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摸着下巴笑得一脸猥琐,柳风屏苦笑道:“真人这是指着取笑我呢。”
广岫道:“哪敢取笑先生,就是觉得依先生品貌,无红颜知已相伴,甚是可惜啊。”
柳风屏道:“若按此话来讲,真人风华正茂,才是可惜。”
广岫道:“我修道之人怎能沉迷世俗情缘,说起来,我在将军府中听说了一些谣言,说柳先生与卫将军的二夫人……”
“真人,还请慎言。”柳风屏脸色如常,言语却掷地有声,“旁人议论我无妨,辱及将军夫人清誉,却是万万不可。”
广岫赔笑:“先生别急,我都说了是谣言了,自然是不信那些。只不过这瓜田李下的,难怪先生遭人非议啊。”
柳风屏道:“清者自清,何惧人言?真人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广岫笑道:“索x_ing无事,就再聊聊呗,莫不是先生生气了,不愿再搭理我?”
柳风屏苦笑:“真人还想聊什么?”
“不要这般严肃嘛,随便聊聊罢了。”广岫拍拍他肩,笑道,“我就是见到卫翊小子这般愁容病样的,不由想起他娘过世那会了。说起来,她娘一个弱质女子,又深居府中,能从何处得了这般恶毒的蛊虫?为何不惜以身犯险去害卫湛?卫翊傻不拉几的,不知其中曲折,我嘛,闲来无事,找点事消磨消磨。柳先生长居将军府,不是外人,想必一定知道些内情吧?”
柳风屏道:“说来不巧,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告假还乡,其中内情并不清楚。”
广岫观察着他的神情,道:“唉,怎么这般巧,偏偏先生回乡了,若是先生在,卫翊他娘或许还有救。”
柳风屏道:“柳某不过一介谋士,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
“先生过谦了,以先生智慧运筹帷幄当不在话下。”广岫道,“若说有人指使卫翊他娘,先生觉得会是谁呢?”
柳风屏有些为难道:“这……柳某便斗胆猜测一二,或许会是相府那边吧。”
对这个答案广岫在意料之中,可以说他费这许多口舌,正是为了这个答案。也不知究竟图个什么。
柳风屏又道:“不过,三夫人x_ing情刚烈,三公子在府中不受倚重,她或许会认为是有少将军珠玉在前挡了他的路,才会有此举动。”
广岫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她也够傻的。哦,还有卫翾他娘,都说她x_ing情温婉柔顺,卫翾怎会是这种臭德行?”这点他是当真好奇,怎么看都不觉得卫翾会是当年那个帮了自己的傻小子。
说是卫翊,还有些可能。
柳风屏无奈笑了笑,这个真人看来当真是太闲了。
“二夫人确实良善谦恭,是将军带兵在外时结下的良缘,二公子被接入府中之前受了些苦,加上二夫人早逝,故而有些叛逆。”
广岫眼睛亮了:“你是说,卫翾是后来才进将军府的?”他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这么说来,卫翾进府之前,卫府的二公子其实是……卫翊?”
柳风屏点头,见广岫神情甚是诡异,变了好几变,最后定格了一个喜悦万分的脸,抓住自己的手连连道谢,最后大踏步走,哦不对,是跑了。
柳风屏捡起掉落在地的托盘和药碗时,已经恢复了温玉般儒雅的神情,又理了理衣襟,抬步走了。
迫不及待来到那扇房门前,广岫平复了心绪,调整了呼吸,这才推门。卫翊并无动静,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几日被卫峥勒令习武健体,早已疲乏不堪,今日也是难得可以睡个午觉。
广岫站在床边看着那张清简憔悴的脸,暗暗骂了卫峥无数遍,想着今后一定要让他多吃些,养得白白胖胖得才好。
他素来不信缘分或是命中注定那一套,此时却不得不信了。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傻小子长大了也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傻小子,不知是否还记得那个小叫花子呢?
