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怀鬼胎的对视一笑,气氛看起来竟有几分融洽。
易擎自是很满意眼前这个强大又神秘的女人因为易宣屈服于自己,而苏怀静更满意自己确定了系统的想法。
苏怀静不讨厌临时任务对象更换,他真正讨厌的是自己对情况摸不着头脑。
“对了,我有东西送给你。”
如今知道了这个‘易宣’就是他体内那柄凶兵的灵识,苏怀静也大概明白系统开放矿石是因为什么了,大概就是为了让对方‘吃’的。
“我会留书告诉他的。”易擎只当静姐要送东西给易宣,半真半假的嘲讽道。
苏怀静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摇了摇头,慢腾腾道:“不是小宣,是你。”
“哦?”易擎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子,倚靠着桌子,烛光闪烁,明亮的火焰跳动着,照映着年轻人俊朗的半张面貌,他半真半假道,“静姐有心了。”
苏怀静临时挑了个系统强力推荐的矿晶,点数称不上贵也称不上便宜,极深沉的赤红色,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他假做从怀中一摸,将赤晶掏了出来,放在了易擎的掌心里。
“这个,送给你。”
本还笑着的易擎略一转眸,目光刚落在那块赤晶上,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笑意摇摇欲坠的几乎挂不住。
“赩光……”易擎从苏怀静手中夺下赩光石,神情竟有几分骇人的冷酷与y-in狠,厉声道,“你怎么会有赩光石!”
苏怀静没想到易擎会有这么大反应,一下子也有点被吓住了,呆了呆,好容易缓过神来,只故弄玄虚般的眨眨眼道:“你要是不要。”
“我——”易擎声哽在喉,也不回话,只是极珍惜的抚摸着那颗赤红的晶石,苦笑道,“我实在没想到,今生今世,我居然还有见到它的可能。看来,你方才真的不是试探,你竟能将赩光石找来,怎么,打算对我示好吗?”
苏怀静哪知道什么人,也不知道这块系统推荐的石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更不知道易擎突然乱七八糟的讲了一堆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斟酌道:“那些事与我无关,你只需明白,只要你是易宣一日,我便会护你一日。”
“直到你死?”
“直到我死。”
苏怀静点了点头,神色不变,然后在心里呸了一句:才怪。
易擎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那些过往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又再涌上了心头,叫他忍不住走近了两步,那张昳丽的外貌,像是倏然模糊成了回忆里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久到他曾经以为自己忘记了。
倘若那个人……那个人也有她这般好,即便只有她的百分之一。
“易宣的运气不错。”易擎低低笑了两声,少见的温情款款了些许,他将那块赩光石藏进了怀中,妥协道,“我今晚并无其他要事,你若想见易宣,便直接动手也无妨。”
这可真到叫苏怀静吃惊了,凶兵难得得到灵力才能觉醒,而灵力松动的这几日是眼前这个‘易宣’少数能够自由出来的时间,他居然要自己早些封回封印,上次好歹是答应四候之门这样无理的要求,这次却只是因为赩光石,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
虽说惊讶,但是苏怀静的确有话要问易宣,因此易擎的退让来得恰是时候,他并未多心,直接凝起灵力,重新将凶兵的封印加固起来。
‘易宣’极配合的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笑着,毫无悲喜。
第一次见面像没吃药,这次倒像药吃太多了,苏怀静收回手来的时候,忍不住感到了一阵恶寒。
这种情况就好像饲养着只需要胡萝卜就能哄住的小白兔忽然变成了胃口极大的巨蟒,感觉真糟糕。
等到易宣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静姐就坐在桌前喝茶。
女人向来神秘,自从在学院内与她相识后,两人关系就十分亲近,然而在易宣心中,比起熟悉的同窗好友,静姐更像是高山仰止,心虽往之,却不可至。
也正因如此,易宣始终觉得,在静姐的面前,自己好似一个毛头小子,平日里见面就格外谨言慎行,免得叫她看轻笑话。这会儿明明约好了见面,自己却睡过去好长时间,不但失约还失礼,还说什么平日里修身修x_ing,小事做好了,大事却丢了魂,岂不更是可笑,不由得涨红了脸。
“你身体好了些吗?”
苏怀静哪知年轻人心里一团乱麻,只饮了口茶,慢悠悠道。
“好……好多了。”易宣脸皮薄,涨红了脸说道,有些束手束脚的,声音倒比蚊子还轻些。他急忙站起身来,打量自己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将衣裳上的褶皱抚平了些后,他才算镇定下来,咽了咽口水,便听见静姐问道。
“你游学择好同伴了吗?”
