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这村落没有旅舍,不如我们到村民家落脚?”一名侍卫向虞舒曜提议。
虞舒曜望向家火绰约的村落,淡淡说道:“不必惊扰村民生活,那有个破庙,去那落脚吧。”
“可皇子您身份尊贵……”
“无碍。”只吐出简短两字,虞舒曜率先调转马头,向破庙奔去。
“皇子爱民而不敢劳民,我们追随皇子便是!”席若升对一众手下说。
“是!”众人朝着破庙奔去。
“舒曜之前也是这般少言么?”季缣转头问右侧骑着马的席若升。
目睹了那夜小楼里所发生的事,季缣决定随众人回都城,因为她对隐藏在虞舒曜和觞引背后的那个秘密产生了兴趣。
女人独有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到都城去。
“他十岁起我便是他的武师了,自打那时起他就是这般少言了。只是……”席若升欲言又止。
季缣发觉席若升的异样:“只是什么?”
“没什么……”席若升眉头紧锁。
只是他觉得舒曜出了小楼的这五日同以往的他不同了,尽管这变化很微妙,可席若升说是他的武师其实更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还是能察觉得到舒曜的不同。
舒曜独自沉思的次数多了,暗暗皱眉的次数也多了。
席若升虽是武将,却也心细。
难道觞引和舒曜说了什么?想到这,席若升的眉头皱得更紧。
众人到了破庙前,将马匹系在树上后便进庙躲雨。
侍卫们捡起了树枝,在破庙中间升起了火堆。季缣见这雨没有停下的势头,便招呼大家围着火堆坐下,说些话打发时间。
“对了,还没有和皇子介绍你。”席若升指着季缣对虞舒曜说:“皇子,这是季缣,是当年跟随先皇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军中巾帼,当时军营里流传着一句话:若娶季巾帼,可抵侯门女,哈哈,那些传这句话的人不知道,她虽聪颖过人武艺高强,可这脾气火爆着呢,怕是把她娶回家啊是给自己找罪受。”
忆起当年,席若升不由地话多起来,脸上被岁月流过而留下的皱纹在火光下也更加明显。
季缣也不由浅笑,那时的军中生活是她这辈子最肆意快活的日子了吧。
“席若升,你可别净说我的事,小心我在你皇子面前把你当年做过的糗事抖出来。”
火光映在虞舒曜的侧脸,将他五官的轮廓照在破庙的墙上。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季缣看出他在出神。
“季将军,你快说说席将军当年的事。”手下们却对这个话题是否感兴趣,催促着让季缣多说说当年的事。
虞舒曜倏然站起身,向外走出。
“皇子,你去哪?”席若升也站起身,对着虞舒曜的背影问。
“去村里看看。”
“可这大雨还未停……”
“无妨。”
席若升知道虞舒曜偏执,很少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季缣看着虞舒曜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舒曜走出破庙,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踱步。
可再怎么散步也散不去他心中的烦躁。他像是被困在一口大钟中,心里的闷快让他失控。
自出了那片凤凰木林,他心中的烦躁日益累积,就在方才达到了极点,他怕自己做出什么失控的事,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众人视线。
若他再待在庙里,无非是听他们说虞曜仪当年是如何英勇善战。
虞舒曜的嘴角勾起冷笑,那笑,令见者感觉有利刃直抵在自己的咽喉。
他倏然抽出腰间的剑,在这滂沱大雨中弄起剑来。
一招一式,来势汹汹,且带着寒月初升时的萧瑟,剑被他使的发出簌簌响声,剑身自带的寒光在雨滴中来回闪耀,在纷纷落雨中留下无数剑影。
使剑之人的眸中也带着慑人的寒光,一伸手一转身皆生出阵阵寒风,好似要将这雨滴冻成冰珠。
出手凌厉,招招毙命。
他不感疲惫,只拼了命地使着剑,好似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烦躁给革除。
他不是在独自舞剑,他的眼中有敌人正与他对剑。
那个敌人,便是他的执念,是他的心魔,是他烦躁之源头。
是觞引。
倏然,他颓然收剑。
又想起他了,自出了那片凤凰木林就常常想起他。
不知那一箭伤得他重不重?
