续道:“我听说小朋友味觉敏感,所以盐少放了一些。”
叶矜道:“没事,他好糊弄,跟小猪仔似的,吃得多,啥都吃。”
他挑了鱼肚子上细细白白的r_ou_,一边盛在小碗里留给小初,一边夹进了江蓝的碗里。江蓝抬头看了他一眼,叶矜挑挑眉,“看什么,多吃点,等卫高朗来了,饿瘦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江蓝一愣,低头猛扒饭。
从前的江蓝也许就是一只纯粹的野兽,然而卫高朗把他养成了一个人,在他身体里种下了软肋。
叶矜估计小初小睡的时间差不多了,把温热的鱼汤泡饭端进房间,小初果然已经醒了,头埋在毛巾毯里,光屁股蛋子朝着门口,叶矜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把他拎起来。
“爸爸……”小初耷拉着两条小眉毛,伸手就要叶矜抱,他平时没那么爱撒娇,但凡闯了祸就卖乖,叶矜看穿了这小鬼的把戏,知道他肯定没干好事,一只手伸长,点着他的额头,不许他过来。
“好好说,怎么了?”
小初支支吾吾,“我,我尿床了……”
叶矜扭头一看,冷汗都要下来了,范阳洲卧室的大床上,一滩醒目的水迹,这阵仗,恐怕是床上全套都要换掉了。
范阳洲在这方面可能有洁癖,生活习x_ing简直就是一只浣熊,没事就瞎洗洗,没事就瞎洗洗。
他尴尬地把烘干的衣服给小初套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吃完饭自己给范叔叔道歉去。”
客厅里江蓝坐在沙发上,和范阳洲对峙着。江蓝是个顺着毛逆着毛都扎手的主儿,范阳洲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闷葫芦,叶矜叹了口气,意外觉得屋里屋外还是他最好说话,这两个向导居然比他一个堂堂的哨兵还难伺候。范阳洲依旧表情温和,甚至带着点无奈地看着对方。一般这种情况,被看的人都会奇异地涌现出愧疚感从而很快屈服,然而江蓝熟视无睹,仿佛一个坏掉的小机器人,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话——
“我要见卫高朗。”
范阳洲也不厌其烦态度温柔地表示:“明天我们检查完身体回学校好不好?”
江蓝道:“你让卫高朗来见我。”
叶矜觉得放这两个人在客厅坐着,他们能循环往复你一句我一句毫无意义地说到地老天荒,他拎着小初,横c-h-a进去,先把小初推到范阳洲面前。
小初背着手,扭扭捏捏,“范范,对不起……”
范阳洲不解地抬头看叶矜,叶矜道:“还有呢?”
小初两只小手捂住了脸,小声道:“我把你的床尿s-hi了……”
范阳洲一愣,笑了笑,说:“没关系。”他拉住小初的手,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和小孩子接触,他翻来覆去,竟然有些拘谨,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半晌,他才轻声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