易宣点头道:“嗯,我……我邀了苏师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好似充满了勇气般的说道,“苏师兄修行《太丹隐书》,修为高深,又向来知礼重礼,而且他也有事要去上云界。我想他纵然对我没有好感,定然也不会像蓝师兄他们一般。”
不错,还知道蓝明兼看你不顺眼。
苏怀静很是欣慰,还以为小白兔真的白又白,没想到还是有点儿心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问,我的微博ID是【半偈涛心】
第16章 三载
三载光y-in转瞬即逝,对漫漫仙路而言,三年不过弹指;但对凡人来讲,三年却已是一个颇长的期限了。
易宣内修《太古无遗》无人知晓,皆只当他天资绝伦,矜傲如易善渊者尚放下身段与他结交,更不必提其他同窗了。他天资出众,品x_ing温良,因而在轻舟内舍之中也结识了不少好友,尤其是自打蓝明兼掉榜后埋头苦修,无人故意招惹他,内舍生活更是一帆风顺。
内舍当中,虽说不论前后,皆上同一课程,然而称呼上却还是有些规矩的。师兄师弟自然不必赘言,同一批进入内舍或是同龄的学子方可称为道兄,可惜易宣的四位道兄零零散散的,在这三年之中已走了个精光,又重回到外舍去念书了。
易宣虽觉得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太过在意,他生x_ing向来温柔怯懦,然而自从认识静姐,尤其是修行《太古无遗》之后,他时常会听见讲郎或者师兄弟们的赞赏,久而久之,内敛与沉默的x_ing子都像是消退去了些,愈发意气风发、昂首挺胸起来。
可每每想到这一切都是静姐所赋予自己的,他见到静姐时,难免总会多生出有几分敬爱与好胜心。
若说对静姐,易宣尚有几分争强好胜的不甘,那么对于另一个人,他便半分心思也无了。
这世上似乎总有一些人,生来便是苍山雪,蓬海月,叫人不敢起冒犯之心、亲近之意。
苏怀静之于易宣,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自从那日游学一事过后,苏怀静与易宣再无任何私下交往,他境界一日千里,堪称神速,可同窗之中却无人想与他真心结交,便是黄偃与易善渊二人,也不过与他只是搭话的程度而已。
易宣有时候也会去问苏怀静些许与学问、修为相关的问题,对方虽说知无不言,但是神情冷淡,言谈之中毫无半分情面相留。不光是易宣,他对待其他同窗与讲郎也是如此,随着苏怀静的修为日益增进,他的x_ing情似乎更为冷漠无情起来。
若说三年前,苏怀静还有几分冷傲骄慢之感,那么现在他便连这几分人气都消去了。
易宣有时也会对静姐提起苏师兄,然而他始终觉得静姐对苏师兄似乎有一种极难以捉摸的感情,更准确些来讲,便是避讳与不自在。易宣倒也并非不能理解,与苏师兄相处,有时便好像在与一尊石像、一棵枯木交谈,实在叫人生寒。
晨羲载曜,天光微明。
游学时间将近,无论内外舍,学子们皆是跃跃欲试,这十个名额不但代表着可以外出游学,也代表着荣耀与实力。
往年来,拿了名额却不外出游学的比比皆是,这便看个人想法不同了,自是有人觉得在学院内达到了瓶颈,应当外出远游;也有人觉得留在学院之中获益匪浅,因而占着名额却并不打算外出。
而这些事情,书院是一概不管的。
可在这些人其中,苏怀静却又是格外特殊的情况,他并非是唯一修行《太丹隐书》的修士,虽说如今还无异样,但毕竟《太丹隐书》前科累累,洪讲郎这三年来,几乎说破唇舌,cao碎心神,仍不能动摇苏怀静的想法,如今游学,便也只能对爱徒多加叮嘱,望他路上能遇见大机缘。
易宣早饭喝了碗粥,携了书籍出来寻处安逸地方休息,便在书斋外头见着了出门来的苏怀静。
苏怀静沐光而来,竟与三年前易宣提起勇气与他商议游学之事时一模一样,艳花青Cao羞躲于他身后,片月影光岂能生他风姿毫末。
恍恍惚惚之中,易宣不觉站定于庭中,怀中还抱着书,痴痴的看着苏怀静冰雪般的容颜,只觉得那双薄灰的眼眸如雾,也似当年那般凛冽如刀。
眼见着二人距离越发近了,易宣不知不觉的便瑟缩了一下,也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不由想起当年的场景来,似乎是自己忙不择地的逃跑了,连多面对苏师兄的勇气也没有。
这次约莫也一样吧。
岂料苏怀静忽然站住了,易宣低着头,瞧见了他衣裳上的绣纹停在自己面前,于是活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眼睛几乎盯死在了上面,不过片刻,只听对方说道:“小心蓝明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