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连叹气都懒了。“盛岱川,你脑子坏了,没事做绑个小倌儿?”
盛岱川挥手吩咐那少年把门关了,膝盖撑住手肘,手背支着下巴:“不绑他绑谁?时逸之?时兰?还是谢璟?绑他们可太费劲了,划不来。更何况我要的不多,绑个倌儿就能办到。”
我觉得有些蒙:“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现在可没本事也没心思和你抢什么,我自己这里还有一屁股烂账算不清楚。”
盛岱川朗声笑道:“说那些见外话干什么,我就想见你一面。你知道,这么些年了,想请你这尊大神一块吃个饭可真是难如登天。”
哦,费劲绑个小倌儿就为和我一块吃顿饭?是他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坏了?这话说出来骗傻子呢?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站在原地掏掏耳朵,三两步上前拎起白柳抗在肩膀上:“人我带走了,饭就不一起吃了,牢里那回多谢你挂心,浪费你一粒顶金贵的药喂了耗子,对不住。”
“多谢不敢当,你也知道那粒药金贵,就不能赏脸把饭吃了?”
我打个哈欠,顺手拍一把白柳脑袋权当安抚:“不吃,老子困着呢,你有事速度麻溜的说。顺便,姓盛的老子和你讲,老子近几天诸事很不顺,你不要在这里触老子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睡死过去了,忘记发文文_(:з」∠)_
更新啦,忠武将日常蹦哒作死~~~
第12章 十二
我终于没有走成,只因为盛岱川的一句话。
盛岱川道:“夏侯老弟,你以为陛下真的相信咱们?这宫里宫外的被埋了多少眼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出明天,你夏侯谦和我盛岱川在承阳阁把酒言欢的消息,一准儿被写成条子送到陛下的龙案上。”
如此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我扛着白柳的手一抖,老实转身坐下。
盛岱川又道:“你我都是掌过大印的,陛下心思重,自然要小心提防。”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小心提防?要提防也是提防你这个大j-ian臣,老子脚正不怕鞋歪清清白白,怕什么提防?退一万步讲,皇帝心思不重点能当上皇帝吗?用得着你跟我在这儿叽叽歪歪挑拨离间乱嚼舌头根?
大约是我的反应太过平淡,没能按照他的剧本走,盛岱川准备好的台词没有接上,神色有些尴尬:“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喝茶,喝茶。”
“不喝,有事说事。”
“说事可以,你先把那倌儿放下,扛了这么久,胳膊酸不酸?”
就说肩头怎么有些重,差点忘了还抗着白柳这么个大活人。我不敢再耽搁,小心扶着白柳坐下,松了绑又喂一口水,一摸额头,滚烫。“他怎么了?”
盛岱川赶紧赔礼,言语间掺着四分暧昧六分猥琐:“许是昨天受了惊吓又有些着凉,别误会,我可没碰你的小相好。”
我仰天长叹。这个时辰这个地方,说白柳不是我的相好也没有人信,索x_ing就不要再白费唇舌。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搞清楚盛岱川这黑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现在能说正事了?”
“你看你,一脸要和我拼命似的。”盛岱川咂两下嘴,一巴掌拍上桌子:“看你的模样,这两天在家憋出不少火气吧?”
盛岱川这句话正正戳了我的痛处。“能没有火气么,换你成天价儿的闷在家里遛鸟听曲,你能没火气么?我同你讲,我宁可在沙场上被乱刀砍死,也不想在家里被活活憋死!”
不晓得我这几句埋怨哪里说的合他心意,总之盛岱川终于肯打开话匣子,两手攥紧我的手:“正是,男儿当志在四方!夏侯老弟,你就没仔细琢磨琢磨,陛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复你的官?”
我没答他的话,低头盯着我俩攥在一起的四只手道:“你说的这个事,我还真没琢磨,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我断袖,搁在我这儿男男授受也不亲。”
盛岱川脸上迅速扭曲了一下,悻悻放开我的手:“那你现在琢磨琢磨?”
我顾左右而言他:“唉呀,茶水挺好喝。”
出乎我的意料,盛岱川半点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而凑近了神神秘秘的道:“你琢磨不透,我帮你琢磨琢磨。夏侯老弟,你就没想过,陛下这次遇袭根本就是假的,陛下是嫌你们夏侯家坐大了,想收权,陛下压根就没有放你回南边儿的打算!”
盛岱川这几句话越说越急,我听到最后不由脸色大变,嚯的站起身。“扯……”巴掌拍在桌子上,扯淡俩字被我生生吞回肚里,出口换成放肆。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盛岱川道:“陛下遇袭这事怎么可能是假的?”
