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与断情水 作者:skyrian123456/安日天【完结】(86)

2019-05-15  作者|标签:skyrian123456 安日天

  睡吧,我心爱的人,明日醒来,你所有的烦恼,都会不见了。

  他拿着皇甫庆的佩剑走出了房间,便看到了皇甫玄笑着的脸,将背后的门关阖上,缓缓地拔出了剑。

  他知晓他是打不过皇甫玄的——但他此刻了无牵挂,便徒生了诸多勇气,不惧死亡,甚至是期待着死亡的。

  他的剑被挑开,身体摇摇欲坠,再又一次徒劳无功的进攻后,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

  雨依旧在下,模糊了他的眉眼,也叫眼泪汹涌而出,难以抑制。

  ——他打不过皇甫玄,没办法为家人复仇。

  ——他深爱着皇甫庆,却亲手抹掉了他爱他的痕迹。

  ——他欲做那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却终究过不了心底的良知底线。

  他抹去了脸上的水,便见那皇甫玄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苏风溪挣扎着坐了起来,皇甫玄竟蹲了下来,叫苏风溪不必抬头看他。

  “苏风溪,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好一些。“

  “……”

  “既然打不过我,便同我与庆儿回去,这些天的事,都忘了吧。”

  “……”

  “庆儿忘了你,对你对他来说,都是件好事。”

  “你是我杀父仇人……”

  “但你杀不了我,庆儿活在这世上一日,一*你便狠不下心。”

  “……”

  “苏风溪,庆儿是真的喜欢你。”

  22.

  皇甫玄向苏风溪伸出了手,许是因为怜悯,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苏风溪拒绝了皇甫玄的手,挣扎地站了起来。

  皇甫玄不会杀他,他不会死,那下一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偌大天涯,无一处是他想去的地方,而就在此时,皇甫玄让苏风溪忘了过去,同他和庆儿一起回魔教。

  苏风溪反问皇甫玄,怕不怕他会伺机报复,皇甫玄却笑着道,皇甫庆活着一日,他便一日下不去手,又道自己已得了重病,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便会死去,魔教其他相干之人,苏风溪尽可杀了报仇,他不会多作阻拦。

  这番言论像是骗局,苏风溪却清楚知晓,皇甫玄从来都不屑说谎,眼前的死局转瞬多了一条生路,纵使坎坷痛苦,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但苏风溪在瓢泼大雨中止不住泪,他问他的仇人、他爱人的父亲:“你不想杀我,为何要赶来拆散我们?”

  皇甫玄轻挑眉梢,从容答道:“我唯一的儿子,要同世仇之子纠缠在一起,我又岂会袖手旁观?”

  苏风溪闭紧了双眼,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般:“你倒不如杀了我。”

  “活人如何比得上死人?”皇甫玄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伞遮在了苏风溪的发顶,“终有一日,吾儿会得知真相,我舍不得叫他恨我,你自然可以陪着他,或许哪一日,他便会恢复记忆,再同你在一起。”

  荒谬绝伦,荒诞不经,却像黑暗中的一抹光亮,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舍不得放弃,做不到遗忘。

  便抛弃了原则,舍掉了过往,如一具空壳般点下了头。

  …………

  皇甫庆终于醒来,他看着苏风溪的眉眼,笑着问:“你是何人?”

  我是你的相公,是你爱的人,是你的师兄,是你的挚友,也是你的仇人。

  苏风溪略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狼狈地逃离开。

  当他看见他眼底的陌生时,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同他伴过数年时光的少年,已不复存在。

  他“死”了,死在他递过的断情水下。

  他无法面对这个陌生的皇甫庆,纵使他爱着他。

  皇甫庆恢复得极快,记忆碎片迅速地补全,人的自我暗示会抹去所有的断裂点,数月之后,便连失忆这件事都变得模糊不清。过往的那一段记忆,仿佛不应该存在一般,被主人割舍得干干净净。

  皇甫庆亦能道一声“师兄”,只是这句话中再没有什么情意绵绵,有的是三分热络和七分试探。

  过往浓烈的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单薄如纸的兄弟情义。

  皇甫庆回归魔教的第九十七天,江南那位大师终于将一对佩剑重铸成了两把剑,一剑名为赤炎,一剑名唤碧游。

  苏风溪与南三直一起立在台阶下,便见皇甫庆挑了那把赤炎,又双手举起了碧游剑,顺台阶而下,一步又一步向下走来。

  南三直站得靠近些,这也是皇甫玄的意思,但皇甫庆却越过了南三直,直接将剑压在了苏风溪的怀里。

  皇甫庆的嘴唇开开合合,像是说了什么,苏风溪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盯着那人的脸,在心底无声地叹道:“够了。”

  纵使他非他爱人,他待他如兄长,但心底总记挂着他,便也够了。

  他二人不该在一起,便如此以兄弟之谊,不远不近地相处着,对双方都好,都是一种解脱。

  过往的风花雪月,爱与恨,甜与苦,叫他一人记得便是,他已束在原地,总不该圈着皇甫庆。

  他的庆儿,当大步流星向前走,不必为儿女私情苦恼发愁。

  他的庆儿,当锦衣玉食立于万人之上,不该为他人放弃一切选择平庸。

  他的庆儿,当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不必知晓人间疾苦,受爱恨纠葛。

  愿将所有刀刃对准自身,不愿伤他一毫一分。

  23.

