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语晴师姐再没穿过那件红裙。
再后来,朱吟泊和语晴师姐便不相往来了。
“挺好。”原醇玉转着酒杯,点点头,“胡说八道与不会说话,还挺相配。”
燕容举杯道:“我昨日还觉得,你面生了不少,听着你胡说八道,就觉得你还是你。还是,不改的好。”
原醇玉和他碰了杯。
燕容歪在他身上把酒灌了,砸砸嘴,不知又咕哝了句什么,已是口齿不清。一手执着酒杯,一手伸过去把原醇玉搂了,便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发着呆。
又过了一会儿,原醇玉感觉到燕容从他身上滑下去半分。原醇玉绕过他的咯吱窝,环腰揽上来,道:
“回房吧,别在这睡下了。”
燕容没出声。手里仍执着酒杯,而上下眼皮早已黏在一块,呼吸绵长,神情安逸,似是,已睡熟了。
原醇玉俯了身,贴近燕容耳侧,轻轻唤:“燕容。”
并无反应。
真是睡着了。
便又凝视半晌。
这人,已是一大群人的师兄了,眉眼间却仍有着纯稚之气。
时间在他身上仿佛止水,此时的燕容与三年前的燕容无异,三年前的燕容又与三年前的三年前的燕容无异。
许是身边的人少,所以不曾为谁改变。又许是在意的人少,所以不曾为谁cao心。
像是,神仙似的。
原醇玉忍不住凑近去,凝视半晌,犹豫半晌。双唇落在燕容眉心,轻轻一扫随即离去。
次日。
燕容对着原醇玉搁在书案上的酒瞧了半晌,摸摸坛身,又敲敲坛脚。摸着下巴,冲着坐在案上的原醇玉道:
“你知道我极少做梦,昨日喝了你从玹易长老那敲来的这酒,不知怎么,竟做了个恼人的梦,梦见不知谁唤了声我的名字。那一声听着莫名抓心,不知什么意思,一声后却再无后续,真是莫名其妙。”
原醇玉翘着二郎腿咬着发绳梳头,见燕容对这坛子酒难得的兴趣浓厚,便叼着发绳凑过来,故作玄乎压低声音:
“莫不是这酒在地下埋了许多年,酿成精了吧?”
燕容的目光随原醇玉叼在嘴中的发绳晃了晃,捏住绳尾,从原醇玉嘴里抽了。
“不过一场梦,你也能扯。”说完却又道,“兴许,有这可能。”
原醇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过随口一扯,你真信了?”
燕容笃定道:“有什么信不得的?万物皆有灵,酒水亦是如此。”
忽然撩起原醇玉一缕发来:“我闭关三年,你这发,似乎并未长长。”
“万物皆有灵么,怕你出来见了不认得,这发它就一寸都不长了。”
嬉皮笑脸,油嘴滑舌。肚子里不知怎么存了这么多不正不经的话,从小到大层出不穷,从未枯竭。讨人欢心的把戏,难不成是天生的。
燕容将发绳递给他。
原醇玉没接,抚着头发道:“我这发为了你都不长了,你却什么表示也没,果真薄情。”
燕容便一手执发绳,一手将原醇玉的发握在手掌中,手指在发上摩挲,道:“你这主人狡猾j-ian诈,自己有什么,竟赖到头发上。”
说着,将发拨入发绳,细细地绑了。
心细的人于是又有了谈资。
一人道:“原师兄今日绑的发,与平日不同。”
旁边的人便问:“怎么个不同了?”
那人解释说:“原师兄平日绑得Cao,今日绑得高了些,还打了个花结。”
旁边的人道:“还真是。”
“说起来,我上次还看见原师兄自己动手缝衣服。师兄平日里看着随x_ing,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男子,可嫁可嫁。”那人啧啧道。
便有人说:“不就是缝衣服和绑头发么,多稀奇?”
