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出书版) 作者:偷偷写文(上)【完结】(22)

2019-05-15  作者|标签:偷偷写文 虐恋情深

  父亲答道:“平日这时已经回来了。”

  那男子笑:“多亏伯父家教严谨,才能教出如此青年才俊,得君王重用。”

  陈则铭大惊,停下了脚步。

  那人却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笑道:“陈公子,好久不见了。”

  陈睹看到他,连忙叫道:“铭儿,这位公子候你许久了……怎么今日下朝晚些?”

  陈则铭也不应答,右手搭在剑柄上,立在门前,定定看着正起身,朝自己拱手微笑的匈奴右贤王。

  陈睹看他举动神态古怪,讶道:“怎么?……”

  律延笑着朝发已苍白的老人解释:“伯父,陈公子与小侄本来只是一面之缘,都是小侄仰慕之心太甚,才冒昧前来,陈公子一时记不起小侄,也是应该。”

  陈则铭微微一扫,见律延身后站着两名黑衣男子,高大威猛,双目精光四s_h_è ,一看便是高手,显是他贴身护卫。见他看过来,那两人又往陈睹的方向踏了一步。陈则铭收回目光,前方律延正摇扇从容微笑。

  陈睹道:“左公子谈吐不俗,让人过目难忘,铭儿怎么可能忘记,左公子说笑了。”

  陈则铭垂下眼,握紧了剑柄,答道:“没错……父亲,我不过是乍一见面,太惊喜罢了。”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解剑坐了下来,放到身旁桌上,对陈睹道:“父亲,我与左公子许久不见,有些话要说,烦劳父亲陪了许久,想是也该累了,请父亲先去休息吧。”

  陈睹点头,起身向律延告辞,律延笑着应对,倒是配合着陈则铭,不露半点痕迹。 那两名护卫见陈睹离开,不禁都回头看律延,律延抬了抬手,那两人才重回律延身后。

  律延复又坐下,一名护卫为他斟满茶碗,他喝了一口,突又省道:“给陈公子也斟上一杯啊,斟上。”

  陈则铭好气又好笑,见那护卫走近,手中一紧,便要发难,却听律延不紧不慢道:“我二十四卫都埋伏在院内外,陈将军想要全家平安,还是少安毋躁的好。” 陈则铭一怔,缓缓松开手,心中恼怒,那一干守城卫士居然如此失职,放了这许多匈奴人进城,明日定要看看是谁领队,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

  待护卫递过茶,陈则铭默然接过,也不做声,律延奇道:“将军不问问我为何来此?”

  陈则铭看他一眼:“王爷为何来此?”

  律延顿觉索然无味,指着他道:“将军相貌俊秀,为人却实在有点无趣。”

  陈则铭哼了一声,隔了片刻道:“多谢夸奖。”

  律延拍手:“孺子可教也。”

  陈则铭看他一派汉人书生打扮,若不是脸上那伤痕,实在看不出半点匈奴人的影子,举止言行显然是受汉人影响极深,心中也是奇怪。

  律延“啪”一声,收了扇子:“本王今日来,要请将军带个路。”

  陈则铭望他片刻,断然拒绝:“不行!”

  律延挑眉道:“本王可还没说要去哪。”

  陈则铭淡然笑道:“到这京城来,还能去哪。”

  律延y-in恻恻一笑:“满院子的人,数十条x_ing命,将军都不顾了?!”

  陈则铭不语,面无表情,却看不出在想什么,律延趁机道:“我只见见那小皇帝而已,从未打算伤人x_ing命。你想想看,真要杀了皇帝,惊动京城十万大军,难道我能全身而退。怎么说我也是贵为王爷,要杀也该是买凶杀人,怎么会亲身上阵。将军何必如此固执?”

  陈则铭仍不言语,隔了片刻方道,“你见他做甚?”

  这是辆很宽敞的车,但青石路上颠簸,坐起来并不舒服。陈则铭掀开车帘,张望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路走错了,王爷。”

  律延坐在对面,若有所思看着他。

  路的尽头是座小庭院,此刻已是初秋,叶片金黄,如云般布在头顶。陈则铭跳下车来笑:“王爷不是想入宫面圣吗,怎么却带我到了这里,”又环顾片刻,赞道,“好个幽静所在。”

  律延也跟着下来:“那不过是个托词,胡乱说说而已,将军已经看出来了,何必又讽刺我,这是我刚买下的一座院子,将军如是喜欢,送给将军好了。”

  陈则铭冷冷看他:“那倒不必,王爷若是好心,不妨把我府内的二十四卫撤走,陈某已经是感激不尽。”

  律延笑眯眯道:“不急不急。”

  待入了院子,有人端上酒菜,居然很是丰盛,显然之前就备下了,只等他来。陈则铭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提筷便吃,他早已饥肠辘辘。

  律延道:“不怕我下毒?”