那天夜里,他根本没入睡,听到动静后下到一楼,便听到了觞引问席若升自己是不是来杀他的。
他没有出面辩解,他庆幸于席若升回答觞引的答案。这样的话,觞引必定对自己怀有恨意,必定可以得到解脱。
虞舒曜不知在雨中伫立了多久。
不知不觉中,雨停了。
是时候回皇宫了。
“皇子回来了!”
一时间,虞舒曜回到宫中的消息传遍了整座皇宫。
虞舒曜迈进自己的抟云宫,看着宫中的摆件花Cao,明明只是十几日的离去,竟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他还未坐下,宫人就进来通报,说是日曜帝和月蘅后来看他了。
“舒曜!”月蘅后脚步匆匆地迈进殿里,全然忘了一朝国母该有的仪态。
此刻,她只是一位担心孩儿的平凡母亲。
“儿臣本想打理一下再去拜见父皇母后的。”虞舒曜退下宫人,上前迎过父皇母后。
“此行有没有受伤?”日曜帝的眉眼间也满是担忧。
“没有,还请父皇母后放心。”虞舒曜对日曜帝和月蘅后的关心表现出了稍稍的疏离。
月蘅后仰头细细端详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关切。
“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月蘅后突然发觉,不知不觉中,当年那个趴在自己膝上酣睡的孩童已长得比自己高出许多了,现在看着他已需要仰头了。
自己的舒曜果然长大了。
倏然,虞舒曜发现月蘅后的眼眶红了。
“母后不必再担心了,孩儿回来了。”虞舒曜的x_ing子再凉薄,此刻也舍不得不回应母亲对自己的关切。
“皇后,你先回宫吧,我和舒曜谈些事。”日曜帝道。
于是,月蘅后便出了抟云宫。
她知道,他们是要谈如何解决碧落卷一事。舒曜离去的这几日,百姓们对于舒曜和碧落卷的言论也从未停止过,朝野中的大臣虽表面平静可已有几股势力在蠢蠢欲动,如今形势迫在眉睫,舒曜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舒曜,觞引未死?”日曜帝言简意赅,语气却令人有压迫感。
“是。”虞舒曜垂眸。
“为何不杀他?”
“没有那个必要了。”
“为何没有必要了?”
日曜帝的语气呈步步紧逼之势,虞舒曜的神情却依旧不改。
“他不会再干涉碧落卷一事,我们只需像当时父皇和我说的那样,找个可靠之人谎称是碧落卷的主人,向众人解释那日为何没有出现我的死辰即可。”
“为何他不再干涉碧落卷一事?”
日曜帝的语气依旧凌厉,眸子里的光逐渐锋利起来。
虞舒曜久久不开口,殿里的空气似要凝固了。
“他说这俗世太乱,他看不透人心,所以不再入世。”虞舒曜的语气依旧淡然。
经过那一夜,觞引应该会这样想了。
虞舒曜希望觞引远离这纷乱的俗世,那片凤凰木林里的小楼能成为觞引的仙邸,觞引能成为看透□□的极乐仙人。
可此时的虞舒曜还不知,自己希望觞引成仙的因,竟酿出了觞引成魔的果。
日曜帝不再追问有关觞引的事,即使他很想知道这几日觞引和舒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也能看出舒曜并不会说。
罢了,改日再详细问问席若升吧。
“你可想好如何向众人解释碧落卷一事了?”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虞舒曜陷入沉思。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碧落卷的主人是觞引无疑,说明他具有cao纵碧落卷的能力,那么就有那天碧落卷被觞引cao纵而使得碧落卷上没有出现自己死辰的可能。
“父皇,你是否可向五曜院的长老们下旨,让我使用碧落卷?”
☆、用计
“你且告诉父皇你为何要使用碧落卷?”
“我想在碧落卷上再一次写下姓名,看这次是否会浮现出我的死辰。”
“好,今晚你便带着我的圣旨去五曜院,长老们自然会让你使用碧落卷的。”
“谢父皇。”
虞舒曜想,若这次出现了自己的死辰,便说明上次必定是觞引cao纵了碧落卷。那么明天便可上笙阙台在百姓面前说明缘由,这场碧落卷引起的风波便化解了。
夜色渐浓,虞舒曜从抟云宫出来,踱步到五曜院。
快到五曜院时,虞舒曜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于是他加快脚步冲进了五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