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中沙 作者:归阙【完结】(6)

2019-05-14  作者|标签:归阙 情有独钟 强强 虐恋情深

  到底是为何事而死心塌地为那人筹划江山的呢?早就忘了的承诺,谢琴亭此刻忽然想了起来。因为肆倾宸曾看到他身上被鬼医虐待出的痕迹,怜惜的说“很疼吧等我强大了之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疼的!”

  可是最后,他却让他喝了血流觥。

  他的血可解百毒,却独独解不了血流觥。只因为鬼医在临死前给他下了引药。加上引药的血流觥,才是真正的血流觥。是鬼医以命相祭的奇毒。

  谢琴亭在此刻忽然觉得鬼医也不是世界上最坏的人。毕竟当年如果他不起杀他之心,鬼医未曾想给他下引药。

  实在是,太疼了。

  大概这条命,确实不受老天待见,够贱。

  那自己到底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谢琴亭手指动了动,探到自己的胸口,缓缓刺入。苍白的指尖渐渐染上妖媚的殷红,他的唇角却勾起一个快意的笑容,唯一一次觉得,这疼,疼得真的很舒服。

  玄瑜进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地上的人已经没有生气了。

  然而谢琴亭却睁开了双眸,他指了指那放在身侧的白瓷瓶,刺穿腕骨的铁链发出哐当声响,然后便有斑驳血迹洇开。

  他说“放我走。”

  谢琴亭那双眼睛,冷漠而摄人,玄瑜清楚的看到他惨白的脸色,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忽然有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

  谢琴亭僵硬的转头,重复道“放我走。”

  眼神空洞,仿佛被挖空了一般。

  谢琴亭走在北昭繁华的帝都,一袭白衣吸引了许多少女含羞带怯的目光,他却恍然未觉。北昭内乱以谢氏一族和太子玄瑜的胜利结束了,谢氏一族……

  拉住一个往自己身上扔花的少女的手,谢琴亭笑着问道“姑娘可知,而今的谢相府在何处?”

  径直朝着那姑娘所指的方向而去,谢琴亭并未注意到在他身后的酒楼窗口,见此一幕的玄瑜,愤怒拂袖。

  “相爷……相爷府外有一人求见,他自称是……是……”赶来报信的侍者上气不接下气,谢持言微一皱眉“究竟何事令你惊忙至此。”

  那侍者自知失态,忙稳下心绪道“自称是您的亲弟。”

  “荒唐!”谢持言正欲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请……请他进来。”

  谢持言知道自己是有一个弟弟的,但在四岁那年,便被送走了。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

  进入前厅,一眼便看见有白衣的一人立在窗前,清清冷冷,如月映寒泉,星落九天。

  谢持言忽然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灼烫,他颤声道“持行……”

  “兄长,我想见见……”谢琴亭蓦地转身,那一刹谢持言看清对方的的长相,有七分如母,谢持言则更像父亲,有多年未见过这张脸了?谢持言不由又望向他的眸子,然而瞬间为其中的冷寂而心疼的一颤。

  然而谢琴亭的话未说完,便被一声砸门的巨响打断。他回首,便见玄瑜裹挟一身暴虐而来,双眸中翻涌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森冷“谢琴亭,你真是半刻也闲不下来。这又是想要c-h-a足我北昭官场么?”

  谢琴亭微微一愣,而在看到玄瑜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很累,他顶着那犹如实质的杀意,转头对一脸震惊的谢持言,说道“兄长,我想见见母亲……还有父亲。”

  闻得此言,玄瑜一怔,而后询疑的目光探向站在那里的谢持言。

  谢持言可不敢如谢琴亭那般无视玄瑜,忙行了一礼后才匆匆解释道“这……额……是舍弟……失散多年的……”

  “兄长。”谢琴亭咽下一口腥甜,提醒道。

  “持行……随我来吧。”

  谢琴亭拈了三炷香,在火上一燎,而后跪在蒲团上。对着那两个擦拭十分干净的描金排位,俯首拜下“娘、、、恩、、、爹”他喃声道,二十多年不曾发出过的音节,使他的声音有些生涩“二十二年了、、、这大概都是命罢……”他一顿,复言道“但我就是想再见见你们……谢持行么?其实琴亭……挽琴亭也很好听……就不改了吧……”