  然而时间万千事,总不能得偿所愿,司徒宣下毒,皇甫玄坠崖,白明玄筹谋其中。苏风溪去了一次崖底,见皇甫玄废了双腿、双目失明、形容枯槁,便下不去手了——手盖上剑,眼前便是皇甫庆当年的脸。

  匆匆返回魔教,苏风溪却得知皇甫庆要同司徒宣纠缠在一起,便连夜将司徒宣送出了魔教,孤身一人返回魔教。他希望能够死在皇甫庆的手中,但毒酒却变成了断情酒,于他无用。

  假借失去了记忆,皇甫庆却玩儿上了瘾,做那 y- ín 乱事,撩拨他的神经。他竟也不觉得难过,甚至是有些喜悦的。他知晓皇甫庆如此作态,俱是因为在意,他喜欢皇甫庆在情欲中沉迷时,偷偷看他的眼神。

  纵使记忆磨灭,年华飞转,他依旧在意他、喜欢他,似乎也能生出一些妄念,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俱困在山洞,他若想同皇甫庆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没有人会阻拦他,没有人能劝诫他,心中生出萌芽,便多了几分柔情,r_ou_体相缠眉眼相对,险些止不住情绪的外泄。

  仅存的理智与疯狂的爱意苦苦挣扎,终究还愿再搏一次,想同皇甫玄在一起。

  偏生在此时,门前又多了一坛红艳艳的海棠花,苏风溪用剑气碎了干净,最底却露出了一卷信来。很多年后,苏风溪都会想,倘若那一日他没有打开这封信,未来境遇,会不会有所不同。但他又想,那幕后之人无论如何,都会叫他得知真相,这封信看不见,便会有下一封信,信看不见,便会亲自告知他一切。

  那时的苏风溪弯腰捡起了这卷信,借着晨起的日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汝非苏家子,欲知真相,寻南三直。

  倘若这封信所言非虚,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成了一个笑话。南三直此刻正在冰原,他便借由送大氅的理由,亲自前去问他。

  南三直生了一团浓烈的火,二人喝了一顿烈酒,苏风溪便借由酒劲问道:“南三直,你我兄弟多年,你可知我的身世?”

  “兄弟?”南三直砸了酒坛,脸上的伤痕在烛火映衬下,更显狰狞,“苏风溪,我从未当你是兄弟过。”

  苏风溪在火光中,不切时宜地想到了多年前,南三直手中提剑,拦住了他。他以为南三直是要同他决斗,却听到了一句直截了当的告白:“苏风溪,和我在一起。”

  苏风溪自然是拒绝了,非但拒绝,还拔出了腰间的剑,二人斗了起来,南三直脸上的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苏风溪叫他去寻药去治,南三直却不愿,只说留着这道疤也好,提醒自己一些事,至于什么事,南三直不愿说,苏风溪也不会问。

  回忆到此中止,苏风溪有些愧疚,他正欲开口,却被南三直出口打断。

  南三直开了一瓶新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又用衣袖抹了抹嘴:“你想听?”

  “自然是想的。”

  “你听了便会后悔。”

  “有何后悔?”

  “你执着这个真相,不过是为了同教主在一起,但你知晓了真相,便决计不会同他在一起了。苏风溪,我喜欢你,不想看见你难过。”

  苏风溪攥紧了手心,犹豫了一瞬,还是答道:“告诉我吧。”

  “很多年前,有个江湖女子,行事不拘一格,得了个‘女霸王’的名头。有一日,她看中了一个书生,就把那书生掳了回去,当了压寨相公。

  “不想新婚之夜,压寨相公告知她,他乃习武之人,家中还有其他姬妾,那姬妾还是个男人。女霸王一边哭一边打相公,却还是舍不得相公,两人完了婚。”

  苏风溪听得有些耳熟,隐隐有些预感,便开口道:“后来呢。”

  “后来江湖女子和他相公一起回了相公的地盘,看见了那姬妾,哦不,应该叫男宠。那男宠长得好极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江湖女子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很羡慕这种读书人,便总凑在了男宠身边,多作学习,男宠几乎成了江湖女子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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