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寒舟捏着佛珠,额心鎏金一闪,站到了陆玉的跟前。
陆玉手里的芴板散发出天帝势不可挡的威力,寒舟几次出手都被挡了回来,即便他是鬼佛,也无法抵抗苍生之主的法术。
陆玉勾起红唇,柔声道,“你放心,他待我极好。”
小院里风雪呼啸,寒舟心里发疼,握着佛珠的手猛地用力,捏碎了红檀木的珠子。
另一头,苍歧分神趁陆玉不备打掉她手中的芴板,几条银丝爬在地上偷偷摸摸迅速抢走。
没了芴板,陆玉明显慌了起来,看着面前一向清俊儒雅的鬼佛额心鎏金暴涨,四s_h_è 出万丈光芒的神采。
陆玉惊慌捂住双眼,大喊道,“你若是敢伤了我,青瀛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话音落下,寒舟一掌扇了上去,捏碎的佛珠在他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他满身金光,却好像从炼狱中走出来的恶鬼,浑身寒凉,他低声说了句话,声音很轻,却让陆玉脸色刷白。
“上仙,你把自己看重了。”
寒舟发完心里的一口恶气,甩袖退出了战场,再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看着狼狈被困的仙娥,寒舟用手捂住脸,心里忐忑起来,到底是谁看重了自己…他落寞犹豫起来。
眼见背后的靠山管看不管用,老狐妖心里懊恼,将陆玉暗暗啜骂一番,若陆玉持天帝的芴板都不抵这些人,他又怎么敢与之对抗。
老狐妖极有眼色喊停了族人,朝牧单大声道,“神子,老臣受恶人蛊惑,才一时犯下大错,如今幡然悔悟,还望神子饶臣一命!”
老狐妖翻脸比翻书还快,牧染揶揄看了眼满身风雪,正愁眉苦脸拨着不小心掉进几片雪瓣花盆的苍歧,心想若大神嫂也会这般察言观色,把他爹哄舒坦了,也不至于现在连哥哥屋里的门都进不去。
老狐妖见几人神色淡漠,把心一横,突然拔出剑朝陆玉冲去,他动作极快,又太过于出其不意,以至于苍歧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又兴许是心底根本不在乎也就没反应,看着老狐妖白刃红出,一剑捅穿了陆玉傲人的胸口,飞溅出一地的热血。
第73章 亲爹
见风使舵的老狐妖比山间的风头Cao转的还快, 稍不留意就背主求荣, 一颗黑心向妖神了, 就好像刚刚将牧单逼至角落里的不是他一样。
这个时候不站好阵营, 很有可能就会沦落为被炮轰的炮灰, 一不小心就要付出灭族的代价。
被追杀的苍帝和妖神能否对抗天兵天将,妖中各族还在观望, 蟒婴携氏族向苍帝俯首称臣,算是个极好的开端,只不过历经数万年来也从未有过其他界以下犯上的经历,毕竟飞升成仙入天界为官是多少凡人道士妖魔鬼怪修行修炼的终极目标。
牧单冷淡睨着他,“雪苍山离万象街相隔甚远, 本神子还不晓得花族长还有这般知错就改的气度。”
这是往好听的地方说,难听点说他贪生怕死两面三刀也不为过。
老狐妖心知肚明牧单不可能再接纳他, 却心存侥幸以期能杀敌放血以表几分不值钱的忠心。
“我若是你,就立刻带族人回山, 寻个天帝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你可知谋杀仙子的罪名是什么吗。”牧染好心提醒了下, 旁边貌美如花的仙娥脸上带着惊恐僵硬的神情, 地上的鲜血都还未干透。
天界的人死了都会魂归天宫,查明功过奖罚重施, 所以老狐妖一剑下去算是为族人背上了弑仙的重罪。
这么个美貌的仙娥, 不管好坏,怎么就能下得去手,牧染正想着, 一道夹杂着冰雪的风迎面袭来,他想也不想抬剑抵住,风声剑声相撞,发出嗡的金石碰撞的铮鸣。
老狐妖一击不成,脚下一转飞出百米之远,狰狞盯着小院中的人,忿忿带族人撤退离开。
苍歧有意去追,被牧单拦下了,“不用,天帝正在气头上,正缺个杀j-i儆猴的噱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苦笑了下,而天帝要儆的这只猴就是自己,再等不日,杀字就要落到自己脑袋上了,牧染看着身边的人,将来会怎样,他还真看不清楚。
院子里煞气血味太重,一夜过后,黎明落在院子里,照出一地的血迹斑斑,院子里都是长辈,好不容易有个平辈的还是个病娇,打扫的重活全都落到了牧染的身上,从夜里清扫到晌午。
刚好凡间过小年,按当地习俗来说就是要清扫蒙尘,祭拜灶王爷,再供上黏牙的芝麻糖,煮一锅饺子阖家团圆吃一顿饭。
昨夜一夜雷雪交加,屋里的人浑然不知,云吞缩在棉被里熟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醒来还有些无精打采,后背拱起的脊椎骨发疼,他迷糊给自己摸了摸脉,约莫是下了个蛋,引起了些陈年痼疾,劈在蜗壳上落在骨子里的旧伤疤又麻又痒。