“可那是原师兄啊,云尾峰第二弟子,与大师兄并称双侠。这么一个角色,不仅没架子,还这么心灵手巧,隔壁元英长老那峰的老弟子可个个都趾高气扬,懒气横生,衣服破了便扔,据说还喜欢使唤甚至欺负新来的呢。”
燕容被当作新来的听那人唠嗑,听到这儿其余听众皆一副愤愤然的表情,只燕容漫不经心:“是谣传吧。”
元英长老与朴山长老不和约莫百年了,本人及座下弟子相互质疑抹黑挑衅,燕容已经习惯。
当年燕容一声不吭窝在峰内规规矩矩修炼,对己方的怂恿与对方的挑衅不闻不问,竟也被元英长老的弟子揪出来,想着各种法子抹黑中伤。
强行抹黑燕容没什么感觉,却有一事,让当年的云尾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如今这事已过去许久,元英长老的弟子都已不屑再提。燕容便也将它抛在脑后,却没想到,这事竟有一日重新被人提起,并在人们口中大肆传播起来。
这事被提起,距燕容出关仅有几日 。
在燕容被当做新来的弟子后,又过了些时日,渐渐的混了个脸熟。喊燕容燕师兄的弟子多了起来。
一个谣传,也渐渐在云尾峰内兴起,说当年朴山长老收燕容做弟子,实际上是因为受了燕容家里人贿赂。
这谣传一传,便传了满山。
作者有话要说: 修。晋江为什么这么喜欢吞我的标点并且完全没有吐出来的意思,只好自己凹进去,学会微笑
☆、第四章
修炼之余,八卦一二。
云尾峰的弟子们爱窝一团侃,不论新近发生的事,还是以往的林林总总,总逃不过人多力量大。
“哎,你们知道么,咱们花师兄今早被师尊点名参加宗内比试,师尊还特意抽出半日来点拨花师兄呢。”
“花师兄本就是修仙名门出身,天资又高,说是与当年原师兄的修炼进程都有的一拼,师尊赏识,情理之中。”
“可不是,花师兄这云尾峰第三弟子的名号,早晚要坐实。”
说到这,却有人反驳了。
“欸,你这话不对,这花师兄上头不是还有个燕师兄么,燕师兄虽不怎么露面,到底还是三年前就已拜入师父门下了,云尾峰第三弟子,应当是燕师兄,花师兄该排第四。”
这话一出,立即被反驳了回去。
“谁说这排位按拜师先后来的?燕师兄虽入门早,却远不如花师兄对师门贡献大,花师兄领着师兄弟闯青枢门的时候,燕师兄还在洞里呆着呢。”
“可不是,宗内比试以往的记录中,朱师兄和原师兄都排在前几名,就燕师兄没排上过什么好名次,大约是资质不好,修炼慢。闭关三年,也不知有没有多少长进。”
“毕竟是家里人重金贿赂,师尊才勉为其难将他收了,修炼之事自然比不得师父精挑细选的徒弟。我看这燕师兄拜师虽早,修为也不见得就高过花师兄。也不知燕师兄家到底送了什么,竟连咱们师尊都能左右。”
话题到这,立即被贿赂一事引了过去。
“真有这回事?师尊这般德高望重之人,竟也受人贿赂?”
“我前几日听人说起还不大相信,可大家都这么说,怕就不是空x_u_e来风了。”
“当年毕竟比不得现在,师尊这么做,想来也有他的苦衷。”
“对,师尊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咱们云尾峰着想。”
话虽这么说着,目光交接间到底有了些动摇。
朴山长老一峰之尊者,大忙人,平素难得闲暇。
一山风声灌耳,终于想起自出关起已被晾了几天的徒弟,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催了燕容过去。
以往朴山长老不如现在管事,爱放养着几个弟子自行修习,渐渐的弟子们倒也都有了一套自己的修行方法。被晾着就被晾着了,燕容没觉得有什么不便,修炼照修。
忽然被朴山长老叫去,也不觉得有什么紧张,轻飘飘跟在带路的师弟身后,进了朴山长老的居室。
朴山长老则一点不平静,盘腿坐在软垫上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案角,脸色y-in沉。
听燕容扣门,紧抿的唇松了松,道:“进来。”
眉头仍旧紧缩。
原本想训话一通,燕容迤迤然推门进房,面色安定,如踏春风。朴山长老一腔火气被燕容目光澄澈地一望,反觉着不好发作,簌簌灭了。
便唉声一叹,招燕容到身边来。
问是否知道传闻一事,燕容点头答是。
问是否知道散播者,燕容道不知。
神情坦然,不见半点委屈。
“唉,你这中心人物怎么就一点不急。”朴山长老又叹一声,“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燕容就象征x_ing请个罚道:“弟子有错 ,误师父名声,请师父责罚。”不论有错没错,自己请罚的,乖一点态度诚恳一点的,师父多半不罚。
“你这是什么话。”朴山果然松下脸,软和下声音来,“为师又没怪你。”
又道:“只是被人这么说总归不大好,你也该为自己争口气,出出头。你师弟师妹们什么都不知,你又什么都不做任人去说,他们也只能把传闻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