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觞引的眼眸就像是飞满天灯的夜空,美好得让虞舒曜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最懂得自己的,恰是眼前这个人。
那只走马灯依然在孤独地转着,小孩儿手中的烟花依然在燃放着,人群依然在嬉闹着,觞引依然望着虞舒曜。
虞舒曜也看着觞引,走近他,直到两人的面颊近在咫尺,直到他确定觞引眼眸里印着的人影是他……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灯神来了!”
忽地,城楼上升起一大簇的烟火。
烟火燃放时的那声巨响让虞舒曜惊醒,使他压下心头那份悸动。
若没有那一声巨响,自己会对觞引做什么?
吻他?
“两位公子不是这城里的人罢。”
街道旁的小贩和他们搭讪。
觞引和虞舒曜微微点头。
“两位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啊有个传统,每年的灯神都是由贤良淑德的少女扮演的,那少女在□□的时候若看中哪个男子啊,就会将亲手做的荷花灯送给那个男子。这男子也不可拒绝,必须和这女子缔结婚约。”
觞引向虞舒曜提议:“这传统倒是有些意思。舒曜,不如我们留在这看回热闹?”
“也好。”
忽地,就看到人群自动被一辆雕花香车分成两拨,站在街道的两旁。
透过轻纱可以隐约看到那雕花香车上坐着一个少女,手里捧着一盏荷花灯。看来,那便是今年的“灯神”了。
人群里的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觞引用一幅认真的样子对虞舒曜说:“舒曜,想我两人相貌不凡,想必这少女要在你我之间做一番抉择。”
看着觞引那认真的样子,虞舒曜倒想起了那天觞引说的那句:“我的意思是,你若有生理需求,我可以满足你,你不必找别的女人。”
那时的觞引也是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说出这种话却无一点羞愧。
“依你看,她会选你我之间的哪个?”
虞舒曜不禁觉得好笑,觞引居然要和自己讨论这种话题。
“舒曜你固然好看,但却高傲,那女子怕是会畏惧你。依我看,她该是会选择我。”
“若她选了我,你该如何?”
“不如这样,若她选择我们其中的一人,选中的那人可以让另一个人答应他一件事,如何?”
虞舒曜答应下来:“好。”
此时,雕花香车已靠近两人。
轻纱被掀起,少女的容貌呈现在众人眼前,人群一阵s_ao动。
“真美啊,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灯神’了!”
“大家快看,这女子要送荷花灯了!”
那女子走下香车,手捧荷花灯,向虞舒曜和觞引走去。
“舒曜,你可要记得方才的誓言。”
虞舒曜看着觞引那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自然。”
那女子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
“这位公子,请收下这盏荷花灯。”
那盏荷花灯捧在觞引面前。
众人喧哗。
“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啊,难怪挑中了他。”
“可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公子也好看极了啊!要是我啊,我可要选那另一位公子。”
“不管选两位中的哪一位,在我看来都是那女子的福气啊。”
“可那公子怎么迟迟不收下她的荷花灯?”
觞引看着那盏荷花灯,嘴角浮起孩童般的笑容,继而转头看向虞舒曜:“舒曜,你输了。”
那觞引笑得像一个得了压岁钱的孩子,虞舒曜看着他那笑脸,竟也不反驳什么,只道:“愿赌服输。”
觞引听虞舒曜这么说,眼中的笑意更盛,仿佛他的眸子里也放起了火树银花般的烟火。
那女子见觞引只顾与一旁的男子说话,并不理睬自己,只好继续说:“公子。”
谁知觞引还不作罢,“这位姑娘,为何不选择我身旁这个公子而选择我?”
