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天下夫人都是如此,夫人要出来逛,咱们也只有陪着抱东西的份。”
“可不是!”那丈夫说完见自己妻子从店内走出来,掏了腰包付了账,便与燕容道别。
燕容往店内张望了下,肩上却攀上一只手。
“夫人噗,是说我吗?”待燕容有些尴尬地侧头看过来,原醇玉弯下眼角十分勾人地一笑,凑近燕容耳边喃喃道了声,“相公。”
那一声相公叫得燕容酥透了半边骨头,燕容脸上有些发热,夫人本是叫着玩的,没想到被本人听去,厚颜无耻地反过来逗了他一把。
燕容不甘示弱,想挑一把原醇玉的下巴,却抱着东西腾不出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崩着脸带了带手里快要滑落的东西,视线斜斜地与原醇玉对上,正色道:“夫人忽然靠这么近,就不怕为夫当街吃了你”
虽没挑上下巴,这一番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的不正经话仍是让原醇玉猝不及防地红了把老脸——或者说正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说出来的话更具有冲击力,骇得原醇玉差点咬上燕容的耳朵。
燕容兴致正浓,又见原醇玉神色松动,不禁觉出其中趣味,兴致更甚,当即得寸进尺,学着原醇玉的调调耍起流氓,用小臂蹭了蹭原醇玉的腰侧:“夫人怎的这幅神情,难道……竟是害羞了?”
原醇玉内心惊骇不已——不过才下山多久,这人竟已能够把山下的流氓话活学活用,信手拈来!
“你这些话跟谁学的!”原醇玉抖着手指着燕容的鼻子,骇然道。
燕容一眨不眨地看着原醇玉。
就差没说句“可不就是你”了。
原醇玉:“……”
原醇玉盘缠带得足,夜间二人分外豪气地在附近最好的客栈里叫了间上房,燕容盘腿在床上打坐,原醇玉坐在桌前摆弄白天买下的物件,将之分门别类装好。
原醇玉全部分装好,摊向床上,燕容仍在一动不动地打坐。
原醇玉只看一眼,忽的觉出不对,燕容这会儿额角竟有一串一串汗珠淌下来,忙唤道:“燕容。”
燕容猛地睁开眼睛,随即脱力地弯下身子,原醇玉撑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
燕容靠在原醇玉身上喘顺了气,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汗,道:“没事,一时不慎,走岔气了。”
“你一向运气平稳。”原醇玉皱起眉,“为何会走岔气”
燕容闷声道:“不晓得。”要是知道哪里还会岔气。
脑袋里仍想着周身气脉,越想越糊涂。那日运气快到极致反而静止的感觉实在玄妙,可之后却再没出现过,燕容越是提速越是难以驾驭,不论怎么钻研都无法再找到那日的感觉。
“小心些啊。”原醇玉一敲燕容的脑门,不放心地叮嘱道。
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师父朴山所说的劫数论,人皆有劫数,哪怕是从小顺风顺雨的燕容……亦是如此。
燕容没心没肺地笑道:“你怎的和大师兄越发相像了?”
原醇玉一噎,把燕容的脑袋按到枕头上。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城。”
燕容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传来人声,打更声,听着原醇玉计划次日的行程,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原醇玉和他是真的离了门派要去“人间”了。
“怎么之前还半夜爬起来要回门派,现在一声不吭就要走”
原醇玉理所当然道:“这不一样,之前是被当作门派的耻辱不得不逃出去,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出去,咱们走得堂堂正正。”
作者有话要说: 燕容:害羞了?
原醇玉:不……明明是把持不住了!