  未曾向谢持言告辞,因为看到他,谢琴亭还是压抑不住的嫉妒。玄瑜已不知踪向,谢琴亭缓缓朝着城门口走去。不是不想快点离开这些是非之地,而是他快走不动了。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一袭风来,清爽的抚过鬓角。未经阻拦便顺利出了城。近处阡陌,远山残翠,骤然开阔的视野使谢琴亭轻轻的笑了,仿佛在这里能够看到江山万里,海晏河清。

  模糊的视线里依稀有一人踉跄着跑来,满身风尘也遮不住他浸入骨髓的痞气“主子——主子——”

  谢琴亭想,为什么会这样?阿九不过是他当年随手救下的一个街头小混混,却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那两个人,他皆以一生心血待之,却换来一个这样的下场。

  命运真会作弄人。

  微叹一声,整个人便如摧枯拉朽般直直倒在了阿九的肩头,阿九僵立着,原本凌乱的喘息声蓦地凝滞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后背的衣衫正慢慢被一股股温热的血染透,一次又一次。

  然后,他听见他一向不着调的主子笑着说“我便是一抔彀中尘沙,谁奈我何啊?哈哈哈——阿九,爷没白疼你、、、、、、”

  然后,就再没了声息。

  

  第7章 柒·尾声

  配有引药的血流觥之毒,可使人即刻身亡,而谢琴亭因为鬼医试药多年,而能以心头血延x_ing命数日,他若能在这段时间内赶回雁云渡拿到解药,便可无恙。

  然而世事无常,玄瑜在带着谢琴亭离开肆倾宸后,听到他说要留在西宁,不去北昭,便失去了理智,强行将其带回北昭。囚禁夺血,生生断了谢琴亭一切生机。

  而肆倾宸在十日后送去了解药,他终于从因背叛而生的怒火中找到了理智。

  只是他的解药,晚了三日。

  他并不知道,世间之毒,唯血流觥一种对谢琴亭是真正致命的。

  谢琴亭在服下血流觥七日后,伏在其贴身侍童的肩头,含笑而死。

  指尖浅浅摩擦手中的白瓷酒瓶上纹青描黛的花色,玄瑜笑得温柔,目光却在触及石碑上刻字的瞬间,苦涩咬住了喉咙“琴亭、、、我认错的话,你会原谅我的对么?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够猜得出来、、、瑾儿、、、玄瑾她是我妹妹吧、、、能的吧、、、、、、”

  “你滚——”刚刚赶走另外一个人的阿九愤怒的奔了回来,他红着眼眶,声嘶力竭。

  后来,西宁新政出乎意料的没有被废止,经三年后成效渐出,为百姓所称颂。

  苍山莽莽,昔日风流绝艳的少年如今化为孤冢一堆,不知何方。而枯Cao埋霜,这世间的一切悲欢皆已与他无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人背叛,父母双亡。谢琴亭被这两种绝望要挟之时,于桃花间看见玄瑜的笑容,那一刻他心中所被唤醒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生的渴望。当时或许有借助表面上的移情别恋,来隐藏自己内心被抛弃的伤痛的意思,但当被逐出京都之时,谢琴亭已经彻底放下了旧情。

玄瑜对谢琴亭不是没有感情,但在百里明容设的局中,谢琴亭不计后果的入套(探查西南都督府)和在逃亡之时喊出的名字,让玄瑜以为谢琴亭爱的仍然是肆倾宸,‘媳妇儿’的称呼不过是一次次拿他消遣而已,没有真心。所以玄瑜最终遵守了与百里明容的约定,将谢琴亭盗出的名单交给了他,让他呈给肆倾宸。(玄瑜要在北昭政变中取得胜利,需要百里明容的帮助;而百里明容要借机除掉支持新政的谢琴亭;西南都督谋反一事,肆倾宸早就有所耳闻,命百里明容去暗查)。

但是当玄瑜在看到谢琴亭为他挡箭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毁约的。

肆倾宸不是不爱谢琴亭,他只是难以承认这份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爱恋,也害怕这份感情公诸于众,所以用一种两伤的方式结束这段感情。然而当他看到谢琴亭开始追求玄瑜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嫉妒与怒火,所以才有了后来裂痕的产生。

谢琴亭太过风流肆意,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心,不会痛;玄瑜因为对这份感情的不信任而一次次伤害着对方;肆倾宸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择了江山。

每个人从主观上来看都没有错,只是最终造成了谢琴亭的死亡。

这是一部短篇,很多情节的处理都略显模糊,望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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