似是有所感应般,卫翊迷糊中翻了个身,睁开了眼,正对上广岫的眼神,一时有点懵。
“真人……”
广岫忽然有些慌乱:“你……你别起来,好好睡着。”
卫翊哪里还能自顾自地睡,微微起身,广岫扶住他肩,目光柔得不像话:“卫翊,你十年前……”
不等他说完,一个下人进来,说人找到了。
广岫乍舌,也太快了吧,不愧是将军,讲的就是兵贵神速。
将卫翊按回床上,掩好被角,广岫柔声道:“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不等卫翊问完,广岫冲他一笑,笑如暖阳直入心房,让他感到一阵熟悉。
似曾相识。
卫翊感到自己的心胡乱闹了起来。
来到前院,广岫想好的称赞恭维还未出口,就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
院中黑压压挤满了人头,因周遭围了兵士而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喧哗。卫峥负手而立面容严肃,好似检阅三军。
广岫走过去,咽口唾沫:“将军,我这是找人不是征兵。”
卫峥道:“我照你所说传出藏峰山有大墓的消息,这些人都是前来掘墓之人,我命人宁可错抓,不可放过,全部在此,你自己找找吧。”
广岫抚额:“将军,我师弟才二十有一,像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看上去快五十了吧。他模样虽然比不过我吧,也算是清俊有余,你看这些个,贼眉鼠眼猥琐至极,还有那几个……”
卫峥道:“怎知他不会乔装改扮?”
广岫摆手:“他这个人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如何出众,哪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我这一眼看下来,这些人里没一个是他,还劳将军再费心找找。”
柳风屏道:“真人,何不在这些人中挑选有能之士?”
广岫摆手不屑:“不过是些盗墓贼,有什么可选的?”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此言差矣。”
广岫回头,人群中走出一人,三十上下布衣麻鞋,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看去甚不起眼,一双眼却炯炯有神:“盗墓者擅寻墓,若无本事,如何窥得地下风光?我等虽见不得光,也是凭本事和手艺吃饭。此次卫将军将我等无缘无故捉拿至此,你这小子又出口侮辱,欺人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总该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就是!我们不过是来看看,凭什么抓人?!”
“凭什么抓人!”
“将军也不能随意拿人呐!”
众人情绪被他煽动,兵士喝止不住,欲拔刀威逼,卫峥制止,沉声道:“按我朝律法,私盗陵墓乃是重罪,莫说我将你们捉拿至此,就是就地砍了,也是理所应当。尔等若是不服,尽管试试。”
他这一说谁还敢闹,立即噤声。那中年人道:“捉贼捉赃,将军,你说私盗陵墓是重罪,可我们根本没有盗墓,不过是去藏峰山逛逛,又是犯了哪条王法?”
此人看着就是个刺头,广岫拦住将要发难的卫峥,赔笑道:“这位兄弟说的对,是我等失礼了,这便陪个不是。”
那人哼了一声:“藏峰山无论是山川地势还是风水流脉皆是下乘,且含凶煞之兆,根本不可能有大墓,你们放个假消息唬人,究竟有何目的?”
广岫笑道:“看来兄弟真是识货之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人大义凛然:“且看你们有何y-in谋。”
☆、第三十九章
一番客套后,广岫得知此人名叫刘三,是个颇有见识的先生,早前到过藏峰山,看出藏峰山是盘龙困龙之势,并无灵圣之象,便未放在心上。这几日听说山上有大墓后很是吃惊,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专程前来,却被一股脑捉进了将军府。
广岫听他所言对风水堪舆颇有研究,便礼贤下士,问他藏峰山好歹也沾了个龙字,怎么就不算风水宝地呢?
刘三来了兴致,侃侃而谈:“盘龙未腾飞,困龙尚颓废,气势全无,沾了龙字也是处无用之地,何况龙头垂落龙眼被遮?你们想想,若是当今皇上整日混混沌沌不思朝政,能说他是位明君吗?”
“大胆!”卫峥喝道,“竟敢妄议皇上,来人……”
“别别别,来什么人啊。”广岫赶紧拦住,“将军息怒,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别激动。”
刘三也吓了一跳,赶忙赔罪,卫峥这才罢休。
广岫道:“你说的龙眼被遮,是个什么意思?”
刘三道:“就在藏峰山的龙眼之处,建了座道观,将龙眼给遮住了。”
广岫心中一喜:“这好办,将军快派人去将那道观拆了……”
“不行不行!”刘三忙道,“拆不得。”
“为什么?”
“藏峰山素来邪物倍出,若非这道观压制,这困龙便会成了凶龙,更为难缠。所谓相生相克,便是如此。”刘三一脸的讳莫如深,“你拆了道观,到时群妖四起,你收拾得了吗?”
广岫直皱眉头,没想到一座山竟会这般复杂,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打开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