虞舒曜神情自若,似乎不受这个问题影响。而那女子却是脸色一变,迟迟不知如何回答。
觞引看着虞舒曜,没想到虞舒曜也正看着他,那眼神明明在说让他适可而止。
觞引又露笑意,“这位姑娘,你不必为难。我身旁这位公子极其大度,你但说无妨。”
那女子看着觞引,眼里竟透出几分痴迷。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公子你。其实我曾到过公子居住的小楼旁的觞水,不经意间窥见公子,那时已情根深中。所以我的眼中,只有公子你。”
觞引竟没想到,这其中有这般缘故。
众人听后也十分感动,连连让觞引收下那荷花灯。
觞引思索片刻,转头望向虞舒曜:“舒曜,你说这荷花灯我该不该接下。”
“这是你才能决定的事。”虞舒曜的声音淡然如水。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
“可我爱慕舒曜,所以这事与你相关。若你让我接下,我便接下。”
觞引眼中有种孤注一掷的光芒。
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那女子听得仔细。
原来公子爱慕他,那就让她助公子最后一力罢。
“公子,请接受我的花灯,与我缔结婚约!”
那女子的眼光移到虞舒曜身上:“这位公子,若你对他无丝毫情意,就请你让他接下我这盏灯!”
这女子是何其勇敢,以至于说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番话。
烟火似乎也停了,这世界很安静。
若虞舒曜让觞引接下,那觞引就要和眼前这女子缔结婚约。果真如此,他便可不受觞引的羁绊。
他清楚,觞引在逼着他作抉择。
他本是个傲气之人,觞引愈是如此,他愈是不想让他得逞。
可心头泛起的些许酸意是他无法忽视的。
罢了罢了,便随他的意罢。
虞舒曜正欲开口,却感觉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握紧,继而被举起......
觞引握紧虞舒曜的手并高举起来,眼神牢牢地看着虞舒曜,向众人昭示:“我爱慕的人,是他!”
众人哗然!
虞舒曜欲说出的话被哽在喉间,转头看向觞引,眉眼间堆砌的霜雪纷纷落下。
火光电石间,两人对视。
觞引眼里的情意满得快溢出眼眶,除了情意,还有坚定!他要向世人说明,自己爱慕虞舒曜!
这份情意一直在觞引的心里燃烧了十七年,终于在今日焚化成了一朵最炽热的花,原原本本地献给虞舒曜。
这么绚烂这么炽热的爱慕。
这么冰凉这么瘦弱的手掌。
这些感觉都是眼前这个叫觞引的人给他的。
炽热裹挟着冰凉,如清流,如焰火,直达虞舒曜身体的最深处。
那日顾浅莞问他:“皇子这淡薄的x_ing子,真难想象皇子会为谁动情。”
他在心中回答:“这世上,该是没有了。”
原来,还是有的。
“你听见了,他爱慕我。”
虞舒曜看着那女子:“所以,他不能接下那灯。”
他的声音依旧淡然如水,心里却炽热似火。
原来舒曜不希望自己接下那灯,觞引感觉自己快开心得不能自已。
那女子笑得释怀:“如此甚好,这荷花灯,请两位收下,希望它能实现你们的愿望。”
说完,那女子将荷花灯递给觞引后,便拨开人群,离去。
人们看着那风华绝代的两人,仿佛这两位公子是从仙界下凡来的谪仙。
也许这么美好的两人,旁人皆不配拥有他们,他们只能彼此为伴。
直到两人躺在睡塌上准备入睡之时,才发觉那只狐狸还没回来。
“那狐狸还在城里?”虞舒曜隔着屏风对觞引说。
原本背对着屏风躺着的觞引在听到虞舒曜的声音后转头对着屏风:“那狐狸是妖,应该不用担心。”
“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一个人和一只妖一起生活,确实令人好奇。
“在一个深冬里,我在这附近的山上遇见他。当时他是小妖,自然抵不过那年的严寒,被逼出了原型。我就把他捡回来,救了他一命。从此以后他就跟着我,要我教他人是如何生活。”
“倒是有趣。”
“我知道你为何帮他取名为今雨,那个典故他不懂得,我却是懂得的。我替他谢谢你,谢谢你以他为友。”
黑暗中,虞舒曜不自然地清了清嗓。觞引知道他这是害臊了。果然,虞舒曜另起了个话头:“那个赌约我输了。说吧,要让我做什么。”
觞引饶有兴致地支起身子:“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不一定。”
觞引一脸失望地小声嘀咕:‘我就知道。那就让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罢。”
“不遗憾吗,那是个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