于是这一章揭示了我玉隐藏的强迫症噗,
于是我,我为什么又断更了,我,噫,要不我全文存稿回来再更?一断一断的我也很绝望……
☆、第 46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的我却控制不住更新的双手,永远的建议囤肥……这一章很甜,很甜,很甜,谁再说憋屈我就!我就!我就,我就尬糖(怂)
次日二人出城, 原醇玉买了匹马,把分袋装好的东西搁在马背上,牵着马匹边走边在沿途将东西变卖,换足了盘缠,仅留下最喜欢的几样。
燕容跟着原醇玉学买卖,看原醇玉如何把一两银子的东西以十两银子卖出,顺便跟买家唠嗑时套几条江湖消息。
江湖上大大小小事情就没断过, 燕容当故事听,偶尔听见说他们长生门的,也尽只当故事听, 倒是十竹山庄的消息让燕容有些在意。
听闻那十竹山庄闭门数年,如今渐渐在江湖中又活跃了起来,在各大修士聚集处,偶尔也能遇上几个十竹山庄的弟子。又听闻十竹山庄的新庄主还是个毛头小子, 带着个妖兽在江湖上到处跑,把沿途各个门派的弟子都挑战了一遍, 不知是真是假。
有消息的,必然不是空x_u_e来风。过了两城,还真让原醇玉和燕容碰上个十竹山庄的弟子。
那十竹山庄的弟子在山庄中时与原醇玉比试过,庄主后来又时不时念叨下燕容, 路遇扮作平凡商人自称燕玉醇和原容的两人,那弟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交谈一番,才知道不过数月,十竹山庄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十竹山庄的各项事务大部分都已移交给槲生庄主, 小庄主起初还难免生涩,如今已渐渐上手,乔渊夫人放心地从管事者的位置上下来不久,槲生庄主就大着胆子解除了禁地的缚,还从禁地里带了个妖兽出来。禁地里的妖怪出来想在庄中作乱,还是那妖兽镇住的。
又问了槲生庄主的近况,得知小庄主活蹦乱跳,在庄外亲自巡查十竹山庄在各地设下的分点。便与那十竹山庄弟子分别,往下一个城镇行去。
燕容感触道:“就连那孩子都为山庄奔走,咱们把诸事抛在身后,就这么下山出走,是不是……”
原醇玉挠了挠燕容的手心:“偌大的门派,少了谁不能转不过一个魔道残党,还不至于威胁到我们长生门,那时候可比现在激烈得多。”
事实上那弟子说了这么多,没透露他们小庄主出庄巡查也只是顺便,主要目的是寻人。与燕容和原醇玉一分别,就急忙飞了只纸鸽给庄主。
没心没肺的二人且行且玩,把路上的说书先生和戏班眼熟了个遍,到客栈里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方入夜,原醇玉又把燕容叫出来逛夜市。
燕容扣着房门不放,对夜间的街市本能地抵触,当初在息甘洞外说故事时还拿出来和人家天灾人祸的遭遇放一块儿。
原醇玉也想了起来,把那时候的事拎出来说,戏谑道:“你这人的遭遇还真是惊人,你是小孩儿么?”未等燕容反驳,又道,“说小孩也不对,上街市哪能算遭遇,寻常人家的小孩一到街市上就跟疯了似的,哪里顾得上走失不走失的,离了大人照样玩得起劲。”
燕容噎道:“那时候看着周围人山人海的,全是高头大马的样子,又是夜晚,什么都看不分明,好像有什么在人群中,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忽隐忽现的,难道不可怕么?”
原醇玉把燕容的五指从房门上一个个抠起,不由分说地拉了燕容出去,指着街景道:
“那你看看,还高头大马,忽隐忽现么?”
夜市正兴,一串串灯笼挂在摊前,透着光,照亮街市上行人说笑的脸,行人已不是高头大马的样子,男男女女携手而过,喧闹声中混着摊饼子的香气和少女的撒娇。
燕容还在往客栈方向挣扎:“虽然没有,但……”
濡s-hi的手中钻进原醇玉的指节,那钻入的手指把燕容握紧的手撑开。交握。
“看不分明,倒是真的。”原醇玉扣住燕容的手,忽然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上扬的眼角隐入垂下的鬓发中,半明半暗中越发像个妖精。
燕容一恍惚,原醇玉就拉着燕容钻进人群中。
“醇玉。”燕容不禁唤道。
“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原醇玉回过头来,在燕容眼前道,在拥挤的人群中,几乎挨到了燕容的鼻尖。
两人在人群中慢慢走,交握的手隐在垂下的袖摆下,原醇玉感觉到燕容攥着自己的手紧了一分。
“燕容,看看周围。”
燕容有些僵硬地照做了。
“你看到了什么?”
“人。”
“这里才是人间。”原醇玉道,“四处皆是人的七情六欲,每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故事,过去和现在都藏在最普通的喜怒哀乐中,你看。”
“那女子在给那男子挑穗带,那男子在给那女子买发饰,你猜猜他们碰面了会是什么反应”
燕容道:“惊喜”
却见那女子嫌弃那饰物一点儿不好看,男子作势要扔,又被女子抢到手中。
原醇玉道:“那是一对新婚夫妇,丈夫糙男人一个根本不懂什么饰物是好看,那女子虽嫌弃,可抢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却像把它当个宝似的。”
燕容道:“倒真是有趣。”
原醇玉又道:“你看那卖豆腐脑的一家人,孩子在店前和母亲一起招揽客人,父亲从对面回来,带着给孩子买的点心。卖豆腐脑不挣什么钱,孩子平日里不怎么有机会吃点心,这时候格外开心,你看他明明想要狼吞虎咽却舍不得下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