云吞捂在被子里听外面的人正轻声细语的说话。
苍歧抱着个瓷花盆几天都不撒手,前一会儿不知从哪寻来了个红艳艳的布兜将花盆裹了起来,说跟门外头的婶婶打听,刚生的孩子用红绸能沾喜气,讨吉利。
土堆里黄豆大小的蛋静静埋了两日,却没任何动静,苍歧见过下蛋的爹娘都整日整夜趴在蛋上孵,就和牧单商量去外面买两只老母j-i给他儿子孵一孵,要不然再去捉几只蜗牛也行。
牧单闻言很想拍一拍他脑袋,是不是傻,殊不知当初自己也是这副模样,然后也忧心起来,当初云隙生他俩时正值春暖,不像现在冰天雪地,盆子里的土摸着总觉得冰凉。
山河回暖这事对苍歧而言大约就是动动手指的意思,于是两人头对着头合计,要不要为了家里的宝贝任x_ing一回。
幸好云隙出来的及时,持着剑将两人打走,胡闹什么,然后伸手将花盆里的蜗牛蛋拎了出来。
“欸!”苍歧急忙唤住他。
云隙瞪他一眼,优雅摆出兰花指慢条斯理捏着蛋,对准温暖耀眼的太阳,靠着牧单慢吞吞说,“不~知~道~生~的~是~蜗~牛~不~”
别看现在是个蛋,蛋里爬出来什么还不好说呢,牧染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刚从外面劳心劳肺买了一筐子蔬菜r_ou_馅的牧染摸摸自己的后背,从菜上摘出只冬眠的蜗牛,幽怨的心想要不要借只蜗壳,讨爹爹欢心。
“会不是蜗牛吗?”没料到蜗牛蛋里还会爬出来其他东西,苍歧立刻紧张的望着自己的蛋。
他超想要蜗牛的。
黄豆大小的蛋对着太阳能一眼看清楚里面晶莹剔透的蛋清,蛋清里面模模糊糊裹着不明显的y-in影。
苍歧不耻下问,“这是什么?”
“如果是只蜗牛,就是壳。”牧单说。
苍歧认真点点头,又伸长脖子凑过去,指着壳边上极不显眼的小灰点,“那这个呢?也是壳?”
那一点太不明显了,牧单和云隙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说的小灰点,这灰点是椭圆状,颜色很淡,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像个什么,猜测觉得估计是蛋清里的杂物。
苍歧担忧点点头,生怕里面的小东西生了什么病。
云吞把脑袋伸出来,朝门外叫了声。
苍歧耳朵尖,立刻走进去将云吞裹着被子抱起来,“醒了,饿了吗,身上还疼吗?”
云吞哼哼唧唧抱住他,嗅着苍歧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诱人芬芳,用脑袋蹭了蹭他下巴,真好,一醒来就能抱住自己喜欢吃的,更好的是喜欢吃的还是喜欢的人。
云隙从身后暗暗伸脚,被牧单拦腰抱住,拖出去了,留下他们和蛋独处。
苍歧默默感动,公公真是太仗义了。
云吞让出个地方,让苍歧上了床,躺进一个被窝里,他们一个有壳,一个睡土里,倒是真不经常同床共枕。
“这~么~小~”云吞缩进他怀里,撑起被子,将蛋蛋拿了出来放在床褥中间,当初生蛋的时候疼的要死,还以为蛋蛋太大了,现在一看就豆大,总觉得丢脸。
苍歧亲他额头,“和你一样。”
这么小,又白又净。
云吞将蛋蛋左右拨两下,被苍歧赶紧按住,怕他把蛋蛋晃傻了,一看就是亲爹。
蛋蛋顺着他的动作滚到苍歧手边,云吞拨过来,又滚过去,就好像他那边是斜坡,特吸引蛋,怎么都拨不回来。
云吞皱眉,看着圆鼓鼓莹润的蛋,心里涌起一丝不大好的危机感。
该不会…这蛋要和他抢吃的吧!
苍歧知晓他这个想法,抱着人哄了一下,“没事,反正我也吃不完。”
云吞,“……”
摔触角,那也很不想分享啊。
苍歧笑,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云吞的脑袋,又舔舔他耳朵。
“嘶——”云吞瘫在床上倒吸口气,尖锐的疼从骨子缝里传遍全身,让他脸色瞬间白了。
“吞儿!”苍歧立刻撑起身体去查看云吞的情况。
云吞躺在床上缓了缓,翻身趴到枕头上,让自己的脊背减轻重量,拽着苍歧的衣襟,摸摸他的脸,“没~事~,旧~疾~,不~经~常~复~发~”
“是壳上的伤口疼吗?”苍歧想碰他又不敢碰,手指伸出来,半空又蜷缩了回去,从怀里摸出用一只水色冰釉纹的小葫芦,“这是药,能治你的旧疾,我替你涂。”
云吞趴在枕头上接过小葫芦,打开嗅了下,眉头一凝,抬手把苍歧摸了一遍,“你~把~你~自~己~磨~成~粉~了~?~!”
这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你的意思吗,苍歧心里甜的跟吃了糖葫芦一样,望着云吞趴在枕上出落的一身挺翘凹凸有致的线条,心猿意马道,“不是,用孢子在雪中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