  陈则铭道:“那又如何?”

  律延颔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陈则铭微震,口中酒菜突然间没了滋味,手上便慢了下来。律延亲自为他倒了杯酒:“来,从战场上见到陈将军之日,我便想如此痛饮,天下英雄,莫出我辈,能与如此强的对手对饮,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陈则铭犹豫片刻,终是举起了杯,也许来自敌人的敬意反让人更难拒绝。有人入门,律延一看便道:“二十四卫已经撤走,将军可以痛快地喝了,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陈则铭大是惊讶,原以为律延拿住家人必要达到某些目的方可罢休,可见律延满面诚恳的样子,却又不象骗人,点头道:“如此多谢王爷厚爱。”

  他原想找时机通知城中卫队,可律延如此坦城相对,倒叫他一时间不能决断了。两人天南地北聊了一通,倒也相谈甚欢。扯到后来,却说到匈奴出兵的事情上,陈则铭指责对方兵出无义,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律延笑,你以为汉人强盛的时候,不欺辱我们的百姓,不抢夺我们的粮食吗,还不是半斤八两,天下从来是强者立规则,如今不过是天朝兵弱,敌不住匈奴而已。

  说着说着便僵住了,眼见要不欢而散,陈则铭深深吸气,强压怒火,起身告辞。

  律延喝道:“站住。”说着也起身,绕着陈则铭走了一圈,“将军如此固执……到底是因为天生忠诚还是因为承了雨露之恩?”

  此言刚入耳,陈则铭还不能理解,待反应过来,他似被一记闷棍猛然间敲中,眼前直冒金星,佝偻着背退了半步,脸色刷地白了。

  律延有些怜惜似地看着他:“京中都传遍了,我这个外人也才来了两日而已。”陈则铭怔怔看他,心中道,真的,真的人人都知道了。

  律延笑道:“我还听说了很多事情……他把你当人看过吗?何必这么执着?这样的将军有什么好做?不如到我们匈奴来,可不是自由很多?”

  陈则铭望着他,始终不能言语。

  律延拍着他肩,悄声道:“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很难决断,你有足够的时间权衡。”说着朝他笑了笑,往他怀中塞了什么,招手往门外走去,那些侍从纷纷跟随离去。

  待门外一片寂静,陈则铭不知道站立了多久,才渐渐被头顶鸟鸣惊醒,从怀中掏出那张纸,看也不看,撕了个粉碎。

  纸片似雪花般散落,陈则铭一步步退却,直到被什么绊倒,跌了一交。

  他低下头,脚下是老树繁根,露出地面,他没有起身,而是将双手捂住脸,深深埋在了膝盖上。

  皇帝步入御书房时,从来都没注意过门前的卫士,这一日,偏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大概是因为脸上那条伤,在宫中入值的兵士从来都要经过挑选,外貌有缺陷,太矮或者太丑的是不能进入皇宫的,那人长相虽然不差,但这条疤从眼角往下,几乎跨过了半张脸,真是想不醒目都难,偏偏这个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没觉察自己比旁人差在那里,换句话说,很有点鹤立j-i群气宇轩昂的感觉。

  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停下了脚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看着皇帝,似乎是没反应过来,隔了半晌才跪倒答话:“回禀万岁,小人左言,左右的左,言语的言。”虽然反应迟了些,可语气镇定,不卑不亢。

  皇帝点点头,又道:“怎么从前不曾见过你?”

  左言道:“小人是顶班的,一个兄弟今日病了,临时让小人领牌子进的宫。”虽是初次见圣,这人却举止冷静,言语清晰,就一个普通兵士而言,甚是难得。

  皇帝又道:“你入伍多少年了?打过仗吗?”

  左言道:“入伍已经十五年,与匈奴的战役均参加过。”

  皇帝颇感惊讶,仔细打量他一番:“十五年……殿前司有你这样的人才,居然都没人提携?”说着,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悦,身后太监忙道:“军中数十万人,大人们哪里能一个个看过去,沧海遗珠也是难免,主子不要气坏了身子。”

  左言也道:“这位公公说的是,何况陈将军本身就是人之龙凤,眼界自然高些。”

  皇帝看他:“……你对陈将军怎么看?”

  左言低头道:“国之栋梁。”

  陈则铭奉旨觐见时,拟了份折子,求皇帝重新征丁练兵。

  皇帝看了颇有些不以为然,将那折子扔到一旁:“军中将士还不够多吗,卿还要征丁,天下百姓如何生养休息,这旨意下下去,将军可是要背骂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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