端看陛下拿刀捅人那个狠劲,怎么可能是假的?话说回来,盛岱川不知这里面的缘由,对此有所怀疑也是情由所原的……
“唉,你听人说话怎么只听半句。”盛岱川抬手揉一揉额角,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来:“我要和你说的重点在后半句,陛下可能,或许,大概压根就没想再复你的官!”
我眨巴两下眼睛:“嗯,所以呢?”
盛岱川的眉梢眼角开始抽筋:“所以,你不怨么?”
我想了想,如实道:“怨啊。”
盛岱川的一双眼里透出些绿光:“就没想过出气?”
我打了个哈欠:“出过了啊。”
绿光戛然而止。盛岱川楞楞的道:“怎,怎么出的?”
“我和陛下说,既然不让我回南边,那我在京城里吃穿用度的银子,全都得由他出。”
“……这就完了?”
“不然呢?”
我说错什么了?我怎么瞧着盛岱川似乎有点生无可恋?两方沉默有几个呼吸的功夫,盛岱川一声长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沉声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盛岱川这是在骂我,我听出来了。“盛岱川,我是个爽快人,你有话直说,别弄这些个弯弯绕绕的。”
盛岱川仰头灌一碗茶水,看模样冷静不少。“你知道齐王殿下吧。”齐王?我不只知道,我还见过一次,于是我点了头。
“知道这位殿下是怎么死的吧。”
“战……”战字出口打了个颤,忽然就想起庆功宴那天夜里,陛下两眼迷离的望着我说话。
陛下说的是,皇叔,你……你怎么总要逼着朕……逼着朕杀你?
我没忍住打个冷颤,顿了顿,轻轻飘飘的道:“战,战死的吧。”
“放屁!”盛岱川鄙夷的斜着眼睛看我:“齐王殿下不是战死的,是被陛下密令处死的,据说当年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只是衣冠冢,真的齐王殿下早被陛下剁成r_ou_泥喂金鱼了!”
我冷笑。这话真是越说越过分了,描的这么仔细,就和他亲眼见过似的。我在心里翻白眼,盛岱川却不理会我怎么想,犹自在那里义愤填膺的道:“齐王殿下是多贤明多有情有义的人?就因为被陛下猜疑,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连个全尸都没有。”
贤明?有情有义?我又忍不住掏耳朵:“打住,想添气氛也有个限度,有情有义?我怎么听说——这位殿下当年动辄为了抢个男宠杖杀别人全家呢?”
盛岱川瞪眼:“是,齐王殿下早年是有些荒唐,可是殿下改了啊,殿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治水领兵查案,殿下哪块儿含糊了?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谁还没年少轻狂犯个错啊?”
我想了想,觉得他盛岱川这些话说的也算有些道理,于是再点头。但是我很看不惯他的长舌妇模样,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就算不是战死的,可关你什么事啊?”
盛岱川痛心疾首:“夏侯老弟,从齐王殿下和你的遭遇来看,当今陛下分明就是个独断专行,满心猜忌手段又毒辣的人。陛下暴虐,如此下去,功臣得不到该得的赏,小人遭不到该遭的罚,大楚,危矣~”
我被盛岱川后面几句话吓得一口气没上来,脸憋通红。
其实盛岱川说的这些事,大伙儿心里都有考量,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的经念起来更是难上加难,说白了,那就是本算不清谁对谁错的烂账。
烂账的源头在如今这位陛下的祖父身上,据说当年神威皇帝,也就是如今这位陛下的祖父娶了个厉害女人做皇后,驾崩之后传位给当年的太子,也就是陛下他爹清和皇帝。皇后升做太后,顶看不上这位清和皇帝,一心要扶持自己的儿子齐王上位,没两年就把清和皇帝给气死了。
清和皇帝一死,皇位继续往下传,传到如今的陛下屁股底下。太后升做太皇太后,拉着她儿子齐王把持朝政近十年,陛下就是在这么个很容易形成心理y-in影的大环境下长起来的。
要说最开始的齐王爷,那可真不是个东西,骄奢 y- ín 逸无恶不作,拉着太皇太后做挡箭牌害死不少条人命。后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鬼门关走过一遭,竟从此改邪归正,对当时只有十来岁的陛下越发恭敬起来,甚至为了陛下与太皇太后撕破脸皮,成了陛下最亲近的一位皇叔,直到后来,齐王爷死在北伐的一次战事里,太皇太后自请去庙里清修。太皇太后一走,陛下这个皇位才算真正坐稳了。
当然,这些都是听别人私底下磕牙磕出来的,真相是怎么回事,其中又有多少上不得台面的密辛,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